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假象
舒雪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她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小辉眼神暗淡下来，淡淡道：“我应该是那个亲手杀了刘志东的人才对。就让他那么便宜的去死，不能平复我的仇恨。”
舒雪松了一口气，吓得她以为是小辉杀了刘志东。
她责怪道：“这就叫恶有恶报。刘志东已经死了，咱们这些差点被他毁掉的人一定要好好活着，仇恨是很盲目的东西，我希望你从今以后都不要带着这种怨恨生活。”
小辉本是戾气的面孔渐渐柔和下来，他眼睛里闪动着，不由得失笑：“完了，舒雪姐姐。我快要崇拜死你了！”
舒雪噗的笑出声。
“不过说真的，要顺应自己的内心啊！凤菲……她等了太久了。”舒雪暗示道，小辉点点头，他伸手勾着一旁的抽屉，舒雪见他身上有伤故而伸手够不着的时候表情有些痛苦，于是替他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袋子，问道：“是这个吗？”
小辉点点头，说：“你打开吧。”
舒雪小心翼翼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一堆蒙着污垢的矿物，她突然意识过来：“你家的黄金？”
小辉再次点头，解释道：“当时从刘志东逃跑的行囊里找出来的，有一些沾了血迹，警察拿走化验了，说到时候会还给我。我只拿了一些碎金粒，拜托你，我想用这些……”小辉欲言又止，不好意思道：“我想做个戒指给凤菲。”
舒雪和小辉心照不宣的笑了，并承诺自己肯定办到。而这时，凤菲缓缓走了进来，她脸上洋溢着愧疚和感动，小辉愣住了，吞吞吐吐道：“凤菲……姐姐？你？”
凤菲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走向小辉温柔的抱着他。苦涩和磨难此刻都挣破了厚茧，化成翩翩的幸福从凤菲心里腾飞。
小辉搂住她，动情道：“凤菲姐姐……”
舒雪笑道：“我想，你可以改称呼了。”
小辉弯起嘴角，像贴着世上万般美好一样，柔声轻唤：“凤菲。”
不知何时，冯煜站在舒雪身后，搂着她的肩膀笑着说：“要加油哦，咱们俩的婚期不能比他们晚噢。”舒雪甜蜜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故事到这里本该算个完满的结局。邵盎然在心中感慨。
不知不觉听了两个小时，他收起笔盖，整理了一下桌面的笔记。“这就是陆舒雪告诉您的，和您在她日记里看到的故事吗。”
瞿威尔点点头，神情依然落寞。
邵盎然摇摇头，对瞿威尔说的话很是失望：“伯父。事到如今我可以百分之百告诉您，您所说的这些，全都不是真相。”
瞿威尔错愕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日记，争论道：“这就是她的笔迹！”
“盎然的意思是说！”李世腾从门外悠悠走进来，声音洪亮有力：“陆舒雪用她所谓的记实日记，伪造了事情的真相。”
瞿威尔不解的看着他，想请求他再把话说得明白一些。李世腾没有搭理他，而是对着邵盎然说：“你也发现了，这个故事的漏洞，对不对。”
邵盎然很不甘心的点点头，半晌才开口道：“有错误。因为陆舒雪的整个故事里……”他似是斟酌了半天，咬着嘴唇迟迟开口道：“没有提到我姐。”
邵盎然解释，在过去的一年里，在邵美然口中的舒雪与她虽然没有太多交集，可邵美然的重要性却是与冯煜不相上下，在自己的私密日记里绝口不提一个至交好友，越是撇的干干净净，越是欲盖弥彰。
李世腾点点头，补充道：“我早说了她是个聪明的。”他这时才将犀利的眼眸钉在瞿威尔身上，淡淡道：“连你也有所隐瞒。”
他从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摸出一张旧报纸，其中一版醒目的新闻看样子是他特意裁剪下来的，扔在瞿威尔面前，质问道：“陆舒雪受到柳市表彰这件事，为何瞒着不提？”
瞿威尔语气激动，据理力争道：“因为雪儿并没有以本人身份接受表彰，她用了她自己的网名。我以为这件事警方是能够调查出来的！”
邵盎然似乎对此一概不知，他疑问道：“什么网名？”
“凉雪，她的网名。新闻里有报道。”瞿威尔说。
邵盎然仔细查阅了一番，果然在正文里写上了，一位化名凉雪的山村志愿支教女孩揭发了锡镇官场恶行，授予锡镇县先进青年。可惜的是当时她本人没有出席，只是瞿威尔代替她去领了奖状。
“隐瞒本名，又不出席，有什么隐情吗？”邵盎然问。
“锡镇的上上下下多双眼睛在盯着她，我不愿她抛头露面，被那些坏人记住。”瞿威尔解释。
“伯父，恐怕您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她本人的一厢情愿。”李世腾说。瞿威尔一脸诧异，他茫然问：“你什么意思？”
李世腾把新闻报纸更加凑近他眼前，食指指在新闻图片上一处略显斑驳的位置，是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年轻女性，在人群中随波逐流，骤然回首看着远处。李世腾严肃道：“你好好看清楚，这个女人就是陆舒雪。”
瞿威尔盯着报纸似乎要把报纸看着，身型和脸孔虽然挡住了，可是她背的黑色包包上的吊坠玩具，几乎可以确认就是舒雪常年挂在包上的同一款。瞿威尔迟迟不肯相信，那天早上乖乖的答应了瞿威尔在家好好呆着的舒雪，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了表彰会现场。
李世腾话还未说完：“而她的视线看着哪里呢？”说着用手滑动到一个头发苍白的女人背影，旁边有些西装革履的男人拥护着，解释道：“一个你很熟悉的人：明华·克拉克。”
瞿威尔立刻浑身起鸡皮疙瘩，喉咙因为后知后觉来的震撼而发哑：“明华？”
“是的，陆舒雪根本就不是像她在日记里说的那样，是在兰馨公寓第一次见到她。至于后面她编造的那些邻里矛盾，有也好，无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断定，舒雪是有预谋的主动接近明华。”
李世腾干脆利落的点破了骗局，瞿威尔愣在座位上，指尖发凉，脑子里不停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陆舒雪开始留意到明华。
李世腾不容邵盎然有回避的机会，刀一样的眼神又一次落在邵盎然身上：“要知道舒雪什么时候开始主动行动的，恐怕得把你姐姐叫来。”
邵盎然摇摇头，冷漠的说：“与案子有关的人都可以按照正常程序审问，我作为亲属理应避险。”邵盎然言下之意就是李世腾亲自提审就是了，自己可能需要去梳理一下案情。
李世腾颇为欣赏的看着他，有意提示：“既然这样，你再帮我一个忙。”
邵盎然不解道：“什么？”
李世腾一改严肃态度，饶有深意的笑道：“我很好奇，年轻人之间分分合合的理由是什么，即便是两小无猜的情侣，也会恩断义绝么？”
邵盎然心领神会，笑答：“师傅，人我立马就去请。”
“那么我姐就拜托你了。”邵盎然说，李世腾点点头，不再有疑虑。
仁夏金融圈里如日中天，每个操劳忙碌的打工人像个喋喋不休的机器运作着。金融城看似奢华高端，实际上是创业人员的牢房，他们被理想和成功支使着生活在这，却又艰难的想挣扎出围城。长此以往住在这里的人，从心底里就渐渐被麻木侵蚀到生活不能自理。
b栋22楼2207房，居于蔚蓝天际线的温馨小家里，装潢和家电都是最新颖和智能的。幸福的人住在这里可以感受融入苍穹里的惬意美好，不幸的人眼里却把它视为从窗外一跃而下最容易离开残酷修罗场的捷径。
冯煜无所事事的在阳台上抽烟，他阴暗的想，如果自己把剩下的烟头扔下去会砸到哪个倒霉蛋，或者干脆再恶毒一点，吐个痰什么的。总能以此发泄自己心里的压力。
“师哥我真走了噢！”洗手间里正在对着镜子梳妆的女孩子青春靓丽，俏皮可爱。
冯煜头也不回的嗯了一声，女孩子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她一边拉开鞋橱里的高跟鞋，一边唠叨：“我也不是每天都有空来帮你做家务的，你就不能自己收拾一下吗？”
冯煜笑着说：“我自己能收拾，还花钱请你干嘛？”
女孩子笑着说：“你倒是会说话，那里是请我来，分明是我不得不来啊！不然就还不了你的钱了！”
冯煜转过身来，叮嘱道：“路上回去小心点。别再被前男友找到住址了。”
女孩点点头，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便很有兴趣的回味起来：“师哥，其实你的前女友看上去人真的很好啊，好像也一直很在意你，你们俩为什么不和好呢？年轻人谈恋爱分分合合也很正常，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她还想再说下去，冯煜冷冷打断，呵斥着她的大名道：“艾茵茵！不该管的少管哈。”
艾茵茵悻悻的吐了吐舌头，自嘲道：“也难怪你看不上我这样的女孩子了，我要是能有哪个陆舒雪一般拿捏住你的心啊，也不至于追求不到你，还要陪你演戏！”
冯煜不知是嫌她烦还是外冷内热，他给艾茵茵递了一把雨伞，说：“别忘了带东西，一会儿可能要下雨，拿着吧。”
艾茵茵点点头，不再唠叨，自行离开了。
冯煜看着东部天空忽然拢起的层层乌云，自言自语道：“风雨欲来，谁能独善其身呢。”
他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相册，翻出自己和舒雪一年前的合照。两人笑得如此无牵无绊。
冯煜失落的闭上眼，仿佛在恳求时间在此刻倒流。耳畔突然响起阵阵敲门声，冯煜不耐烦的上前开门，门口赫然就是昨天在联谊会上碰见的挑衅他的男人：邵盎然。
冯煜迅速敛藏起惊讶的神情，身着便装的邵盎然看不出来意，脸上挂着处变不惊笑容的对他打招呼：“你好啊冯煜，我能进来吗？”
冯煜冷笑着：“难道我还能拒绝得了？”说着就放任开着的门，请邵盎然自便。
邵盎然独身一个走进门来，环视了这栋孤独的房子，打量着它孤独的主人。
烟灰缸里的香烟未灭，冯煜捡起来放在嘴边，慵懒的躺在沙发上，我行我素。似乎对邵盎然并不关心。
邵盎然笑着应承：“当然可以了，即便是警察，没有逮捕令的情况下也是不能擅闯民宅的。”他说着拿起遥控器，询问道：“不介意我看个电视吧？”
冯煜没有回应，只是自在的抽着烟，烟雾缭绕中隐藏起他此刻汗流浃背的心境。
“刚好到了午间新闻的播报时间呢。”邵盎然像是暗示一样，而调出的地方频道的新闻内容，正如邵盎然所料，正在播放兰馨公寓谋杀新闻。
“我猜你刚刚在阳台上抽烟也是因为这个……”邵盎然的暗示越发明显，冯煜再也坐不住了，他恼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他的气愤，邵盎然早有准备。
他不紧不慢拿出自己的证件拍在桌子上，平静道：“今天我跟你交谈可以用两种身份，一是仁夏公安，二是陆舒雪朋友。如果我用仁夏公安的身份，那么你所求之事必然落空。但如果我用陆舒雪朋友的身份，你所求之事，有可能会实现。”
冯煜冷笑，瘪着腮帮子吸完指尖上最后一口云雾缭绕，把烟尾灭在烟灰缸里不紧不慢道：“别他妈装神弄鬼，我有什么所求之事。”
邵盎然面不改色，一字一顿道：“救出陆舒雪。”
冯煜似乎被扼住了弱点一样愣住了，他的背脊发僵，像是熟水的人一脚踏入了从未涉足的水区，有一瞬间错愕的窒息。双方就这样平静的对视着，各自心怀鬼胎。
虽然极力克制，但是仍听得出冯煜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真能救她？”
“前提是，你要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