第35章 旧事
“空明是你师弟？”洛莙柔与渝暮云二人同时质问出声。
不明内情的长雀见他们两个如此冒失，大呼小喝，瞪了他们两个一眼说道：“怎么你们俩认识那位空明法师？”
“不认识。”
“熟着呢。”
渝暮云言毕，众人皆看着他。
空性见他与自己师弟相熟，便开口问道：“敢问这位施主，不知我师弟现在何处？”
“他啊！在皇宫的大正寺里且修行着呢。”
渝暮云语气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空明的鄙视，又看着眼前空性说道：“难道大师是要去投奔您这位师弟去的？他现在一天到晚在皇宫之中与我父皇大谈炼丹之术，若是有您这位佛门翘楚加入想必是能早日马到功成的。”一番话，将空性挤兑了个遍。
空性闻言倒是不恼，只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炼丹之术岂是我等佛门弟子懂得，我如今要去寻师弟相见，也只是为了当初师父留下的遗言罢了。”他目光诚挚地看向了渝暮云。
渝暮云见他如此，便想着也许是自己误会了。
可是他那位师弟一天到晚在皇宫之中，神神叨叨，不时就拉着父皇说什么长生之道，将皇宫整得乌烟瘴气。自己身为儿子也实在是看不过去，但又苦于皇家父子关系十分敏感，不敢轻易去触摸自己父皇的霉头，便也只能借着空性撒撒气。
“刚刚本王言语唐突，还请法师不要见怪。”渝暮云朝着空性客气地略表歉意，又等着长雀为空性诊完脉开过方子之后，才离开了偏院。
待渝暮云离开后，长雀和空性二人追忆起了曾经在云越还在时的情景。
那时，还是个懵头和尚的空性跟着他的师父无因法师来云越宣说佛法。因着他当时年轻，还是只好动的皮猴子，总爱山上山下地到处乱跑，有一次被竹叶青咬了一口，还是长雀半路遇见才好不容易救了他一条小命。
如今，故人重逢又是如此情景，直感叹的空性说道：“长雀长老的救命之恩，小僧真是无以为报。”
“好了，不说这么多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再给你开两副药调剂一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了。”长雀说完，拿起一边备好的纸笔开了个方子，又命底下人好好照顾他这位旧交之后，才放心离开。
离开之时，洛莙柔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空性，而空性的目光也与她对上，看着洛莙柔那肖似故人的面庞，空性心里直疑惑道：想当年自己初初见到云越大公主的时候，她也是这番年纪，这般模样吧！
洛莙柔与长雀分开回到自己的院落里，沈南星看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县主，听说方州各个县地都传来了治疫的捷报，想必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回京城了。”
“嗯。”洛莙柔不咸不淡地回应着她，慢慢在院中走了几圈忽然说道：“等一下你和我去找一趟萧华昭。”
“找他做什么？”沈南星不解地问道。
洛莙柔见她发问，将她带进了屋内，低声说道：“上次，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和尚。今日我们去给他复诊，得知他就是空明的师兄。”说罢，洛莙柔只见南星的眼眸震动了一下，又说道：“所以我想不如今日我们找上萧华昭，带他一起去空性法师那边问问云越当年的事情。”
“嗯。”
沈南星低低地应了洛莙柔一声，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期待。
洛莙柔主仆俩走到萧华昭院外，门外侍卫看着她们两个到来，便立即进去通禀。
不一会儿，环一就出来迎着她们两个进去见了萧华昭。
此时，萧华昭坐在窗边的书桌处，悠闲安静地看着书，见到她们二人到来，问道：“县主和沈姑娘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吗？”
“有一些要紧事要和你说。”洛莙柔说罢，甩了一个眼神过去示意萧华昭将身边不相干的一些奴仆侍卫都打发走。
萧华昭见她如此，颇有默契地让环一去清场。
场子清完，洛莙柔朝他说道：“上次你将南星叫来这里说的那些事情，她回去之后也告诉了我。”
“哦？这位沈姑娘对县主还真是知无不言。”
“行了，这会儿就别计较这个了。”
“今日我去驿馆的偏院给一位患病的和尚复诊，得知他是当年促成云越灭国的主因人员空明的师兄。”
萧华昭闻言，眸色一动，说道：“空明的师兄，现在此处？”
“你没听错，所以我想干脆我们今晚就去找一下那位空性法师，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些消息。”
看着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的洛莙柔，萧华昭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其实县主你没有必要因为我和沈姑娘的事情牵扯进这桩疑案中来。”
“既然你已经从沈姑娘的嘴里得知这件事情的内里究竟，想必也能猜到这件事情牵连甚广。”
“就是因为牵连甚广，所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啊。”洛莙柔理直气壮地朝萧华昭说道，让他将还未说出口的话都憋进了嘴里。随后，又说道：“本来我不知道你们的纠葛是可以袖手旁观的，但是现在知道了，不帮着你们一起弄清楚，那岂不是太不讲义气了。”
洛莙柔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颇有江湖儿女侠骨热血风采，倒是让萧华昭平白对她多生了几分好感。只是他不知道，他所要查的这件事情，洛莙柔自己也有份沾边，不然也不会这么热心肠了。
见萧华昭微微颔首，洛莙柔知道自己这又是给他们主仆俩糊弄过去了，心道：幸好，现在自己能就借着南星这事儿去查当年的疑云，若是让对面这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怕是也难善了哦！
沈南星与萧华昭两人敲定了去见空性的时辰，便和洛莙柔双双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静待戌时的到来。
晚饭过后，距离戌时还有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洛莙柔带着沈南星与萧华昭汇合一起往驿馆的偏院走去。
那边，空性刚刚用完驿馆小厮送来的饭菜，就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遂起身前去开门，见到又是白天那位小姑娘造访，问道：“阿弥陀佛，不知洛施主夜里前来造访贫僧是为何事。”
“法师有礼，我们前来确有一件要紧事想来问问法师，不知可否让我们进屋说话。”
“请。”
空性将他们一行人迎进了屋内。
屋里，萧华昭站在一边朝空性看了一会儿，又想着当年父亲身亡的疑云，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当下，局面僵持在这里，让他身旁的洛莙柔急得恨不能直接开口替他去问。
“这位公子看了贫僧良久，难道是有什么难开口的话要对贫僧说吗？”
“确实有一些旧事难以开口询问。”
“听县主说，您是空明的师兄？”
“正是。”
见面前人亲口承认自己与空明的关系，萧华昭便单刀直入问道：“那您可知晓空明是如何得知云越有不死丹方一事的？”
空性见眼前少年直言相问不死丹方一事，眼神瞬间闪烁起来，思索了一番问道：“不知施主从何得知此事？”
“家父曾经书信里提到过，晚辈想着既然法师是空明和尚的师兄，那一定也知道这件事情吧？”
“敢问施主，令尊是？”
“前岳陵侯世子萧行之。”待萧华昭自报完家门之后，空性便也明了他们此番的来意：“诸位施主，请坐吧。”
“此事，还得从贫僧年少时跟随师父前往云越说法讲起。”
当年，空性与空明还都是两个小和尚，拜在得道高僧无因门下。无因法师因其所学佛法深妙，广布流转于大渝、天昌、云越等等国家普说佛法，为此也结下了无数善缘。
云越国还未覆灭时，一位掌管国家祭祀的祭司亦是无因大师的好友。
在云越说法的某一日，师父无因法师接到那位祭司的邀请去往皇宫外的一处别院赏月聊天。
他二人一个喝酒一个喝茶，畅聊了一会儿，话题就从平日云游时的有趣事迹变成谈论如何获取长生。
“无因你这和尚天天诉说佛法，来来去去便是那几句车轱辘入本心从善流的言语，你是说不乏味，我却早就听乏味了。”
“哈哈哈，谨言老友，佛家善话多听多思，也是有益。”
“哎，你老和尚别说这场面话呀，你可悄悄告诉我，你们佛家可是也流传过能让肉体长生的法门呀？”舒谨言说着，眼眸微眯，在等待无因的回答。
无因法师见舒谨言有此一问，颇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难道谨言你还见识过长生之法？我佛家却是没有此术，便是那修道日久的天极宗也未曾言语过如此神术啊。”
舒谨言半醉着哈哈大笑说道：“你这老和尚云游半生却还见识浅薄，哈哈哈，我前段时间就曾看见过。”
“悄悄和你说吧，那可是前人验证过了的。”
“哦，不知是何方法啊？我老和尚到想一听。”
舒谨言看着无因好奇的目光，说道:“这我可只说给你老和尚听，你可不许外传。”
闻言，无因法师只微微一笑，不甚在意地听起了大祭司的言语。
“我们云越有一宝物是一张丹方，用它所记载的药材炼完丹药服下便可使人百岁不死，曾经云越初代国主就炼制过这种丹方，服下之后，果然活了二百多岁有余。”
“至今皇家都还没有给那位先王发丧，他老人家怕是服完了丹药之后，修炼成仙去了。”
无因法师听罢，微微叹气，说道：“莫作是念，谨言。”
“吾等肉身皆为四大假合，因缘而生，因缘而灭，你莫要寻那外道手段，妄想肉身常存，那不过是一些骗人的把戏罢了。”
大祭司听到无因如此说，不服气地问道他身后的两个弟子：“空性、空明，你们两个小和尚也是这样想？”
“一切修行法要谨听师父教诲，空性不敢作别念。”
见空性有了说法，另一个空明则是低头不语，不知道他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
一场聚会结束，几人散去。
过后无因法师讲法的会场，便只见空性随侍在旁，而空明因着总在无因法师身旁说自己想多见识一些云越风光而终日流连于外，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