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雪

    已近日暮，夏满终于浣洗好最后一盆衣物，她将东西归置好后，用力抻了抻酸疼不已的腰。

    每天天不亮就要蹲在洗衣盆旁洗府上的衣物。三名女子从早洗到晚，立冬就要到了，夏满的手指刚过一个时辰就没了知觉。已经第七天，她觉得自己的双手早晚要泡出问题。

    每天都非常累。但也还不错。这样一来她就没有时间思考沈思年的一切。她没时间想他要扔掉她盖过的被子是厌恶她，他喊她夏小姐是想让她难堪。

    两个人已经不可能像从前那样。那日在他房间见过后她就被安排在这里洗衣。夏满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一直被锁在宅院，从一个宅子到另一个宅子。

    没关系。至少她还在将军府。只要他还不打算放过她，那她总有机会找他当面说清楚一切。

    有一日，她洗到了沈思年的衣服，因为衣服内侧绣着“年”字。

    而那件衣服上面全是血，因为是很深的藏青色，干的时候血迹看不太清楚，打湿后却将一整盆的水染红。嬷嬷见状吩咐丢掉即可。将军府家大业大，一件衣服而已，穿不了就穿不了。

    可夏满担心的一夜没睡好。她在想他是哪里受了伤，出了这么多血会不会很严重。

    在夏府虽然是下人身份，但至少性命无忧。想来离开的这些年，他手无寸铁地到如今地步，是不是受过很多伤？

    夏满的双手被冻疮伤的很吓人，还得每天泡在水里，很快就烂成一片。

    将军府下人不多，有一日吩咐说府上要来重要客人，叫大家把手上的活先放下，去前面帮忙。这是夏满第二次去到沈思年的院子，她感慨着将军府的气派，佩服沈思年的年少有为。

    不过很快她就感到了尴尬。将军府上没人知道夏满和沈思年的“过节”。管事的随机抽到夏满在书房门口等着吩咐。

    就这样，夏满和对面的女孩站到腿麻也不敢动一下，直到沈思年回来。他似乎没发现夏满，跨步进屋坐在了案几前。

    不一会，夏满就听见里面喊“来人。”

    大概是在喊门口站着的她们俩吧？没人和夏满交代在前面当差的下人都要做些什么呀！

    好在对面站着的女孩反应快，立刻进屋回了话。沈思年好像吩咐她了什么，她就出去跑腿了。

    现在只剩她一人站在门口了。

    寒风刮的夏满差点站不稳。没一会天上下起雪来。

    放在小时候，这是夏满最开心的时刻，她会拉着沈思年给她堆各种形状的雪人。

    沈思年鼻头通红，但仍会听夏满的话在院子里堆起一个又一个雪人。有时夏满也要跑过去一起堆，但沈思年知道她身体虚，怕雪地里寒凉，只叫她站在廊下看他堆，不让她踏雪。

    沈思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小姑娘和别人不一样起来。最开始他只觉得夏家救了他，他该感激，所以虽没人以下人的要求指示他，他仍会尽力按夏大人的要求去做，尽职保护好夏满。

    但面对夏满时，他察觉到了不同，和他对夏大人的感激之情完全不一样。

    她总是很爱笑，好像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会拍拍他的肩膀说阿年，我和你讲个好笑的，你可听说过……

    从上元节开始，他很爱看她笑着的眼睛。那让他焦躁的心安定。

    他绝望地不知该怎么为沈家报仇时，他无意间听见有人议论曾经的沈家如何功勋时……他心底阴郁的洪水总会被眼前的夏满疏通开。

    她明明不知道他的一切，但他只是看着她，情绪就会变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