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选秀二
“请清河郡王洛文泽之女，清河县主洛莙柔进殿献艺。”等那大监念唱完毕，洛莙柔便踏着轻柔的莲步缓缓走进殿里。
洛莙柔进殿之后，先是朝着皇帝行了一个屈膝礼。
随后她又稳了稳心神，神情淡然道：“臣女洛莙柔，拜见陛下娘娘，祝陛下娘娘，长乐无极。”
“臣女此番进宫，带来了祝词一首……”
洛莙柔在脑子里演示了几十遍的祝词，打算在御前行完了礼之后，开口背诵。
可是谁承想，现下安静的大殿里，一道老成的男声开口说道：“陛下，我听说洛家之女善舞，何不让洛县主效仿前朝洛贵妃为大家献上一舞。”
“未阳公，看着你平时不吭声，但是今天这句话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前朝洛贵妃正是县主的姑祖母，相信有前人的风采，她这个后人所行之舞也必然不差。”
“不知县主可愿做一舞，让我等赏鉴啊？”
未阳公一句想要洛莙柔当众献舞的话，让整个大殿瞬间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在大渝王朝这个封建时代里，一般只有达官贵族家里有宴请，才会去各路教坊之中，请会歌舞的舞伎来家中起舞助兴。
所以对于歌舞，莫说是京城中官宦世家，就连各州府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叫自家女儿去习舞，以免受人嘲讽是下流人士。
不过，前朝洛贵妃却正因其人，舞美色绝，才被先皇看重，带入宫中盛宠不断。
因此洛家虽因洛贵妃位至郡王，却也不自觉地要在众显贵面前低人一等。
可惜，穿越近两年的洛莙柔却是没工夫打听这些古代的封建世俗。
她现下只觉得皇帝有命，要是自己敢公然不遵御令，那恐怕自己的这条小命也就难保万全了。
于是，她俯首低眉道：“陛下有命，不敢不遵，还请陛下让宫人奏乐，莙柔自当起舞为陛下祝贺庆典。”
随后，宣武帝朝一旁的大监陈素扫去一眼，陈素心领神会道：“奏舞乐。”说罢，殿中声乐响起。
洛莙柔也自顾地开始回忆起高中时期，自己学习舞蹈特长时，经常练习的那一曲月下踏歌舞，缓缓跳了起来。
集英殿中，在一片烛光的照耀下。
洛莙柔身姿翩跹，舞步轻盈地回旋倒转着，仿如月宫下界的仙子一般，用她优雅如蝶的舞姿不断俘获着现场众人心神。
不过多时，殿中一曲奏罢，一舞也已经停下。
殿里众人看着洛莙柔绰约的身姿，一时间竟都回不过神来。
片刻过去，只见现场的众人依然沉醉在洛莙柔刚才的舞步中，难以自拔。
随后，殿里大监陈素轻咳了两声，似是有意提醒着众人收敛好自己的飘忽的神思与惊叹的目光。率先回过神来的宣武帝看着站立在殿中的洛莙柔，毫不吝啬地鼓掌称赞道：“好。”
“这一舞，怕是比洛贵妃还要强上几分。”
听得自家皇帝舅舅发话，萧华昭嘴角略带笑意地接道：“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
“臣也以为县主之舞极好。”
又是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洛莙柔大着胆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此刻，洛莙柔只见殿中的左上方，一个身着银灰锦袍，面容清雅，但是脸色微微泛白的男子，正手握酒杯，眼神颇带欣赏地看着她。
一瞬间，他二人在殿中匆忙地对视一眼之后，洛莙柔再次低下头颅，心中止不住的痛感道：这个短命的世子，居然是个清俊的帅哥？这可真是红颜薄命，哦不，蓝颜薄命啊！
“华昭，真是难得你的眼光与朕一致啊！”
宣武帝看着自家外甥难得附和自己一次，心下也是乐得开了花，随即便传下了一道口谕：“来啊，快去拿洛贵妃的金凤衔珠步摇来，赐给县主。 ”
一道圣旨落下，让现场原本还在安静着的大臣们，竟忽地开始争相拍起宣武帝的马屁起来，纷纷说道宣武帝有眼光，品味佳。
在这一片阿谀奉承声中，宣武帝看洛莙柔的眼光也是愈发的欣赏。
“赐玉……”
“不可。”
林贵妃一声尖锐的叫喊，打断了皇帝的话语，同时也让在场的众人都震惊地朝她的那个位置上看去。
此刻，众人只见坐在高台上的林贵妃看向洛莙柔的眼神里，满是讶异。
面对她这一反常又惊异的举动，洛莙柔本人也觉得很奇怪。不过是被赐玉牌而已，这林贵妃也没必要露出一副见鬼模样吧！更何况，自己也根本不想入选，如果她能劝皇帝收回他的金口玉言，那对于自己也是好事一桩。
正当殿内呈现出一副僵持之态时，众大臣的心里也生出了几番不一样的心思。
今天是陛下选儿媳妇，意在为众皇子选妃。这贵妃的醋意，是否也太过莫名其妙了？就算陛下自己看上了洛莙柔，也不一定会立刻接入宫中。而林贵妃，她堂堂皇子生母一朝宠妃，何至于如此失仪于众臣面前呢？
林贵妃回了回神，见殿上气氛微妙，干笑着对宣武帝说道：“臣妾失仪，请陛下恕罪。”
看林贵妃此刻摆出一副卑躬屈膝的委屈模样，坐在皇帝身边的付皇后朝她冷声问道：“贵妃，你说不可，倒是能说出什么理由来吗？”
“回皇后娘娘，臣妾是觉得洛家的女子什么才艺不好学，偏偏学这种教坊末流技艺。”
“实在是有碍皇家威严。”
“故此，才阻止此女入选。”
“呵，本宫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
“贵妃可别忘了，前朝洛贵妃，陛下的庶母也是酷爱舞蹈。”
“如果你一定要说舞蹈就是不入流的微末技艺，那可就是在侮辱祖宗了。”
宣武帝见事态不对，出言呵止：“好了，皇后话说得也重了些，但是贵妃也不可任性。”说罢，宣武帝看向林贵妃那张充满了愤懑的小脸，自以为是她在为自己赏赐洛莙柔而吃醋，所以当下心中的得意之情便越发地高涨起来。
随后，他高声喊道：“赐玉牌。”
宣武帝一声令下，洛莙柔便拿到了她并不想要的玉牌。
见到洛莙柔拿了玉牌，林贵妃双眼一直紧盯着她的方向，颇为不甘地看了良久。
渝暮云看着自己母妃见到洛莙柔那般失神的模样，心里也止不住地泛起嘀咕：母妃这是怎么了？她宠冠后宫，又有皇子成年，干什么要怕一个无权无势的县主。
其实，现场不仅是渝暮云，还有很多看客们见到林贵妃那副表情，心中也都充斥了满腹的疑问。只有知晓内情的户部尚书林邱，却是在心底里责怪林贵妃沉不住气。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林贵妃。
谁让这洛莙柔实在是长得太像当年死去的那位故人了呢！
谁又能知道曾经故人的女儿，今天居然也会出现在这宫廷的选秀大典中呢！
林尚书看着洛莙柔摇了摇头，心中感叹，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
只是这次聚头之后，也不知道她那一方的势力又会对这天下格局作出怎样的影响。
选秀献艺的环节在经过这一场闹剧之后，很快就结束了。
这场选秀，算上洛莙柔在内，一共被选上的秀女才只有六位。除去洛莙柔不说，其余五位女子无一不是家世显赫之辈。
众人看着殿上的四位皇子，再看了看那几位秀女，心中已然明了，朝堂之上的势力划分，马上又要呈现出新的格局了。
“陛下，如今秀女已经选出，可是立刻指婚？”
“田相不急，不是还未做油花卜么。”
“请入选秀女上殿，做油花卜。”听得大监再度传旨，洛莙柔一行人走至大殿中央，成一排站好。
等一群宫人把水盆和一碗香油放在她们面前后，她们便拿下自己头上的绢花，沾上了油再拿起火折子点火，举放在水盆之上，直到头花燃尽。
头花燃尽过后，宫人们带着油碗和火折子退下，陈素下至秀女面前查看，挨个报出是何图案。
“正奉大夫之女付清安，燃牡丹图案，吉。”
“户部尚书之女林苏婉，燃新月图案，吉。”
“兵部侍郎之女赵兰舒，燃祥云图案，吉。”
……
“清河郡王之女清河县主洛莙柔，燃……燃龙凤花卉图案，大吉。”
什么，这洛家难道还要出一位位尊天下的贵人不成？
结果一出，现场众人又把目光聚集在了洛莙柔身上，就连她身边原本都看她不起的秀女们也都纷纷侧目过来。
尤其是皇后的侄女付清安，她看着洛莙柔的水盆，手指不断地扭动着自己的衣袖。心有不甘地想着，太子表哥和皇后姑姑都曾承诺让自己当上太子妃的，想必他们也不会因为洛莙柔这个野丫头燃出了龙凤花卉就当庭改变主意。
付清安的想法与太子和皇后的不谋而合。
现下他们也在想，宣武帝可千万别因为迷信这个占卜的结果，就把洛莙柔选为太子妃。他们可不想要一个无权无势，不能帮扶自己的岳家。
皇帝见结果已经明了，刚准备要开口指婚。但是敏锐的林贵妃与皇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在这件事情上共同进言，阻止了指婚旨意的下达。
“陛下，如今选秀刚成，孩子们的心意，您也还没有过问。”
“不如问过了各家小姐和皇子们，看看有没有互相看对眼的，这样不是更好么？”
“贵妃说的极是，陛下赐婚固然可贺，但孩子们的心意也很是重要。”
“我们可不能做那乱点鸳鸯谱的人。”
我的天啊！洛莙柔听着在场几个最有权势的人之间的对话，只觉得这是在装什么十三呢？胡说八道几句，就以为自己不是那乱点鸳鸯谱的封建大家长了？最后，还不是你们这几个说了算。
不过这样也好，也给自己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等以后自己找到机会，摆脱这秀女的身份，就可以不用圈进这些豪门贵族的争斗里面了。
“好，就依皇后，贵妃之言。”
“婚姻大事，确实不能草率。”
见皇帝发话，原本现场屏息等待结果的众人，当下又在心里呼出了一口气。想着，现下皇帝不会立刻指婚，那京城里的局势问题，就更不明朗了。
一时间，朝堂站队又成了这一帮臣子间的难题。见场下众臣之间，相互眉来眼去，宣武帝嘴角掠过一抹讥笑，随后又变回了日常威严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