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劫后
舒雪哑然。
她记得自己清醒之前在警车上，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送去的医院，可沉睡时间跨度如此之大，着实令她万分吃惊。
&34;或许是刘志东给你喝下的那瓶药物引起的深度昏迷。&34;乔慧解释道。
&34;深度昏迷？可我在老屋的时候已经醒过来了啊？&34;舒雪茫然道。
瞿威尔捏了捏眉心，坦然道：&34;很简单，也许令你陷入昏迷的是在老屋接触到的东西。&34;舒雪骤然回想起自己在铜窑乡待过的刘志东家的老屋，难道说刘志东家里布满了某种吸入过多会导致休克的有毒气体？
乔慧附和道：&34;很有可能是在老屋接触的，因为小辉目前也还没有清醒过来。只有你跟他在老屋待得很久。&34;
舒雪摇摇头，疑惑的问：&34;刘志东既然狠得下心直接把人杀掉，那他为什么要提前使老屋变得有毒，而他自己又没有做任何防护，不觉得很奇怪吗？&34;
瞿威尔和乔慧陷入了沉思。可怕的真相已经不言而喻，乔慧喃喃道：&34;难怪，难怪…… &34;
舒雪问：&34;什么？&34;
乔慧神色不改淡淡道：&34;刘志东已经死了。&34;
&34;什么？&34;舒雪目瞪口呆。乔慧调出自己手机里的新闻给舒雪看，舒雪十分震惊。也就是说，在舒雪他们刚刚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刘志东就已经死在学忠给他说逃生处。
舒雪迟迟不能缓过劲来。
乔慧接着道。&34;尸检结果有轻微中毒的症状，但临床上判定，刘志东是被人用钝器杀害的。&34;
舒雪猛然想起刘志东被学长砍掉的手指，于是忙问：“那个叫学忠的你们找到了吗？还有那个带我上了刘志东车的女人。”
二人摇摇头，舒雪茫然的啊了一声，瞿威尔握着舒雪的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手心里捏了又捏，无奈道：“雪儿，既然没有找到人，就不要再挂怀了。日后逮捕到了，警方自会处理。咱们等医生来检查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大碍，还是赶紧离开锡镇比较好。”
舒雪迟疑的缩回自己的手，呆呆的看着他，不可思议道：“怎么能算了？事情的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啊？刘志东为什么能那么耀武扬威作恶多端，学忠和神秘的女人为什么能在法网恢恢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背后肯定是有保护伞啊！”
说完这话的舒雪自己都惊觉，不由得脱口而出：“是明家？”
乔慧和瞿威尔明显应激到身子怔了一下，乔慧的瞳孔更是激动得放大了，情不自禁喊着她的名字：“雪儿……”
而瞿威尔却不露声色的按住乔慧微微前倾的身子，乔慧诧异之余，眼里渐渐暗淡。
舒雪生气道：“爸爸？”
瞿威尔沉默不语，二人面对着舒雪都有些不自然，舒雪还想开口问更多，却听到身侧传来一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雪！”
从侧面病房门口走进来的，赫然是对舒雪朝思暮想的冯煜。
二人双眼对视之间，冯煜的眼眶就红了，舒雪的心也抑制不住的揪起来，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瞿威尔和乔慧刚好借此机会离开病房。
20
待到乔慧和瞿威尔离开，冯煜再也克制不住，不顾一切的去拥抱舒雪，虽是久别重逢，但动作不敢又半分粗鲁僭越，像在怀中拥入一片飘零的羽毛，那么轻那么柔，生怕把她折断似的。
冯煜温柔的用手抚摸舒雪抽泣的背脊，心疼的安慰道：“早知道，就应该陪着你一起去。”
看到冯煜眼眶红红，眼里满是自责和悔恨，舒雪摇摇头，笑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冯煜两个柔波流转的眼珠里泛起悲伤的涟漪，他动情道：“无论如何，我永远不会原谅这次让你独自遇险的自己，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孤身一人。”
舒雪释然的抱着冯煜，在他的额头上深情的吻下去，二人鼻尖碰撞之际，都情不自禁的迎上嘴唇，舌尖，缠绵。
原来初吻是如此美妙。
沉重的鼻息交替回转，舒雪和冯煜都在流连忘返之际忽然羞了脸，相视而笑。
冯煜拉着舒雪的手，脸色忽然又紧张起来：“你身子还没好，这样你不会不舒服吧？”
舒雪脸上笼着粉色的雾气，心想着冯煜真是直男一个，便娇嗔着：“不会啦！讨厌！”
冯煜害羞的笑笑，舒雪想起了一件事，便问：“你在出版社实习还顺利吗？”
“挺好的。怎么了？”他问。
“我想拜托你找一个人。”舒雪严肃道，“但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和家人，不知道她的长相。”
冯煜思索着摸了摸下巴，点头道：“可以的。叫什么名字？”
“罗爱娣。”舒雪解释说：“这是我在锡镇的好朋友罗将辉的姐姐，90年代出去打工了，然后音信全无。我想着，等我回家了就帮助小辉找他姐姐。”
冯煜点点头：“我帮你，小雪。虽然可能有些麻烦，但是我相信在现在这个年代找个人还是很方便的。等我们回去，我就找我朋友看看能不能帮忙。”
舒雪开心的抱住冯煜。
病房外的走廊尽头的凳子上，瞿威尔和乔慧面容憔悴，但总算为了舒雪的苏醒撤下了眉心上沉重的锁，二人交谈着。
“如果不是我拉住你，你刚刚打算告诉她明华的事情？”瞿威尔神色凝重问道。
乔慧默默点头：“我觉得，现在是时候让她知道真相了。”
“知道又如何？你以为凭她的力量就能抗衡和制衡明华？”瞿威尔压着声音，似乎在害怕被谁听见两人在谈论明家。
乔慧哀伤的眼眸像是快要破碎一样，涌出了压抑已久的心声：“你不觉得这是命运吗？咱们辛辛苦苦找寻了那么多年的真相，每次都是徒劳无功，但在舒雪这里，一下就挖出了明家和锡镇的关系。我有预感，那个名册是个很关键的东西。”
乔慧继续道：“没有人怂恿舒雪去锡镇，也没有人叫她刻意接近刘志东。可是一切就那么机缘巧合摆在了她的面前，这桶炸药包的引线已经被舒雪摸索出来了！没有人比雪儿更适合去做。”
“你既知道那是炸药的引线，又有没有想过让舒雪贸然去引爆很可能玉石俱焚？如果你是友平，你会愿意让唯一的女儿犯险吗？”瞿威尔忿然作色。
“我一直觉得，你们在刻意夺走她了解真相的权利，未知全貌，不可置评。你怎知道她的选择？彻底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可以选择去管，也可以选择不管，我只是希望她尊遵从本心！”乔慧脸色不改，语气异常坚毅。
“你这是在逼她！”瞿威尔语气激动：“你明知道按照她的性格，她肯定会以身犯险卷进仇恨与风波里，就算我求你，就让她健康长大不行吗？”
乔慧冷冷道：“她没办法不入局，因为明家的人一直没打算放过她！她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因为她是陆家的女儿！”
瞿威尔忍不住要呵斥她，身后传来赵美玲尖锐的声音：“我不允许任何人把雪儿当作复仇的工具！”
二人错愕的齐齐看向赵美玲，这个脾气平易近人的中年女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动了怒，怒目切齿地直勾勾盯着乔慧。
瞿威尔也有些被吓到：“美玲？”
她缓缓走来，眼里迸发出不可遏制的敌意，停站在乔慧面前。
“你听好了乔慧，我不管她是不是友平唯一的家人，现在她只是的女儿。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卷入复仇的阴谋里，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以后也不要再来联系她，否则我真的会对你不客气。”赵美玲气势汹汹地警告她。
乔慧冷冷的看着她，没有回应的意思，只是拿了放在自己身侧的包包离开。
乔慧走了没多久，赵美玲树立的威严轰然倒塌，她无助的坐在长凳上，瑟瑟发抖。瞿威尔担心道：“美玲，你没事吧？”
一个医生急匆匆追上赵美玲道歉：“不好意思哈，拿文件的时间长了，你等久了吧？醒来的患者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吧。”
瞿威尔面露担心，赵美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有气无力道：“老瞿，你跟他进去吧。我想自己消化一会儿。”瞿威尔点点头。
病房内的冯煜正在给舒雪削苹果。
舒雪笑盈盈的拿着他递过来的苹果，酒窝幸福到比苹果还甜。
舒雪提到：“你知不知道小辉住在哪里？”
冯煜思考着：“听说他是被送到icu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转普通病房。”
“跟我是同一家医院吗？”舒雪问。
“对啊，你在锡镇的另一个女生朋友在照顾他，而且她在你昏迷时也来看过你。”冯煜答。
原来凤菲和小辉都在这里，舒雪喜出望外，同时又很担心小辉的情况，她让冯煜跟自己下午一起去找他们两个，冯煜自然是宠溺地答应了。
医生前来查看舒雪的情况，说是没有大碍，冯煜和瞿威尔夫妇都松了一口气。在征得了父母的同意后，冯煜陪同舒雪来到了小辉的病房。
一进门就看见凤菲在刷洗碗筷，看样子是刚刚吃过午饭。
凤菲看到舒雪觉得十分惊喜，赶紧胡乱在自己衣襟上擦了擦水，笑着打手语：谢天谢地，幸好你醒了！
舒雪和凤菲亲密的抱在一起，一边关怀着：“小辉好点了吗？”在屋内休息的小辉刚好听到，便问：“是舒雪姐姐吗？”
见到病床上躺着的小辉，两个好友眼角眉梢之间藏不了的高兴和感动。某种意义上来说，劫后余生的三人都在此刻得逢曙光。
三人坐在一起嘘寒问暖，冯煜微笑着在一旁守候着。凤菲与小辉眼神会意，都悄悄笑起来，小辉更是直白了当的问：“舒雪姐姐，这是你男朋友吧？”
舒雪害羞的挽了一下头发，微微点头，冯煜也羞涩地笑了笑。
凤菲拍了拍她，手语道：郎才女貌，真的让人好羡慕。
舒雪倒是个会随机应变的，她兴致勃勃的问凤菲：“那你们俩呢？”
没成想此话一出，凤菲和小辉突然有些尴尬和不自然起来，两人都没有回答舒雪的话。就连局外人冯煜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好像对两情相悦这件事有些隔阂。
沉默半晌，凤菲友善的对众人示意自己先去找护士来检查一下小辉，便先行离开。舒雪了然于胸，她的思绪有些发沉，于是便借口自己口渴，让冯煜去自己病房里拿一下牛奶，顺便给小辉拿点补品来，冯煜也点点头离开了。
病房只剩了舒雪和小辉两个人。
眼前看着窗外的少年，整个人沉寂的像在冰窖，仿佛从骨头里能长出冰刺一样让舒雪靠近不了。
小辉的心境很复杂。一方面他得知了自己敬爱多年的干部是个衣冠禽兽；另一方面，他恐怕难以接受自己爱慕多年的女孩子遭遇了非人的折磨长达四年。
舒雪看着失魂落魄的小辉，他的眼睛里没了半点光。舒雪自知这件事情对他影响太大了，他不可能心态平静的立刻就接受现实。
舒雪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的给他端了一杯热水，小辉摆摆手，主动开口道：“舒雪姐姐，你直接说吧。”
舒雪语气平静道：“我从以前就在担心这件事……”舒雪在心中酝酿了一会儿，诚恳的发问：&34;你以后还会对凤菲好吗？即使知道了，她经历了那种事情&34;舒雪的喉咙发涩，不忍启齿。
&34;永远都会！&34;小辉斩钉截铁的回答，&34;无论凤菲姐姐经历了什么，我一定要娶她当我的新娘子，我会永远爱她！只不过……&34;
小辉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好悔恨自己没能看清那个人渣，凤菲姐姐在意着我，这我比谁都清楚。可是我以前因为对刘志东太过言听计从，间接给他创造了许多伤害凤菲姐姐的机会，如果我早点发现……如果……”
小辉语气里满是对凤菲的心疼，舒雪默握着他的手，笑着说：“这就够了……”
“不！”小辉眼含泪水，怒气冲冲道：“杀了刘志东的人是我！”
舒雪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