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表白

    说起来晓玲这一年，并没有闲着。先是在地里帮忙干农活，可是习惯了做学生，一时哪里能吃干活的苦。刚刚做了一段时间农活，还在发愁，正好杜兴旺听说晓玲下学了，对晓玲爹说，晓玲也是高中生啊，村上的小学只有一个宋老师年纪大了，缺老师呢，40多个孩子根本顾不过来，晓玲来教书吧。

    晓玲爹一听这个消息，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下来。晓玲眼前一亮，去做民办教师虽然不是铁饭碗，可是毕竟是旱涝保收的工作，有一份工资呢，这比下地干活好太多了啊。再过几年考下公办教师，以她的基础，也并非不可能。于是就将这份工作接下来了，代课兢兢业业，孩子们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年纪跟自己姐姐差不多的女老师。

    宝佳给爸妈说有事要忙，去了晓玲家。

    晓玲爹很意外：“大学生到我们家来了！稀客稀客，快来坐！”晓玲妈看到宝佳来了，赶快把头天从镇上买的白糖拿出来，加了一勺泡成白糖水，招待宝佳。

    宝佳和晓玲素无来往，晓玲爹没有往别处想，他还在寻思，宝佳来他家有什么事。

    宝佳说：“叔，我找晓玲有事。是我们高中班主任说晓玲有书落在学校了，叫我给带回来。”

    晓玲爹说：“找晓玲啊，这孩子好像在备课，我去叫她。”

    晓玲早就听说宝佳考上大学的事情，也知道宝佳来家里了，她还是拿出书本开始备课。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每双周上下学是会经常遇到，可是宝佳没有跟他打过招呼，女孩子自然是矜持的，她也不会主动跟宝佳打招呼。不过上学的路线是一致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走，就这样默默地相伴着从镇上到家里10多里地。女孩子胆小，路上也会遇到野猪、松鼠什么的，宝佳把他们赶走之后，总会往后面望一望，晓玲知道，那是在告诉她，没有危险了。

    自从宝佳复读了，晓玲就没有宝佳的消息了。不过今天宝佳来找她，她却没有太多意外的感觉，她心里在赌，宝佳一定是来找她的。

    当年的农村孩子很质朴，大家都是这样，男娃女娃小的时候还是会一起玩，一到了小学高年级，仿佛有一条潜规则似的，开始互不往来。等到了初中、高中，异性之间就更不会交往了。当然，班上里有任务除外，也不是完全没有来往，可是仅限于在班上交流，比如要大扫除啦、办板报啦、集体活动啦。等出了班级，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继续互不来往的状态。所以今天宝佳来找她，如果宝佳不开口，她还是在里屋坐着。

    晓玲被爹一喊，才到了堂屋，看见宝佳拘谨地坐在那里，一看到她来，几乎是有点结巴地说：

    “那个，陈老师叫我，帮你把你高考完落在宿舍里的书带回来。”

    晓玲想逗下他：“老师怎么知道是我的书？”

    宝佳挠挠头：“书脊上有你的名字啊。”

    晓玲还想再逗逗他：“那你早点怎么不来？去年到今年都一年多了。”

    宝佳说：“忙着备考没有时间。想着你这书也许不急着用。”

    晓玲把手一伸：“谁说我不急用，我可急呢。我的书呢？”

    宝佳脸一下子红了：“对不起，我忘记带了。本来是记得的，可是那天去领通知书的时候，没顾得上。”

    晓玲笑眯眯地望着他：“贵人多忘事啊，你还没上大学呢就这样啦。对啊，你是这届唯一的一个大学生了，还是在省城读，我还没恭喜你呢！”

    宝佳更不好意思了：“我其实你的成绩不比我差，如果复读，你一定可以考上大学。”

    晓玲脸色有点暗淡，说：“这也没什么。毕竟大队就我一个女孩子读完高中，跟我一起长大的女娃几乎都没有读书，我爹已经很不容易了，都是命，我自己没考上谁都不怨。”

    宝佳不想继续这个有点伤感的话题，赶忙说：“我听说你当老师了，做老师很适合你，这也是一条不错的路。”

    晓玲说：“当然不能跟你比，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了。虽然是同村的同龄人，自从上初中之后，两个人除了公事，私底下几乎无交流。这一交流，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宝佳看着这样不行，大小伙子在姑娘家待久了，被人看见不是个事。宝佳说：“复读要感谢宋老师，我明天就去学校跟宋老师告个别，他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怎么说也要去谢谢他。要不咱们一起去学校拿书吧？”

    晓玲这才觉得脸有些发烫，轻轻地说了声：“嗯。”

    两个青年人之间的爱情就这样开始了。只是除了他们之外，几乎无人知晓。

    若说在农村，晓玲这个年纪，也该嫁人了，宝佳去上大学这几年，晓玲却拒绝了很多相亲的人。他爹妈也埋怨过，猜不透女孩在想什么，后来看到宝佳经常寒暑假来帮家里干活，才知道女娃心高，乡下汉子看不上，随后叹了口气，就逐渐不再干涉晓玲了。

    转眼间已经过了三年，下半年宝佳大四就开始要实习了，实习完就分配工作。宝佳分配估计要到县城，而晓玲暂时只能留在村里教书。县城到村里有40多里地，来往十分不便。到底接下来怎么办呢？两个年轻人的爱情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其实宝佳也正为这事上火。当初跟晓玲表白，对方一下子就答应了，宝佳心里也是欣喜若狂，甚至彻夜难眠。朝思暮想了多年的人，没想到对方也是喜欢自己的，这对情窦初开的宝佳来说，喜出望外。这三年的恋情，更是充满了甜蜜。虽然他们只能在寒暑假见面，其余时间只能靠通信，可是这种距离上的问题，反而让相思之情更加浓烈。宝佳回家之后，没事就往晓晓玲家跑，干完活了之后，晓玲的爹娘总是留饭，他们就能在一起吃个饭，说说话。这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啊！

    直到大三寒假过年回来那天晚上，宝佳正式上门提亲，带着父母叮嘱带的礼物：白糖、烧酒、鲜鱼还有两斤腊肉。晓玲父母看到是大学生准女婿来提亲，热情地招待了宝佳。晓玲和宝佳吃完饭，晓玲送宝佳回家。他俩虽然就是一个村的，可是因为宝佳跟晓玲爹喝了点酒，宝佳的脸很红，步履也有点踉跄，晓玲爹娘嘱咐晓玲一定要将宝佳送到家。路上，宝佳趁着酒劲，亲了晓玲。

    两人走回宝佳的家里，家里空无一人。原来宝佳姐姐刚生了孩子，父母早就去了宝佳姐姐那里送月子喜蛋，顺便照顾下月子里的女儿，还没回来。宝佳留晓玲在家坐一会，说自己头疼的厉害，说着就要吐出来了。想到宝佳过几天就要去上学了，见面的机会又少多了，晓玲心里未免有点心酸，于是晓玲赶忙去烧水，打算给宝佳弄点热水，再稍微给宝佳擦把脸。宝佳看着晓玲忙里忙外，似乎想象得到，以后结婚了，是多么幸福的场景。自己的妻子，是多么贤惠。他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把晓玲抱在怀里，晓玲挣扎了一下，想想自己内心早就认定了他，他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于是温顺地靠在了宝佳的怀里，宝佳像是得到了默许，两个人就那样做下了那种事情。

    虽然天有点晚了，可是年轻女娃怎么能留宿男人家里？晓玲还是趁着夜色回到了家中。过了没几天，宝佳又要去上学了。晓玲依依不舍地送了自己的心上人。这次宝佳跟晓玲说：“玲，你放心，你既然跟了我，就是我的人，无论如何我不会变心，否则天打五雷轰。”晓玲捂住了宝佳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眼泪汪汪地送走了他。

    相思之情一发不可收拾，半年又过去了，这半年他们的感情只能通过滚烫的信纸表达。今天宝佳回来了，怎么能不让晓玲去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