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相
李世腾在工作之余的周末,最喜欢去打搏击来释放高度工作的压力,今日在自训室挥汗如雨却觉得索然无味。因为脑子里不可避免的一直在思考着。
同行前来的徒弟封平看到活力充沛的李世腾,不免赞叹:“师傅真是老当益壮啊!”
李世腾笑着挽了挽拳套,自嘲道:“壮可未必,老嘛……是老了不少!以前打搏击也不像今天这样力不从心啊。”
封平摇摇头,恭维道:“师傅您就别谦虚了!别说我以后老了,就是现在这个岁数也达不到您老人家今天的状态啊!”
李世腾笑弯了眼,师徒二人正打趣调侃之时,放在一旁凳子上的运动包里突然响起不合时宜的刺耳铃声。李世腾拉开拉链一看亮起的屏幕,小电话还是晃动不停,而号码却是一个未知属地。
李世腾心中有数,便招呼封平去买两瓶苏打水,待到封平走远时,他自顾自拿起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汹涌的车流,严肃的回答:“喂。”
“喂。”一个熟悉的女声应答。
李世腾沉默半晌,另一端的女人便主动开口:“我看见新闻了。她……认罪了。”李世腾一时间琢磨不清她这话到底是反问句还是陈述句,是对这件事的结果感到痛惜意外,还是对这件事的过程尽在掌握中而觉得满足。他嘲讽道:“这不就是按你的计划来么?”
女人叹了一口气:“你不必对我这样。我……也很难受。”
李世腾也并不想对这个女人生气,只是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捏着眉心淡淡道:“把你剩下的事情做完就行,虽然她认罪了暂时收押,结果也通知了明家和公众,但是明家现在还没有派人处理。”
“你们警方不是都会第一时间联系受害者家属么?这么久了明家怎么可能还没处理?”女人不解。
“明家的家属那边……是李派出面的,明派还没有动静。”李世腾也很无奈。
女人似乎觉得很是麻烦,不由得啧了一声。李世腾道:“我当时就说过了,你这招很险。因为你当时根本没考虑过,如果明家现在的掌权人已经切切实实变为李派了,明华一死刚好合了李派的意,而陆舒雪这枚棋子,自然是能舍就舍了。”
女人反驳道:“你错了,雪儿从来就不是一颗棋子。她只是她自己,她所做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想法。”
李世腾不屑的讽刺道:“自己的想法?恐怕是被你洗脑的吧。”
女人不与他争执,语气冷静继续询问:“邵家两姐弟呢?”
“盎然这两天以身体原因和避嫌的理由请了假在家休息,但我猜他应该是跟你想的一样,和冯煜去锡镇了。”李世腾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瞿家那边好像也一起出发了。”
女人微微颔首,喃喃道:“老瞿也去了吗……看来他还是怀疑到我身上了。”
“至于邵美然……”李世腾的语气变得有些恭维:“我还真挺佩服你的,她确实有问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人在电话那头也笑了:“果然如此。既然这样,只有找机会暗示邵美然,我们是一条战线的,如果真是如我所料,那么邵美然手上掌握的东西肯定至关重要。”
李世腾摇摇头,颇有些心力交瘁:“乔慧,我查的好累。”
电话那头的乔慧轻声叹息:“世腾,请再相信我一次。真相几乎近在咫尺。”听到李世腾悄无声息的挂断电话,坐在轮椅上的乔慧的心里同样百感交集,哀伤也再一次填满内心,坚持了多年,付出了太多代价,真到要亲手掀开谎言的幕布揭露真相时,自己身边的人却都开始退缩。
二十年的时间,消弭了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偏执,唯有乔慧像一根倒插的刺,永远不肯被抚平。
仁柳高速公路上穿梭的风景在车内交替,应是舒雪逃亡夜驰时见过的画面。
邵盎然心里不停地去想象,试图贴近舒雪当时的心境,来揣测出她隐藏的秘密。
坐在驾驶座的冯煜开着扩音一直在和艾茵茵通话,艾茵茵娇滴滴的声音回响在整辆车:“师哥~你怎么要去那么久啊,我会很想你的!”
坐在副驾驶的邵盎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用手掌遮住离话筒近的那只耳朵,更贴着车窗挪了挪屁股。冯煜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好玩,便轻笑起来。
艾茵茵撒娇道:“笑什么嘛!师哥,我真的会很想你!”
冯煜回应:“不是笑你啦。再说了,你是怕自己有危险吧。”
“讨厌,我在跟你调情你干嘛老提我不喜欢的事情。”艾茵茵嘟囔着。
“好了,真挂了,总之请假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没等她回答,冯煜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邵盎然此时开口了:“真够嗲的哈。原来你还消受得了这一型。”
冯煜笑答:“当个妹妹看就行了。”
邵盎然嘲笑他不懂风情:“姑娘可不是狗皮膏药,贴着你总归是有真心在身上的。”
“真心?哈哈哈!”冯煜笑得更爽朗了:“只不过是怕她那个赌鬼前男友追债到她家里去而已。很久以前我帮她解过围,她前男友很忌惮我,所以就赖着我了。”
“不过……”冯煜正经的思考了一下,说道:“她的性格和交友都很不谨慎,又是个有苦只会自己吞的笨女孩。后来跟我慢慢熟络起来,才稍微敞开心扉,说话变得油嘴滑舌的。粘着我也不为趋炎附势,自己生活不如表面光鲜,但就算很拮据,也从没跟我提过借钱。”
邵盎然觉得很有意思:“倒是跟她乖巧可爱的样子大相径庭。所以你是心疼她,才借着让她给你打扫卫生的理由,给她贴补家用?”
冯煜点点头。
邵盎然感慨:“你跟舒雪倒都是一个模子刻成的好人。”
提起舒雪,冯煜莫名又觉得伤感起来。他苦笑着问:“又想抽烟了,警官不介意我开车的时候点一支吧。”
邵盎然失笑:“你刚刚当着我的面开车打电话我都没说什么?!”
冯煜争辩道:“没用手接!用的外放!又不影响开车!”
“但是影响到他人情绪了啊!你知道我在旁边听得浑身都不自在吗?”邵盎然没好气道。
冯煜噗的笑出声来,打趣道:“警官,没想到你是这么直男的人,居然还装得跟情圣似的当着我的面撩小雪。”提到这一茬冯煜就来气,斜给他一个白眼。
邵盎然哈哈大笑:“说实话,一般这种事儿我还真不管的,但舒雪当时一掉眼泪我就走不动了,梨花带雨又惹人怜爱,我就忍不住想对美女伸出援手。”
冯煜醋意横生,怒斥他:“你敢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自己走路去锡镇?”
邵盎然摆摆手:“得得得,你在开车我不敢惹你。”谈笑之际,心里又有一股子惋惜窜出来,他也不由自主的叹气:“你说她怎么那么傻呢。”
冯煜的心又疼了一下,顺手点了一只烟掩饰自己的难过,哑声道:“她无怨无悔。”
邵盎然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无奈的耸了耸肩:“但愿这趟锡镇之行,真的可以帮助舒雪……”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邵盎然便打开短信查看,然后满意的微笑起来,对冯煜说:“瞿伯父已经到了。”
冯煜点点头,再次振作精神,二人在晨光熹微中逐渐向着真相靠近。
仁夏市中心总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似锦,灯红酒绿。
仁民路一隅的会所酒吧街总是外表看上去豪华气派,实则烂透酸臭的金苹果。这里即便没有金融城那样鳞次栉比下暗藏的压力,却也跟金融城一样不谋而合的在吃人。
邵美然浓妆艳抹,衣不蔽体的扶着各路来玩完回家的老板们上了豪车,不厌其烦地打理着那些有意无意勾上自己肩颈的咸猪手,但仍能把他们干脆利落通通打发回家而不惹麻烦。
她早已数不清过了多少次这样的夜晚。只要骆文魏打给她电话,她就要乖乖换上靓丽性感的礼服来到某家会所陪酒接待各种不知名,不知身份的达官贵人。
显然最近她的酒量被烦心事影响了不少,回到家里竟体力不支,头昏脑胀地一下跌坐在地上。
她乌黑顺亮的长发凌乱的铺在地上,好似一颗蕨类的种子忽地发芽长开一样,一大丛一大丛的根植进她的烦恼里。
一双温柔的手扶起倒在地上脆弱疲惫的邵美然,无名指上价值不菲的钻戒夺目异常。
男人从背后扶起,轻嗅着邵美然耳侧的浓香,满意地扬起嘴角,极具魅惑的嗓音低吟着:“小美,今天也辛苦你了。”
邵美然头也不回,长长的睫毛耷拉着,冷笑道:“骆总客气了。这是我该为您效劳的。”
此般乖巧讨好的话,说得很合他意,于是他便开心地又大又厚的手掌在邵美然胸前的一对美好之间游走爱抚。邵美然顿觉厌烦恶心,便一把撇开他的手,打发道:“今天累了。”
看着她跌跌撞撞走到卫生间里,骆文魏颇有耐心的跟来,看着她捧起水一遍遍地浇着脸,慵懒的摘下耳朵上的珠宝。
骆文魏开口道:“哟?怎么,为了你弟弟担心呢?”
邵美然不动声色的掩藏起对他的厌恶,漫不经心道:“是啊。又要破案了,不知道要熬多少个夜。”
骆文魏扬起眉毛,讥讽道:“没有身份背景的基层警员就是这样贱的,每天要应付做不完的工作。也得不了什么上升的机会。”他说着卸下了手腕上镶钻的金贵手表,笑眯眯的说:“小美,你还是再考虑一下让他跟我做事吧,拿身子熬出来的升职哪有用钱砸出来的升职快?”
邵美然心中不屑,但眉头纹丝不动。淡淡回应道:“晚点再说这个吧,盎然那孩子不求名利,现在只想凭一腔热血,把年少时吹的牛给圆上而已。”
骆文魏问:“什么牛?”
邵美然缓缓转过来,眼神冰冷得可怕,像利剑一样钉在骆文魏身上,幽幽道:“为民除害咯。”
骆文魏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笑得露出来满口烟牙。他一边笑着,一边借势往邵美然臀部和腰间靠近,双手又攀附上胸前,这次更是僭越放肆,直接掀起了内衣,在笼罩下蠕动。
骆文魏已逐渐起来反应,方尽兴了一会儿,突然将手拿出来埋怨道:“说过了买件好点的内衣。这种粗制滥造的蕾丝布料会划花我的戒指。”
邵美然逐渐清醒,她看似谄媚的笑着,精致的眉眼间却不见一丝讨好卖乖,她纤细的腰肢贴着骆文魏的腰间摩挲着,骆文魏愈加欲罢不能之际,她一把取下套在骆文魏手上的戒指,在他的不明所以的眼底下亲手把戒指扔进了马桶,她妩媚地耳语道:“你老婆的内衣倒是好摸,可你喜欢摸她的吗?”
骆文魏不但不生气,反而变得兴奋开怀大笑起来:“我的宝贝。她当然不如你了。”旋即就把戒指的事情抛到脑后,迅速揽上邵美然的腰肢。
邵美然的身子麻木地迎合着,她的双眼暗淡无光,看着眼前的镜子里美丽却空洞的自己,她感到自己也是一个徒有其表的金苹果。
夜幕降临,但邵美然公寓楼下的光影交错与白昼无异。恼到她必须要拉上厚厚的窗帘才能掩藏起这些刺眼的光。
她又习惯地在骆文魏去洗澡时点燃香烟,缓缓吸了一口,就当荡净刚刚不愉快的床事带来的厌恶感。
她听到骆文魏在浴室打电话:“好,好,是的,是的。”
他这种点头哈腰的姿态,肯定是在和那个人通话。邵美然本习以为常,但是听到骆文魏突然诧异的啊了一声,惊呼:“怎么会这样?名册不在她那里?”
她听到骆文魏语气有些焦灼,反复碎碎念道:“不在她那里,那在哪里?难道是锡镇?”
难道在锡镇?这番话引得邵美然心下一紧,她屏住呼吸想再听一听,骆文魏此时挂了电话,赤条条的从浴室匆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