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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梅花庄的计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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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多必然嘴杂,很多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无法保证机密不被泄露。

    秦韬接着道:“既然做不到密不透风,我们索性就这么样大张旗鼓,一来是展示一下对付影子组织的决心,二来也是为了提高士气。”

    无了冷冷地道:“那么你们计划中,这一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秦韬看着无了,他的眼神与以往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好像在看一个刚刚认识的人。

    看了很久秦韬才道:“为了引出影子。”

    无了道:“就为了引出影子,你们以天下各路英雄为饵?”

    秦韬冷哼一声道:“那么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让影子主动冒头?”

    无了沉默了,他当然没有别的办法。

    秦韬冷哼了一声,道:“我们若不这样,影子组织只会越来越壮大,到时候各大门派的英雄一样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我们这样做,至少掌握了主动权。”

    无了点了点头,他只有承认,只有同意。

    很多事情如果只是一味坐以待毙,便会越来越被动,这一点无了当然也很清楚。

    秦韬接着道:“你以为来的英雄里面就没有影子吗?你以为作饵的就只有各派英雄吗?这些人既然是英雄,斩妖除魔还武林一个太平岂不就是英雄之本分?”他狠狠瞪了无了一眼:“没有我们这些人抛头颅洒热血,你期望影子自己收敛恶行,不再为祸江湖?还是把影子养着留给我们的子孙去解决?”

    无了哑口无言。

    秦韬稍稍平复一下心情,道:“我们算定,来的各路武林豪客,必定有一些是影子,因此便将第一批人布置在梅花庄外,由他们阻杀影子。”

    无了道:“你们为什么认为影子一定会冒头?”

    秦韬道:“因为第一批阻杀的人,大多就是影子的人,是我们还没来得及替换的人。”

    无了愣住,良久方道:“你们故意派出一些原本是影子的高手去阻杀影子?”

    秦韬道:“是的!你想不到?”

    无了只有摇头,他当然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问:“这究竟是什么用意?”

    秦韬笑道:“当混在英雄会里的影子知道外面阻杀的他们的是他们的自己人,你猜会怎么样?”

    无了道:“他们一定会里应外合,一举摧毁整个英雄会的人,这么样一来,就能给想对付影子的人一个莫大的警告。”

    秦韬道:“不错,正是这样,所以他们一定会出手,因为太有把握,英雄会的武林豪客们完全就如瓮中之鳖,杀光他们根本就不用耗费吹灰之力。”

    无了道:“难道第一批人里面真的全都是影子?”

    秦韬道:“这个我们也不确定究竟有多少是影子,当时我们估计的只有三成,引他们出手才能确定究竟有多少影子。”

    他叹息了一口道:“没想到的是,其中居然有八成都是影子,所以可想而知一年前梅花庄是什么状况,完全就像是一个影子据点。没有这一套计划,梅花庄估计已经快完了,只差逼杀杜庄主,整个梅花庄将真正成为影子据点。”

    无了也叹息道:“若非你与杜庄主深谋远虑,结果必然就是这样的。这看来已凶险至极,既然是你们故意派出的第一批人,当然你们还会派出第二批人来化解其中的危机。”

    秦韬笑道:“一点儿也不错,我们算准影子一定会出手,所以我们又派出了第二批可靠的人,梅花庄真正的高手,去狙杀一个个冒出来的影子。”

    无了沉吟着,想了一会儿,终于有些明白,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利用英雄会,以天下各路英雄为饵,将潜伏在英雄会里的影子与梅花庄第一批人置于彀中,然后用第二批人暗中狙杀冒头的影子。好凶险的计策!”

    所以无了他们就见到了同样是梅花庄的人击杀梅花庄人的一幕。

    秦韬笑道:“你果然还是一个明白人!”

    无了露出一脸惊愣的表情,喃喃道:“这真是大手笔,你们下的好大一注!”

    秦韬道:“我们已无退路,不这样,迟早会被影子组织蚕食鲸吞,这是破釜沉舟之计。”

    无了道:“如果你们赌输了,将会输的很彻底。”

    秦韬笑了,笑的有些凄凉。

    欧阳固忽然冷冷地道:“幸好计划都很顺利,不然你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

    无了想起他给自己的背后一击,道:“你拍晕我,就是怕我会给你们的计划造成影响。”

    欧阳固承认,道:“你既已知道了一些内情,必然要对你有所防范,这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他的眼睛似乎在看着无了,又似乎没有在看,他的眼神里好像一点神韵光芒都没有,完全就像一对死鱼的眼睛。

    他转念一想道:“下一次我该直接杀了你。”

    无了问:“为什么?”

    欧阳固道:“因为死人才比较可靠,不会逃出梅花庄。”

    无了道:“这话倒也不假,不过死人是不会帮你们对付影子的。”

    欧阳固闭上了嘴,不再去看无了,

    无了沉默着,至此他也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其中之复杂也是他完全想象不到的。

    秦韬笑道:“这一战我们可谓大胜,完全清除了梅花庄内部的影子,还连带冒头的很多潜伏在其他门派的影子,虽然这只是清理了影子组织的一部分而已。”

    无了惊道:“这也只是整个影子组织的一部分?”

    秦韬道:“当然!遍布整个江湖的组织,其势力之庞大,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如果只有这么些人,那就不会让整个江湖都为之头疼了。”

    无了静静地看着秦韬,心里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不管是什么滋味,总不是能令人开心的事。人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互相算计,互相厮杀?为什么一定要用厮杀来获得利益?为什么一定要厮杀来解决问题?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践踏自己和别人的生活?

    无了显得很沉重,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们已不用再面临生死。

    无了淡淡地问:“那么接下来你们是否还有计划?”

    秦韬道:“这一战已是不容易,原本我们也想不到可以如此顺利,之后的计划也是要根据此战的结果而定,现在大局已定,梅花庄与威远镖局的根基已稳,现在首要的就是如何抵御影子组织的反扑。”

    无了道:“不错,任谁吃了这么一次大亏,难免都想要报复的。”

    秦韬道:“因此我们也需要吸纳更多的好手,来对抗影子组织。”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无了,他知道无了也是一把好手。

    无了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的心里却好像另有打算。

    无了忽然问欧阳固:“听说杜庄主向来很注重规矩?”

    欧阳固道:“是的!”

    无了又问:“他最希望你们遵守的规矩是什么?”

    欧阳固道:“喝酒多误事,所以庄主最希望我们遵守的是不该喝酒时绝不能喝酒。”

    无了道:“你喜欢喝酒?”

    欧阳固道:“我不喝酒。”

    无了惊道:“居然有人不喝酒。”

    欧阳固道:“喝酒总会令人做错很多事。”

    无了道:“你怕做错事?”

    欧阳固道:“每个人都怕做错事的。”

    无了道:“但是不喝酒的人也会做错事的。”

    欧阳固没有回答,连看都不想看他。

    无了接着道:“你没有做错过?”

    欧阳固还是没有回答,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无了说话。

    无了笑道:“我最喜欢的却是喝酒,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酒瘾一犯,一定要喝酒,最好马上喝酒,不然就全身难受,所以我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人。”

    秦韬听明白了无了的意思,一个不太喜欢守规矩的人,如何能在一个很注重规矩的人手下做事?当然不能。

    欧阳固斜着眼看着无了,那眼神就好像在鄙视一个无法自律的人。

    一个无法自律的人,从来都做不成什么事,对一件事大多虎头蛇尾、有始无终。

    无了无疑就是这种人,所以他就没法子过欧阳固那样的日子,所以他虽是一把好手,却是一把没有自律又常会犯错的好手。

    秦韬道:“你确实不是一个喜欢拘束的人,像你这种人通常都有一个毛病。”

    无了问:“什么毛病?”

    秦韬道:“穷!”

    无了笑道:“为什么?”

    秦韬道:“这样的人如果自己不规规矩矩做些营生,又不肯受人驱使,当然就会很穷。”

    无了岂非就是这样的人?他现在岂非就很穷?他就像浮萍扬沙无牵无挂,孑然一身,他这个孑然一身真的是除了一个身子什么都没有,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无了笑道:“还好一个人如果穷惯了,就不怕穷了。”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微弱的鸡啼声,原来天要亮了,这一场残酷的厮杀竟持续了一夜。待天明后,谁又能想象这里发生过怎样惨烈的厮杀?

    黑暗里,总是隐藏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好像黑暗就是为了隐藏这些而存在的。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只有光明,为什么一定要有黑暗?

    还好黑暗总是会过去的,黎明终将会来临,太阳炽热的光明总是如约而至,给大地带来无限的温暖。

    秦韬道:“看来我们就要有酒喝了!”

    无了笑道:“这顿酒我确实该请,只可惜……”

    秦韬笑道:“只可惜你是个穷和尚,穷和尚要请别人喝酒,最好大家能等够到你有酒的时候。”

    无了红了脸,这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多少也有些尴尬。

    小公子明白他的窘迫,道:“这顿酒你当然要请,你要请多少人都可以,最好越多越好,不过酒账一定要我来付。”

    无了惊奇的看了看小公子,眼里充满了感激,道:“你真的要付账?”

    小公子道:“一定要付账!”

    无了问:“为什么?”

    小公子道“因我欠你的已太多,再不抓紧还一些,我恐怕就只能赖账了!”他看了看身边飞来的兵器,也不知有多少把,只要有一把丢到他身上,此刻恐怕就已是个死人,死人就岂非要赖账了?

    如果没有无了,这几样兵器最起码有一半都已插在他身上,可他身上连一件兵器都没打到。

    但小公子真的只是这个原因吗?他除了欠下人情,还欠下了一条人命,他既然杀错了人,就该还人一条命,他当然想这么做,他父亲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他的,因为这样才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是很多人有这样的心,却没有这样的勇气,小公子毕竟年轻,他也一样没有十足的勇气,他在逃避,而他自己绝不会承认。

    要逃避到什么时候?那只有以后再去想这个事了。

    无了叹息着道:“原本我想赖掉这顿酒的,现在看来是赖不掉了。”

    秦韬向着无了笑道:“你可知道这世上最令人开心的事是什么吗?”

    无了问:“是什么?”

    秦韬笑道:“想喝酒的时候,总是有人会请你喝酒!岂非是人生最大的乐事?”

    无了也笑了,回想这些天的际遇,喝的每一口酒,岂非都是别人请的?

    无了对小公子道:“既然你想付账,那么我就让你付一次,但是你不能当是还我的债,因你并不欠我什么,而且以后你也别指望我会替你付一次账。”

    他的意思是不是别人给他付账,还是给足了别人面子?

    小公子道:“无论你怎么想,以后你若想喝酒,都可以叫我付账。”

    无了道:“为什么?”

    小公子道:“因为我有酒钱,你没有。”

    无了笑道:“你不怕我把你喝穷了?”

    小公子道:“正好我也想过过穷人的生活。”

    无了道:“穷人的日子只有艰苦和不幸,我劝你还是莫要尝试的好。”

    小公子也笑道:“你既然能穷得惯,我为什么不能?”

    无了道:“至少你不必这样做。”

    小公子道:“但是朋友要喝酒,我是一定要陪他一起喝的。”

    “朋友”,这是多么沉重而温暖的两个字,他们多次经历生死,彼此生命都曾紧紧联系在一起,这样交出来的朋友还有什么不值得的?

    无了没有再说话,他只微笑着看小公子,然后去将他扶起,才道:“有一个能付酒账的朋友,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小公子道:“那么你现在想不想喝?”

    无了笑道:“想喝,想的要命,而且能喝很多。”

    小公子道:“那么我们为什么还不找个地方去喝酒?”

    无了看着小公子,眼神里有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人活着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而喝酒却能让人暂时忘记这些烦恼。

    秦韬道:“离此最近的竹林镇就有间不错的酒楼。”

    竹林镇果然有一间酒楼,名叫竹叶楼,竹叶楼里最有名的酒当然就是竹叶青。

    无了、小公子、秦韬、张昆四人围桌而坐,那些不喝酒当然没有来,所以只有他们四人。

    秦韬喝了一口竹叶青,大叫一声“好酒”,又问张昆:“张兄,你可知道这竹叶青哪里所酿最为正宗?”

    张昆道:“当然是汾阳杏花村!”

    秦韬笑道:“原来张兄也是此道之人,没错,就是杏花村的竹叶青最为正宗。那么张兄可知这酒的来历?”

    张昆道:“这个却不知。”

    秦韬微微一笑,便滔滔道来。

    山西汾阳杏花村,很久以前就以盛产好酒名扬天下,当地几乎是家家酿酒,而一醉楼便是当地很有名的酒家,在这里你可以喝到各种美酒,包括大名鼎鼎的汾酒,那时还没有竹叶青酒。

    有一年夏天,一醉楼接到一位姓王的大客户要求,希望天黑之前能送一坛好酒过去,于是一醉楼的两个伙计便抬着一坛汾酒上路了,此时烈日当空,热不可当,两个伙计直热的口干舌燥,两眼犯晕。

    二人至文峪河上游,此处有一条小溪,深不过膝,味若甘泉,水流极缓,清澈见底,溪边竹林成荫,行人若入其间,顿觉凉爽无比,绿竹映入清水,宛若桃园胜境,买酒的王大户家就住小溪对面,所以从一醉楼到王大户家送酒须涉溪而过。二人抬酒至溪边时,早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于是找了一阴凉处歇了下来。

    不想二人馋酒,竟将那坛酒启开解渴,少去的酒就以溪水续满,再封回泥封照旧抬到王大户家交了差。

    不想次日王大户便亲自登门拜访,两位伙计以为事发不敢出声,没想王大户竟连夸昨日之酒,并要求再送几坛过去。

    这令二人大惑不解,一醉楼掌柜也深感疑惑,每次送的都是一样的酒,这次王大户为何如此赞不绝口?看到两位送酒伙计的神色,知道其中必有原由。

    私下一问,才知其中端的,于是掌柜便依两位伙计,取的什么水,用的什么量,加入竹叶才研制出这竹叶青酒来。

    众人听罢具连连点头。

    秦韬道:“这传说虽不一定真实,但这竹叶青却是真实的上乘美酒!”

    张昆道:“你说了那么久,我就等了那么久。”

    众人闻言大笑,面对如此美酒,要忍着听他说完一个故事,着实也不太容易。

    秦韬笑道:“我敬张兄一杯!”转念又向其他人道:“两位还要再等吗?一起喝了吧!”

    众人一齐喝了一杯。

    小公子伤口刚上过金疮药,本不宜多喝,浅尝一口后,竟也忍不住一口干了一杯,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无了笑道:“想不到小公子还能吟上一首。”

    小公子道:“我知道你也会吟诗,你也吟一首助助兴!”

    无了道:“不如我们每人都吟一首如何?”

    张昆道:“在下是个粗人,只会喝酒。”

    众人哈哈大笑。

    秦韬道:“张兄莫急,不会吟诗,会喝酒就不吃亏!”

    张昆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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