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选秀一
四月初二，天朗气清。
洛莙柔一大早就被乳母徐嬷嬷喊了起来，迷糊着穿上了早就备好的月白色衣裙。
只等银花为她梳妆完毕，便可出发去往皇宫待选了。
看着洛莙柔身上毫无一丝彩绣的素纱衣裳，银花担心地问道：“小姐，您这样衣衫素裹，会不会显得有点寒酸了啊？”
“寒酸嘛？咱们参加选秀靠的是气质，气质懂不懂？”
“哦。”
洛莙柔见忽悠住了银花，等她为自己盘好朝云近香髻后，又随意地从桌上拿起了两支灵芝玛瑙镶金簪插在了髻上，再往旁边选了一朵绢造大昙花别入了与金簪不同的另一侧发髻，便草草地结束了梳妆流程。
随后，主仆俩又一前一后地从梨香院里，行至了清河郡王府的大门前。
此时，伺候在外门的小厮早就备好了两辆马车恭候在侧。
洛莙柔领着银花朝府外头辆马车走去，就在她踏上车掀起帘子进入车内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又再度从她的身后传来。
“姐姐怎么也不等等妹妹。”
洛莙柔闻言回头看去，只见身穿百蝶绣花衣，头戴八大流苏金雀钗的洛莙音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脸骄傲地看着自己。
“姐姐今日好简朴。”
“难道王妃她没有为您准备备选的华服吗？”说完，洛莙音止不住地朝着洛莙柔咯咯大笑起来。
洛莙柔看着洛莙音大笑的傻样一脸无语，她明知自己与何王妃关系尴尬还在大街上出言讥讽，落自己和王妃的面子。这要是传到何王妃耳朵里，怕是又要被找机会让她去跪祠堂了。这蠢东西，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了。
洛莙柔冷哼一声，又轻瞥了洛莙音一眼，便走进车内，吩咐车夫驾车赶往皇宫参选。
洛莙音见自己遭到了洛莙柔的无视，心下本想再对她羞辱一番，但因不敢耽误选秀的时辰，便心绪愤懑地走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的一声叫喊，清河郡王府的两辆马车，前后行驶赶往皇宫的路上。
坐在车里，听着车轮吱嘎转动声的洛莙柔想着这几天徐嬷嬷教导自己的那几项宫廷礼仪规矩，瞬间便头大起来。
这可是见皇帝啊！也不知道这古代的皇帝是不是都像现代电视剧里演的，一言不合就把人拖出去砍了。就在她低头沉思的时候，不知为何乘坐的马车突然开始在大街上狂奔起来。
霎时间里，只听到砰的一声，洛莙柔的马车与大街上另外一辆马车撞在了一起，那撞击力将车身都震得险些翻了过去。
这时洛莙柔眼疾手快，运转起自身内力向车底打了一掌。
与此同时，对面马车里的人也同样迅速发力给了车身一掌。
两掌落下，双方的马车逐渐趋于平稳，而洛莙柔则与对面车里那一人同时暗自赞叹道：“好内力。”说罢，两人互相扭头看了一眼对方的方向。
只等马车停稳，洛莙柔便听到车外，传来一道青年男子的呵斥声：“谁家的马车，竟敢冲撞岳陵侯府的车驾。”听得来人对着自己的方向怒斥，马车外赶车的小厮，立刻上前告饶道：“小的是清河郡王府的仆从，今日县主选秀，马儿突然莫名失控起来，才会误撞侯府尊驾。”
“还请车内的贵人，见事出有因，宽恕一二。”
见得小厮如此告饶，那七宝车内的贵人缓缓开口道：“既是小事，那便不耽误县主前去选秀了。”
“环一，赶车进宫。”
“是，世子。”
那青衣侍卫听得车内的主人发话，也不多做纠缠。
接着，便赶着马车去往了皇宫方向。
刚刚受惊过后的洛莙柔在车里，听到那如潺潺流水般温柔的声音。心中只停不住地想，刚才来人是岳陵侯府世子……萧华昭？
传闻他身中奇毒被太医诊治不能活过二十五岁，是个命定早夭之人。
可是刚刚对面马车里的那一人，所发出的内力却要远超于我之上。
这真的是个病秧子？
洛莙柔在马车上不断思索着，而另一边七宝车内的萧华昭也在疑惑。
清河县主？没承想，她居然还是个武林高手。呵，这默默无闻的清河郡王府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过了片刻，两人的马车便一前一后地奔驰到了正阳大街前。
待马车缓缓停下。
车外的小厮说道：“县主，正阳门到了！”
“下车吧，小姐。”银花听着门外小厮的报喊声，向洛莙柔说道，接着又拉开了帘子轻扶着车里的洛莙柔下了车。
下了马车，洛莙柔四下张望了一番。
此刻，只见正阳门左侧偏门间汇聚了许多锦衣华服的年轻女子。其中，比她早到一步的洛莙音也在里面。随后，她带着银花慢步走到了正阳偏门边上，等待着宫内接引嬷嬷。
静候了片刻，侧门内一个体态端庄的嬷嬷带着几个宫婢从门里走来：“众秀女们，老奴这厢有礼了。”
见老嬷嬷先给大伙行了礼，众秀女们也还礼福了福身，齐声回道：“嬷嬷有礼。”
“今日四月初二，选秀大典，老奴作为宫中的接引，会带着众贵女先去往临天殿休息等待。”
“请各位依次排好队，跟着老奴来吧。”
听得嬷嬷发话，秀女们也乖觉地不分先后排起队来，跟在接引嬷嬷身后，向临天殿走去。众人婀娜慢步走到了临天殿，接引嬷嬷便把她们逐个安排在了临天殿的厢房内休息准备，等待着晚上的夜宴。
又是半晌过去，夜幕已至。
早上接引她们进宫的嬷嬷，再次让宫人把留下的秀女都汇聚在了一起，领着她们又往宫中日常设宴的集英殿去了。
此刻，黑夜下的集英殿被无数红烛照得通明，恍如白昼一般。
殿里，王公大臣们带着自己的诰命夫人们皆坐在了殿下两边，不断在窃窃私语着今日选秀的事件。
“哎，往常选秀不都是白天吗？怎么今年变成黑夜了，还要我们这一众臣子作陪。”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这是林贵妃娘娘向陛下建议的 。”
“贵妃娘娘说，这次选秀想看看众位世家小姐在御前献艺是何种风姿仪态，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选秀夜宴。”
“啧，原来是贵妃的意思，谁不知道林贵妃宠冠后宫，她的面子陛下又怎么会拂。”
……
殿中人不断就此事议论纷纷，揶揄嘲笑。
片刻过后，只听得殿外忽地传来一声乐响，殿中便又恢复了仿若无人时的寂静。
随后，殿门口又传来一道太监的叫喊声。
“陛下驾到。”
只等这道声音渐灭。
宣武帝就殿外带着皇后、林贵妃、钱淑妃、刘贵仪与众皇子们朝着殿内走来。
现场的臣子诰命们眼见皇帝到来，便都起身恭迎道：“陛下万岁，长乐无极。”一声请安过后，宣武帝与众妃嫔们落座：“众卿家平身。”
“今日选秀夜宴，朕与皇后请众王公大臣来殿前观艺，顺带帮着朕掌掌眼，选选未来的儿媳妇。”
见宣武帝如此客套，左相田衡朝他拱手说道：“今日有份参与皇族选妃，确为臣下之幸。”
宣武帝见左相接茬，又见众人也都是一派期待的模样，便道：“坐吧，今日朕与众爱卿共观我大渝女子风貌。”
“看看都有谁家名门姝丽。”
群臣闻言都整齐规矩地坐了下来。
随后，殿内大监陈素又开口喊道：“今日选秀夜宴，是为众皇子遴选正妃。”
“请众秀女依次准备，进殿献艺。”
进殿献艺？怎么徐嬷嬷都没有说过。
洛莙柔现下心里开始发慌，既然皇帝有旨，那必然大家都是有所准备的。自己待会儿要是没个才艺进献，会不会被当成异类？算了，在现代的时候又不是没读过书，到时候背诵一首古诗聊表敬意也就差不多了。
洛莙音排在队伍前面，转身看见洛莙柔一副眉头深锁的样子。止不住地在心里揶揄道：“洛莙柔，这一次看你怎么在殿前出丑，这金陵城里谁不知道你只空有县主名头，实际上却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得草包。”洛莙音心里这么想着，可她却不知道过一会儿殿中所呈现的场面会有多么地让她震惊。
“请户部尚书林邱之女，林苏婉进殿献艺。”
大监念唱完之后，身着椒房色锦绣华服的林苏婉一脸从容地走入殿内。
随后，殿中便响起一道温柔婉约的女声，“参见陛下娘娘，臣女祝陛下娘娘福寿安康。”
“今日入宫，臣女愿奏《阳春白雪》一曲，以贺大地春来之喜。”说罢，几个小太监便为林苏婉拿来了一把古琴。
林苏婉接过琴后，盘腿坐地，轻闭双眸，待纤白灵活的双手搭上琴弦之后，便开始飞速地在琴上拨动起来。
数刻过去，一曲绝妙的《阳春白雪》在她的手上奏完后，殿上之人皆露出一副沉醉痴迷的表情，似是神魂深深地陷进了美妙的琴声里，久久不愿抽离。
过了一会儿，殿上众人回过神来不断称赞林苏婉琴技高超，当称得上是大渝第一才女。
听得满朝文武的夸赞，宣武帝扭头看向林贵妃满眼宠溺地说道：“幽月，不愧是你的侄女，真真是当得起天下第一啊！”
“陛下说笑了，婉儿的琴艺还有待进步。”林贵妃向宣武帝谦虚了一番之后，摇曳着手中折扇的四皇子渝暮云看着殿内热络的气氛，接过了他母亲的话头，毫不客气地说道：“母妃，您是不是太谦虚了，我看婉儿表妹无论是在才情上还是在容貌上，都当得起这天下第一四字！”
四皇子一句不容置疑的夸奖，把宣武帝听得无奈地笑了起来，而他的母妃林贵妃更是有些嗔怪地看向了不懂规矩的儿子，似是在责怪他的多言。
“赐玉牌。”
听着这个毫无悬念的结果，众人都露出了一副淡然的模样。林苏婉在太监手上接过了玉牌，也就退到了选中秀女那一边等候剩余人的献艺。
下一个献艺的人，轮到了洛莙音。
可惜她好巧不巧地也选择了抚琴奏乐，在与林苏婉形成了相差甚远的技法和音色之后，她便毫无悬念地落选了。
在宣布她落选之时，殿内众人很是嫌恶的讨论着她身上那股浓重的香味，说她不知是谁调教出来的小家子，将自己弄得一身浓香简直上不得台面。洛莙音闻言，脸色涨红，气的要命，只觉得是洛莙柔看不得自己好，在香粉中动了手脚。
殿中的秀女一个接一个表演完，很快就轮到了洛莙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