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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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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小子,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舒雪怒斥道,一把夺过录音笔来。要不是自己崴了脚,真想狠狠踢小辉一脚,她骂道:“谁告诉你这是刘支书的了,再敢乱抢我的东西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小辉站在原地,委屈又无辜的看着她,大吵道:“那你倒是告诉我啊!这是什么东西嘛!为什么有刘支书的声音!还有,你大半夜来这干嘛,凤菲姐姐又来这里干嘛,你倒是说啊!”

    舒雪又往这个愣头小子头上狠狠来了两下,骂道:“吵个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以后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快把我扶起来!”

    小辉赌气走开了,说:“我才不扶!谁爱扶谁扶!”

    舒雪气不打一处来:“给我回来!这大晚上的,你不是非要我冻死在这吧?”

    小辉这才别扭的转过身走回来,像个没有感情的扛大包机器一样,一下子把舒雪拎起来扛在肩上,舒雪吓得手脚扑腾起来,叫道:“你个傻瓜!这样你肩膀断了怎么办啊?”

    小辉不屑道:“比你还重的母猪我都扛过。你的小身板跟猪比还差远了。”舒雪暗骂:你才不如猪呢。

    迎着寒风和落叶,二人终于赶回了招待所,为了不引人注目,舒雪叮嘱小辉把自己送到大门口就回去吧,小辉答应了并说明天再来看她。

    舒雪上药洗脸藏录音折腾了一宿,刚刚沾上枕头没多久就听见有汽车引擎熄火停在院里的声音。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往窗外一瞧,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院中央,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从驾驶座出来,她觉得此人颇为眼熟。

    刚下车的女人看到窗边查看到舒雪,表情很是欣喜。她边走边顾,加快脚步走向舒雪这间小房间,舒雪也赶忙裹着被子下床去开门,果然拉开把手就见到了这个女人。

    女人朱唇轻启:“雪儿你好呀,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爸爸的好友,”她举起左手比了个二,“两个爸爸哟。”

    舒雪恍然大悟,认出来:“阿姨?你是我爸爸葬礼上的阿姨?”

    乔慧笑靥如花:“是的。我叫乔慧。你叫我慧姨就行了。”她环顾舒雪的住处,自言自语道:“还是比想象中简陋一点啊。”

    舒雪连忙回答:“没事没事,我在这住的挺好的,慧姨。”

    乔慧看着乖巧懂事的舒雪,脑海里也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以前抱着年幼的舒雪痛哭流涕的记忆,很是感慨,这张稚嫩的脸庞出落得越发精致了,尤其是炯炯有神的眼睛和高耸的鼻梁,跟年轻时的陆友平相差无几。

    “慧姨,您这么早是来找我的吗?”舒雪问。

    “嗯。今天你跟学校请个假吧,我带你去……祭拜你的生父。”乔慧说。

    原是打算一进锡镇就去祭拜父亲,但是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不知不觉耽搁了那么久。其实除了这些客观的羁绊,舒雪本人也一直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今天乔慧的突然造访,让舒雪没有了逃避的理由。她缓缓点头:“好。”

    等舒雪梳洗好妆容的时候,东方的天色已显鱼肚白,招待所里响起了其他人洗漱准备的声音。有村民出门倒水时认出乔慧,便友好的同她打招呼,乔慧也热情的回应,舒雪拎着外套锁上房间出门时,好奇的人看见她没有拿课本和教案,便问:“陆老师,今天你不上课吗?”

    还没等舒雪回答,乔慧抢先解释道:“陆老师身体不舒服,准备去我那儿抓点药。”

    村民哦了一声,友善的感慨:“陆老师真是辛苦了,就算再忙也不能累垮了身子呀!那你赶紧坐乔医生的车去卫生院里拿几副药吧,一定早点好起来呀!”

    原来慧姨是个医生,而且看起来很受乡民信任与爱戴,舒雪崇拜的看着乔慧,两人默契的相视而笑,便一同上了车离开。

    乔慧的车里并不像别的私家车一样有沉闷的车味儿,反倒是被一股子奇异的药草酒精香味占据,令坐在后座的舒雪没有那么容易晕车了。

    只是自打两人开车出铜窑乡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舒雪不时偷瞄车内后视镜上乔慧专注开车的眼神,又开始纠结说话会不会影响到她开车,便迟迟没有开口。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舒雪还是决定开口说些什么,几乎是同时,舒雪刚说:“你……”乔慧也张口道:“我……”

    两人下意识的尴尬笑起来,乔慧温柔的说:“你先说吧。”

    舒雪便问:“慧姨,你在锡镇做了多久的医生呢?”

    乔慧说:“二十年了吧,记不清了。从文工团离开后我就一直在这了。”

    “文工团,我爸爸……亲生爸爸年轻时是不是也在文工团?”舒雪小心翼翼道。

    乔慧惊讶的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舒雪,笑着问:“是啊,老瞿跟你说的吗?”舒雪摇摇头道:“不是,我在一个村民家里看到爸爸妈妈的照片,里面的爸爸穿着军装。”

    “这样啊……”乔慧喃喃道,继续问:“老瞿很少跟你说你亲生爸爸的事情吗?”

    舒雪再次摇头,解释道:“爸爸有时会说,但是每次说起的时候,表情都很忧伤。我不忍心让爸爸每次都难过,所以我很少问起我的亲生父母。”

    乔慧的心里被揉了一下,没想到舒雪还是这样懂事体贴。

    “年轻的时候,友平哥和老瞿是同一个文工团的,一起去锡镇做的知青。后来老瞿考进了市医院,友平哥则继续留在锡镇做基层干部。我是后面跟着下乡的最后一批部队来到锡镇的,因为老瞿的离开了需要有人补上,就得到了留在锡镇工作的机会。”乔慧的思绪又一次飘回到了三人最初在锡镇的快乐时光。

    初次见到陆友平时,是乔慧20岁。当时卫生院的领导只告诉瞿威尔去接他的同事,陆友平听说是个大美女就一起屁颠屁颠跟了过来。拉人大货车停靠的地方尘土飞扬,呛得在路旁接人的两人喷嚏不止。

    车上的因为舟车劳顿都面如土色,疲惫不堪,他们扔着行李一个一个下车的时候,陆友平和瞿威尔伸长了脖子期待的张望着,仍然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了就算狼狈,但依然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一位美女。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认同这个美女一定就是乔慧。

    “乔慧同志!”瞿威尔一边推着眼镜一边挥手,两人彼此一打照应,瞿威尔就伸手去拿乔慧递下车的包袱,没想到出师不利竟被压弯了腰,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这么沉,瞿威尔吃力的托举着行李,脚下愣是一步都挪不开。

    “姑娘家的行李怎么都这么死沉死沉的!”瞿威尔心里抱怨道。他冲着身旁的陆友平招招手示意赶紧帮忙,陆友平则轻松的把东西扛在肩上,不忘冲着乔慧阳光开朗的微笑:“你好啊!乔慧同志!欢迎欢迎!”

    乔慧那时就只是个骄傲稚嫩的姑娘,平时定不乏追求者示好,竟也不看笑脸相迎献殷勤的两人,下了车就自顾自走开了。

    瞿威尔当时就抱怨道:“这小姑娘,帮她搬东西,不出力就算了,连谢谢都不说就走了!真是娇气啊!”

    陆友平傻呵呵的笑着说:“刚才可是你一股脑冲上去主动帮她搬的,人家可没求你!”

    瞿威尔不满意道:“我不帮她,难道她自己搬的动啊?像我这么好心的人能有多少啊!”

    陆友平调侃道:“你别不信!老瞿,这姑娘就算不让我们帮忙,那也多的是人会帮她抬!就她那样超凡脱俗的气质,只要稍微对人眨个眼,那人就魂不守舍寸步难行了,别说抬东西了,就连当牛做马也愿意呀!”

    瞿威尔白了他一眼道:“这么说,莫非你就是那个愿意为她当牛做马的人咯?”

    陆友平听这话可就不嬉皮笑脸了,他正经道:“去你的,我这辈子只给我家锦瑜当牛做马的啊!”

    “那你还刚新婚就跑来看美女?这事我要是告诉舒妹儿,你就等着回家跪搓衣板吧!”瞿威尔不屑道。

    “我才不怕呢!我来帮你接新同事,她早就知道了,就算你胡说八道,我家锦瑜也肯定相信我!”陆友平一脸骄傲的炫耀道。

    “得得得,别一口一个我家锦瑜,腻歪死了!”瞿威尔白了他一眼,就拎着剩下的行李去找乔慧了。

    乔慧虽然性子上比较高傲,但是做事起来真是一丝不苟。刚来卫生院安顿好,她就发现县里面医书资料欠缺,而且药库里库存也不多。本着自己多年学习中医的基础,她提出要自己修缮医书,增补药库。

    院里面对她的想法给予支持,瞿威尔更是感动的主动提出自己要陪着乔慧一起收集,面对瞿威尔热忱的关照,乔慧却不情不愿的推辞了,瞿威尔又碰了一鼻子灰,心里郁闷极了。

    乔慧漫山遍野的采药,划到“白丁香”这一目录的时候,乔慧皱着眉思考了一下,果断决定爬树。

    当她好不容易找到一棵有雀窝还相对较矮的树时,也为难地发现树高仍有近三米的样子,她光是爬上去就费了老鼻子劲,小心翼翼的伸手刚够着了鸟窝,突然就听见脚下支撑的枝干“咔”的一下断了,吓得她慌乱中赶紧抱住树干,双脚没有安全感的在空中扑腾。

    “救命!”乔慧艰难的叫喊着,但是转念一想在这没有人烟的山野里哪有什么人会救她啊,看着脚下离地这么高的距离,她闭上眼睛开始后悔没有叫上瞿威尔一起了。

    思考了片刻,乔慧咬咬牙决定就这么跳下去算了,脚不过是跌断了而已,大不了回去好好养着吧。

    没想到她刚准备跳了,就有人从远处惊呼了一声:“我的妈呀!”然后朝着她快步跑来,乔慧认清此人就是当初跟瞿威尔来接自己的陆友平,他神色慌张冲乔慧大喊:“你没事吧?乔医生?”

    陆友平很快发现了乔慧挂在树上下不来了的窘迫局面,于是他张开双手对着乔慧焦急说道:“没事,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啊?我……”那个年代,有教养的女孩子从小被训导男女授受不亲,就这样跳进一个男人怀里,还是个已婚男人,乔慧多少有点介意。

    “喔喔喔!”陆友平突然在底下怪叫起来,乔慧恼怒道:“你叫个屁啊!”陆友平指着乔慧旁边大叫:“乔医生你旁边有条蛇!赶紧下来啊!它快爬到你手上了!”

    乔慧侧目一看,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虽然是条棕色的小蛇,可是它明显是朝着自己抱着树干的方向盘绕过来了。它凑近来一吐信子,乔慧立即就吓得松手大叫,跳了下去。而陆友平也眼疾手快接住了乔慧,两人都没有受伤。

    但是跳下来的时候,由于手一松开,握在乔慧手上的雀窝里的东西洒在陆友平身上了,陆友平一看散落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顿时愣在原地,脸色铁青,委屈道:“乔医生,你怎么这样啊!我好心救你,你怎么用鸟屎砸我啊!”

    乔慧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噗的一声笑出来:“什么鸟屎!这些是药材!”说着她强忍着笑意去一粒一粒捡起散落在他身上的鸟屎揣到自己兜里,陆友平还不信的拿起一颗仔细闻了闻,嫌弃作呕道:“分明就是屎啊!你们医生一天咋想的?为了掏鸟粪爬那么高?差点还摔断腿?”

    乔慧白了他一眼,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样子大步走开了。陆友平则在她身后大嚷着:“等等啊乔医生,我身上还有呢!你挑干净啊!”

    二人行至山脚处,乔慧刚好找完了需要的各类药材,正当满意的合起笔记本转身准备向保护自己的陆友平道谢时,陆友平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把把自己拉进怀里,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感受着宽大的男人胸膛贴着自己,乔慧又羞又恼的看着他,刚想骂人,陆友平表情凝重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哑着嗓子说:“山号子正在吃猎物,嘘,别让它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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