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谜团
晓雪和陈虎处理完追尾事情后，因为忙着交单就先带着一车的猪进了城，与乔慧就此别过。
乔慧早上打了电话给瞿威尔夫妇，中午他们就火速赶到锡镇公安局了。
赵美玲风尘仆仆闯进公安局大门，刚见到乔慧就哭哭啼啼：“乔医生！找到雪儿没有？”瞿威尔刚停了车紧随其后赶来。乔慧看着瞿威尔欲言又止，垂下头无声抽泣，心中满是自责。
看着双目红肿满脸泪痕的乔慧，瞿威尔心里也百感交集。他缓缓开口道：“美玲，先别哭了。乔慧，你也别自责了。”
他径直走向一旁办事的警察，询问：“怎么样警察同志，我女儿有消息了吗？”
警察同志无奈的摇摇头，解释道：“搜寻分队已经出发去找了，家属请不要着急。”
乔慧无助地瘫坐在椅子上，悔恨的低着头，瞿威尔默默垂下眼，哑声道：“拜托了。”
赵美玲不甘心的摇晃着她，质问道：“雪儿为什么会出事？为什么啊！老瞿不是拜托你照看吗？你照看的人呢？人呢！”
赵美玲情绪越来越激动，警察和瞿威尔赶紧上前分开了两人，瞿威尔紧紧抱着赵美玲，温柔的揉着她的头发，安慰道：“美玲！别这样！乔慧也很难受的！”乔慧更是无声无息的流泪，身子抽搐不止。
试着搞清楚整件事来龙去脉的瞿威尔把乔慧拉到大门外，平静的递给她一支烟，乔慧双目呆滞，接过烟的双手颤抖不止，瞿威尔只能叹了口气。
“老瞿……”乔慧率先开口，“要不你杀了我吧。”此话震惊了瞿威尔，他指责道：“胡说八道什么？”然后失笑：“在公安局，可不兴说这话。”
乔慧泪流满面：“我明明答应你，要好好照顾她。”
“好了，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瞿威尔摆摆手，落寞的转到一旁去，吸了两口烟，忍了大半条路的眼泪也在此刻决堤了。
作为朋友，他努力去安慰乔慧自责的情绪；作为丈夫，他坚强的支撑着赵美玲的崩溃；可作为父亲，他怎能不难过不痛心。
三人此刻像下着雨的岛屿各自孤独的耸立。
这时，公安局大门又焦急的走进三五个男男女女，乔慧抬眼一看，立刻认出来，慌忙上前拉住那女孩：“凤菲？”
凤菲瞪大眼睛看见乔慧，表情很是意外。她旁边有身穿便服的警察，乔慧忙问：“你怎么回来了？”
凤菲紧张的啊了几声，手上动作有些慌乱，瞿威尔和乔慧看着她，不知所云。
一个便装警察解释道：“刘志东逃跑了。我们去了他的办公室和住处，发现东西都被转移走了。”
这下乔慧和瞿威尔面面相觑，立刻明白了舒雪失踪可能和刘志东有关系。两人的心立刻揪了起来。瞿威尔问：“抓捕刘志东的消息是谁提前走漏出去了吗？”乔慧深深叹服盘踞在锡镇政府机关的明家爪牙实在太大了，凤菲在仁夏市报的案，连搜查令都刚刚下发，刘志东居然能够立马收拾东西跑路。乔慧喉科沙哑，眼神坚定的一口咬定：“一定是刘志东绑架了舒雪！”
听到舒雪被绑架了，凤菲吃惊不已，一旁的警察说：“既然如此，立刻调出刘志东家附近的监控，搞清楚他从哪里弄到的车。”
凤菲用手语比划道：刘志东在铜窑乡的老屋你们搜了吗？
此话一出，众人浑身一激灵，乔慧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的问：“刘志东在铜窑乡有老屋吗？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从前到现在，众人都知道刘志东上面三代是做地主的，在锡镇各处都有房子。但铜窑乡的老屋像是一个锈点一样不起眼，在大家津津乐道刘家的家产遍布锡镇时，总是会从人们的记忆中滑走。
刘志东醉酒后告诉过凤菲，铜窑乡的老屋只被他老爸用来躲过一次批斗，因为那实在太破旧太狭窄，横坐在人迹罕至的废矿洞旁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遗弃的堆柴间或堆谷仓。
此刻对于刘志东来说，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为什么学忠能在老屋找到自己。
学忠向来独来独往，但是刚刚他极具威慑力的质问立刻让刘志东恍然大悟：学忠居然是明家的人。
“志东，莫非你也倒戈了？”
刘志东吓得赶紧解释：“天地良心啊！学忠叔！我从十五岁就给明家办事了，任谁背叛了夫人我都不会背叛啊！凭夫人的本事，要是真查到了我叛变了，还会劳您来通知我逃跑吗？那我不早就死了！”
刘志东解释的合情合理，学忠这才收敛凶狠。
房间里总有种尴尬的氛围，学忠仔细一琢磨，才发现他觉得不自在是因为舒雪和小辉在墙角听了太多。
虽然舒雪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什么倒戈和背叛，但是她是个会分析局势的，此刻她心里澄明如镜，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受到任何关注。可惜老奸巨猾似学忠这般，已经觉得他们俩碍眼了。于是缓缓起身，拎着镰刀冲他们俩走来，二人顿时额头冒汗，心脏狂跳。
他比第一次看见舒雪时更加肆无忌惮的观察起来，小辉则在一旁虚弱的欲言又止：“学忠叔……”学忠侧眼看着小辉，冷冷说道：“留着总归是个祸害。”
舒雪和小辉魂都快吓飞了，舒雪缠着胶带的嘴巴呜呜叫个不停，依稀听得出声调像在说：“求求你！不要杀我们！”小辉则是奋力爬向学忠的裤脚，还在不断哀求：“不……不要……”
学忠却是没给小辉拉住他的机会，他转身对着刘志东说：“你先逃吧。这两个人我会处理。”
刘志东狐疑的捂着伤口，将信将疑，可又不敢开口质疑学忠。学忠接着说：“既然要逃，走之前把名册交给我。”
刘志东听到此话，先是一怔，随后掩饰道：“什么名册？我不知道。”
学忠颇有耐心的对他解释：“就是你老子刘威死之前，要你倾家荡产都不能扔下的东西，我知道你逃亡肯定也带上了，现在，把它交给我。”
学忠这话颇有命令和威胁的意思，刘志东克制住虚弱和害怕，撑着墙站立起来，开口道：“这名册是你要，还是明家人要？”
学忠警惕的看着他，沉默不语。刘志东断定自己肯定猜中了，变得有恃无恐起来：“如果是明家人要，我可以给。但是明家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学忠镇定道：“若你交给我，你自然安全。可若不交——”
“不交又如何？想杀了我？”刘志东一改委屈求全之态，变得目中无人起来，“我死可以，但是明家也一定会跟我一起陪葬！不信你可以试试？”
学忠拿在手心里的刀柄捏了又捏，已经彰显出他此刻非凡的愤怒了。可他似乎的的确确受了这个所谓名册的牵制，此时此刻竟任由他挑衅。
“你先拿着刀，猫进林子里去。”说着他递给刘志东手上的镰刀，“找条长了野冬树的小路往里走，我刚刚开上山来的摩托就在那里。车上有干粮和钱，你先开着从牛角坡那条路走到大护山一脉，那里有人会接应你。”
刘志东满意的扬起眉毛，回头轻蔑的看了三人一眼，就消失在屋外的密林里。
现在老屋只剩三人了，恐惧又在舒雪脚下蔓延开来，她忍不住打寒战，难道今天自己真的和小辉难逃一死了吗？
小辉认命一般垂下头来，看来是没有力气抵抗了。舒雪不甘心的闭上眼睛，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关头紧紧与患难与共的好朋友小辉依偎在一起，也不算太害怕。可是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凤菲未能得偿所愿的落寞脸庞，还是带着遗憾。
“你现在那个爸爸对你好么？”学忠冷不防问了舒雪这么一句，她猛地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满是疑惑。
“对你，好么？”
舒雪茫然地点点头。
学忠似是有心事的转身，然后缓缓走出老屋，再也没有回来。小辉和舒雪都愣在原地不知道什么情况。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原来锡镇公安局的搜查队在凤菲的带领下找到了舒雪和小辉，二人就这样无意经历山穷水尽，又忽遇柳暗花明。
乘坐警车的路上，小辉因受伤过重意识有些虚弱，处理完伤口已经睡了。凤菲满眼怜惜的看着沉睡的小辉，指尖抚过他受伤的额头，眼底渐渐泛出泪花。
舒雪则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从锡镇政府开始，被绑架的经过。提到了奇怪的女秘书，和神秘的学忠，以及学忠和刘志东谈话的内容。一些线索和破案工具都能对得上，在梳理线索和细节的过程中，舒雪突然后知后觉，学忠其实没有在真心帮助刘志东逃跑。
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不杀了舒雪和小辉，那么学忠就是故意当着二人的面说出了刘志东的逃跑路线，目的就是为了放了他们俩去追捕刘志东。
那么学忠毫不避讳的在二人面前提到能够制裁明家的名册，是有意说出来让舒雪去揭发，还是确有其事？
学忠问自己的问题到底是出于何意，他特别用了现在的爸爸这个称呼，就是说他也必然是知晓舒雪生父是陆友平的事情。如果学忠是生父陆友平的朋友，为何会一开始对舒雪有敌意？
想的越多舒雪越觉得神经发痛，在警察的建议下，舒雪决定睡一觉回到公安局再说。
舒雪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赫然就是受到欺负的凤菲，一直在一条漆黑的道路上奔跑，可是怎么也跑不到尽头。身边响彻刘志东猖狂的笑声和好多明明暗暗涌动的人影，舒雪定睛一看，自己好像一直在某个人的掌心里。
随即，脚下踩着的巨大手掌猛烈颠倒，一下就把她覆在掌下，她压抑的喘不过气，感觉身子被捏碎了，然后猛地清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呼吸。
舒雪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便迎上了父母的脸庞。
“雪儿？你醒了？”赵美玲和瞿威尔说话声音轻的像是煦风只敢轻轻掠过小花，生怕把嫩芽吹弯了一样，温柔又熟悉，舒雪一下子就泪崩了，她仰躺在床上哭个不停，惹得三人在病房里一齐抱头痛哭。
哭了一会儿，舒雪突然一阵恶心在舒雪胃里翻滚，她艰难的捂住嘴巴，赵美玲赶快拿了垃圾篓子给她，舒雪只呕出水来，鼻子红红的，她也不知是怎么了，自己只是弯个腰漱个口，浑身就很累。
“好点了吗？”赵美玲温柔道，一边替舒雪拍背顺顺气。看着赵美玲几日不见，神情又苍老不少，舒雪止不住的心疼。正逢此时，乔慧拎着水果和盒饭走进来，一看舒雪醒过来了，她惊喜道：“雪儿？你醒了？”手上的盒饭差点撒了。
舒雪感觉得到赵美玲和乔慧之间有种微妙的气氛，但是她还不知道二人之间的紧张气氛是因自己而起。瞿威尔见状岔开话题道：“美玲，快去叫医生来检查一下雪儿。”
赵美玲不舍的离开，乔慧咬着下唇，紧张的坐到舒雪的病床前，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问候：“好多了吗？”
舒雪担心道：“慧姨，你的腿怎么了？”
乔慧本以为舒雪没有看见，事实上在公路上得知舒雪出事的乔慧可以说是整个人瘫软跪在马路上，重重磕在没有铺满沥青的乡间小路让乔慧的双腿砸出了一些旧病，恐怕从今以后走路都只能这样了，以至于她现在走路有些瘸腿。
乔慧笑着摇摇头，舒雪自己已经受伤了却还是能细微的觉察到自己。
“我不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你，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舒雪含糊道：“别的都还好，就是觉得很累，好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累。”
乔慧点点头：“是会累的，因为你已经睡了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