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梅花庄的计划
勾混道：“是的，每个人都会有面对死亡的那么一天，每个人都会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青面兽笑道：“你以为我是为此发笑？”
勾混冷冷的看着他，眼神中露出一丝疲惫，好像杀人是一种非常劳累的工作，劳累的工作通常很容易让人疲倦。
青面兽接着道：“我笑，只是我已看懂，而你们却未看懂，我的今天也许就是你们的明天。”说完他又哈哈笑起，这次笑的却比之前开心的多。
勾混仍是一副疲倦的表情，看着他，看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青面兽又道：“你不明白？我知道你不明白，但是如果我和你说了另一件事你就会明白很多的。”
勾混淡淡的问：“什么事？”他心里很清楚，无论青面兽说什么都不会引起他的兴趣，也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可能让青面兽活下去，青面兽的命什么时候结束，完全就在他一念之间。
但他没想到青面兽的话还是刺痛了他。
青面兽道：“花鱼儿的皮肤确实就像鱼儿一样的滑，这世上没有几个女人的皮肤能够比得上她！你同不同意？”
勾混怔住，眼中忽有一股怒火升起。青面兽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说花鱼儿？他为什么会知道花鱼儿的皮肤有多？难道花鱼儿和他也有过一些事？他问，问的已有些发狠：“你最好说清楚。”
青面兽笑道：“她是不是一到晚上就必须要离开你的院子？”
勾混道：“是的！”
青面兽道：“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到晚上就非要离开你的院子？”
勾混好像已猜到几分，只是他在摇头，不愿意再想下去。
青面兽却说了下去：“因为她晚上要到我的院子里来。”
勾混忽然感觉自己的心一直在往下沉，脑海中也不知道冲进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就蒙蒙的混乱了。他想到了，不愿再想，也不愿接受，他期望不是他想的那样，但青面兽却打碎了他的期望。
花鱼儿本是他的，他一直都知道这是事实，可是今天有人打破了他的这个信念，花鱼儿竟不是他一个人的。
他吼着，人已有些发抖，道：“你胡说，你说谎！”他本可以一勾子割下他的头颅，但他不愿意这么做，他一定要青面兽否定自己说出的话，承认自己撒了谎，才能够杀了他。
他是不是不愿意相信，所以才想办法骗自己？只要青面兽说这不是真的，勾混就一定会相信，因为他愿意相信。
就算青面兽如他期望改口否认这一切，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骗自己，但他愿意相信，因为这样总会让人好受很多。
可惜青面兽没有说出他想要的话，他道：“你以为她们是什么人？她们不过是一些婊子，是一件梅花庄的工具而已，这样的工具，梅花庄不知道还有多少。”
勾混整个人都怔住，好像心已彻底碎了，彻底被青面兽撕碎，一个心都已碎了的人，岂非就是个死人？他现在就像个死人，死人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青面兽顿了顿，突又黯然道：“我们比婊子也好不了多少，我们不也是一件工具吗？只是婊子的作用是陪人睡觉，而我们的作用却是杀人。”
勾混的脸色苍白如纸。
青面兽带着满脸的讥诮道：“其实我们连婊子都不如，她们起码还能给人带来快乐，而我们只能给人带来痛苦，包括我们自己，并且有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被出卖，被贱杀。”
他突眼神一厉道：“所以我说，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梅花庄能卖我，也同样能卖了你们。可惜的是，我恐怕至死都不会知道为什么会被出卖。”
忽听一声剑吟，一柄长剑已刺透青面兽胸膛。
是欧阳固的剑，欧阳固冷冷地道：“他的话已太多。”
青面兽死了，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杀。
勾混默然收回银钩，插入刀鞘，他的思绪却仍未收回。
他仍然在回想着与花鱼儿的种种缠绵，他抚摸着她的每一寸皮肤，亲吻着她的樱桃小嘴，但一想到这皮肤这嘴也同样被别人抚摸着亲着，他就想吐，就好像自己吃到了别的男人留在花鱼儿嘴唇上的口水一样恶心。
他愤怒、焦躁、痛恨，忽然上去暴踩青面兽尸体，但无论他怎么踩，青面兽都不会有丝毫痛苦的表情，更不会哀叫，也不会因勾混的愤怒收回所有他说过的话。
勾混停下了暴踩的脚，眼神里充满绝望，转身飞奔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一切变化的太快，太凌乱，所有人都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同样是梅花庄的人，为什么要杀梅花庄的人？为什么勾混会因为青面兽的几句话而失控？
花鱼儿不过是梅花庄的工具？这是什么样的工具？无了大概已能猜到几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像勾混这样深情的人，用这样的手段绑住他是再好也没有了。
秦韬好像也知道这一切，没有一点狐疑的表情，眼神明朗而镇定。
他走到欧阳固面前道：“你们总算到了，再晚一些，恐怕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欧阳固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表情，道：“冒头的影子太多，处理起来比较费时，这已是我们最快的速度了。”
无了等人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愣在当场。
秦韬知道无了等人疑惑不解，道：“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你们里”包括无了、张昆、小公子。
无了道：“如果你能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定请你喝酒。”
秦韬瞥了无了一眼，道：“你不要我请你喝酒就万分感谢了。”
无了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也知道我特别穷。”
秦韬道：“所以别人请你喝酒的时候，你千万莫要客气。”
无了问：“为什么？”
秦韬道：“你不用担心回请别人，也不必回请别人，因为你根本就没酒可以请别人喝。”
无了又笑道：“也原来特别穷也是有好处的。”
秦韬道：“只要脸皮够厚，这好处的确不小。”
无了仍笑道：“我生平最喜欢做的就是两件事！”
秦韬问：“哪两件？”
无了道：“第一件就是喝酒，第二件就是占人便宜。”说完他又哈哈大笑。
秦韬也笑道：“那么你占着人家的便宜喝酒，岂非两全其美？”
无了笑道：“正是！正是！”
秦韬道：“可你知不知道我虽然不喜欢占人便宜，但是也不喜欢吃亏。”
无了道：“哦？”
秦韬道：“你若要请我喝酒，我就会记在心里，绝不会忘记，非要你请我喝了酒才会罢休。”
无了叹息着道：“看来你这个人确实一点亏都不肯吃的。”
秦韬道：“吃亏本就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无了道：“你放心，既然答应了请你喝酒，就一定会兑现的。”
秦韬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听他的口气，好像一顿酒真就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一样，死咬着不放。
其实最值钱的并不是酒，而是可以一起喝酒的朋友，朋友这两个字才是最值钱的，如果喝一顿酒就能交到一个好朋友，我就不信你不喝。当然，如果喝到的只是酒肉朋友，那就只能怪你有眼无珠了。
经过这一场厮杀，秦韬与无了也算同生共死一回，有这样的经历的人，能结成朋友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秦韬道：“很多年以前，影子这个组织就已是武林最令人头疼的邪恶组织，影子组织的人就被叫作影子，他们行踪之严密，作案之干净，却是没有哪个组织能够比得上的，因此在江湖上也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很多武林豪杰都想除去这一武林祸害，只可惜都无从下手，甚至很多武林豪杰因此而招致杀身之祸。”
无了问：“难道真的从来都没有办法对付他们？”
秦韬道：“没有办法，他们渗透广泛，耳目众多，江湖中已很少有哪个门派没有被他们渗透，只要江湖中有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举动，影子组织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无了点了点头，道：“这样子确实很麻烦。”
秦韬道：“影子组织专做无本的买卖，打劫、放火、杀人、偷盗、敲诈、绑架，只要有人付得起钱，他们几乎无恶不做，这令武林各派乃至于朝廷都非常头痛。”
无了问：“难道真的会有很多人花大价钱请他们做事？”
秦韬道：“你只看到武林光明的一面，却不知道武林还有黑暗的一面。表面看起来，各门各派都是名门正派，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亮，可是背地里，哪个门派没有点肮脏事？身在江湖，朋友自然少不了，仇家也一样少不了，如果你的仇家杀不了你，找影子来杀你岂非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无了道：“不错！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也大可以请影子来帮忙解决。踢个绊脚石，杀个讨厌的人，都是可以请这些人去做的，而且还牵连不到自己。”
秦韬道：“所以，在江湖上，这样的组织表面上好像很讨人厌，但实际上需求却很大，所以他们才会活得很好，势力才会不断壮大，以至于渗透到各门各派。”
无了道：“江湖对这些人的需求虽然很大，很多人也很喜欢有这么一群人为自己解决一些烦恼，但是……”
无了忽然顿了一顿，好像想到了一些事情，脸上露出一些难以形容的惊诧之情，但随即就恢复了镇定的表情，接着道：“但是若把手伸进了他们自己的窝里，就会有很多人不乐意了。”
秦韬道：“等到有人发觉时已太迟了，他们的能力已非哪一个门派可以对抗，就算不乐意也无可奈何。”
无了道：“就算真的无可奈何，但办法总会有的，你们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是么？”
秦韬道：“我们确实想到了一个办法，但也不是对抗影子的办法。”
无了吃惊的看着秦韬问：“不是对抗影子的办法？”
秦韬道：“准确地讲我们用了很大的手笔，只做了一小部分的事，对影子来说，只不过是拔了几根毛而已。”
无了道：“你的意思是你们耗费了大量人力，只是拔了影子的几根毛而已？”
秦韬叹息着道：“这当然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却也是事实。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做的也值得。”
无了终于问：“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秦韬道：“一年前，当我发现威远镖局里也混入了影子的时候，我就慢慢地酝酿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必须要有人协助我才能完成。而我第一个想到能协助我的人就是梅花庄杜林。所以我借着押镖路过梅花庄，便亲自入庄拜访，与杜庄主制定了这么一个计划。”
无了等人静静地听着，没有人出声，好像一发出声音就会打断秦韬的话。
秦韬接着道：“当我说出这个计划时，没想到杜庄主竟与我一拍即合，他也正有此意。”
无了问：“你为什么会选择与杜庄主合作？你很信任他？”
秦韬道：“我当然信任他，我与他深交多年，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最好的江湖朋友之一。”
无了沉默了，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秦韬道：“我与杜庄主之所以那么快达成合作关系，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他的梅花庄也混入了影子。”
无了问：“你们究竟制定了什么计划？”
秦韬道：“我们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清理门户。”
无了道：“怎么个清理门户？”
秦韬道：“就是要搞清楚我的镖局和梅花庄里到底谁是影子。”
无了问：“你们用了什么方法？”
秦韬道：“当然是试探，我把可疑的人刻意派出去，然后由梅花庄派的人试探，一旦试探出确实是影子，就直接除掉这个人，然后再招新人进来替换这个人的位置。”
无了道：“难道新进来的人就绝对可靠？”
秦韬道：“这种情势下吸收人手，当然会格外小心，我们一样会查清他们的底细才能收纳进来的，不然之前的事都白做了。”
无了点了点头。
秦韬接着道：“梅花庄也用同样的方法派出可疑的人出任务，然后由我们暗中试探并查实和清理。”
无了笑道：“这样你们彼此互动合作，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替换掉了很多你们认为不可靠的人。”
秦韬道：“是的！这种方法非常可行，而且屡试不爽。”
无了道：“但是做的多了，难道就不会有人怀疑？”
秦韬道：“影子组织严密，除了接受上峰的任务，平常影子之间是不允许有任何联系的，也就是说，影子的人也完全不知道身边哪一个人也是影子。所以就算有人突然消失了，也不会引起影子的怀疑。”
无了叹息着道：“想不到他们如此严密的行事方式竟也是他们的弱点。”
秦韬道：“凡事都有两面的，他们如此严密的组织性，必定也缺乏联动性。”
无了笑道：“所以你们才有机会一个一个将他们换掉。”
秦韬道：“是的，只有换上一些可靠的人，我们才能有人可用，不然整个计划就无法继续下去。”
无了道：“无论什么计划都需要人去执行完成，如果没有一批可靠的人，计划就难免会失败。”
秦韬道：“威远镖局不过是一个极小的组织，清理起来不费多少时日。但梅花庄就不一样了，单就梅花五十院就不是急切可以清理干净的。”
无了道：“所以你们就有了更好的办法？”
秦韬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慢慢来。”
他顿了顿又道：“但是三个月前萧家庄惨案发生，震动整个江湖，众人对影子的痛恨又到了一个极点，于是乘着这个机会，我们抓住了一个契机。”
无了冷笑道：“萧家的灭门惨案，却是你们准备杀人的契机？”
秦韬道：“世事本就如此残酷，我们的手段只是对付影子组织，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这样的契机我们为什么要放过？”
无了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秦韬并没有说错。利用好这样的契机并不为错。
秦韬接着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萧家庄惨案为什么会是一个对付影子组织的契机？”
无了道：“萧家乃武林名宿，以往几代可以说恩德广被，杀了这样的一个家族，自然会激起整个武林的公愤。”
秦韬道：“不错，所以杜庄主广发英雄帖，才会无一不响应，说明大家对影子的愤怒都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无了笑道：“况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们就算不是很愤怒，也会应邀而来。”
秦韬问：“什么原因？”
无了只说了四个字：“返璞归真！”
秦韬笑道：“不错，这本秘籍确实也有一定的动力，毕竟萧家被灭门，秘籍下落不明，谁都想得到这本秘籍。”
无了道：“但是现在好像还不知道这本秘籍的下落。”
秦韬道：“当然还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本秘籍一定已在影子组织手中，只要我们捣破影子组织，就一定能够找回秘籍。”
无了将话题拉了回来，道：“邀请天下各门派英雄聚会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
秦韬道：“当然！”
无了又问：“你们要聚集天下英雄，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声明对付影子组织，这样岂非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准备？”
秦韬道：“你认为我们不这样做就可以瞒得过影子组织？”
无了又沉默，这样的事，牵扯到这么多人，如何能够做到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