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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守深府异毒已泛滥,涉春水牵挂成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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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你注意点。”宋晚烟点点头,擦了一把脸颊上滑落的雨水,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跳下屋檐,又好像发现了什么,“你在嚼什么?彼岸花?”

    “我,是。”宋珉低声回答。

    “没事了。”宋晚烟淡淡叹了一声,眨了眨眼,温软的眼神抹上一层犀利,“今夜之后,宋家还是宋家,没事了。”

    宋家离心离德这句话,宋晚烟也说过。不过,没有想到是这种离心离德。顾澜冰提前让宋晚烟给柳湔下了彼岸花,这才省去了很大的祸患。

    极细的木门摩擦声响起,要不是天黑,就能看到提着刀从宋晚烟闺房里出来的刺客脸色铁青,刺客出身不说刺杀多少人,就说还真的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连刺杀对象都找不到。就在他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巨大的落水声和透彻的寒凉触动了他身为刺客最骄傲的敏感。

    其实如果真的可以选择,他还是去做一个见钱行事的赏金杀手好了。可是,明明知遇也只是一个编造的故事,到最后自己却信了。

    鹧鸪阵阵,春闺梦无人。

    他当然不会傻到去正面惊吓夏澄珪,只是摸了摸口袋里的药包,三两步掠过湖面,悄然落在浸水的台阶上,将药包扔了出去便迅速消失。

    一个身影反客为主跟了上来。所行之处,一步一落花,一花一月痕。

    花月影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一群用曾经名满江湖的赏金杀手名号和手段,通过所谓“意外”和“现世报”去惩处律法难惩之人。也许从未交集,也许就在身边。

    几道残影在屋檐间闪现,上演着一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少年侠盗站在数步开外的一棵树上,学了几声鹧鸪,没有回声。少年侠盗自诩比谁都重情重义,何况那年鄱阳水患单方面和白衣剑侠结为生死之交。

    宋晚烟看着刺客蹑手蹑脚地闪进安置柳湔的屋子,低低地吹了声骨笛,混在雨声中难辨深意。“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雨驿边桥。”虽然羁旅的日子好像并不那么艰难,在外面也不那么想家,哪怕是燕迷离的追杀,也还没到绝望。只是,只是被休养期间被嘲作丧家之犬和临安宋家的堕落都让人心有不甘罢了。

    宋晚烟很早就去找那两个留纸条的少年,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想着干脆一起收入网中,结果反倒是一拍即合。

    “打不过的难搞,疯的也难搞,又打不过又疯的怎么办?”少年侠盗坐在宋晚烟脚边,也不管天下雨地上湿,也不管神出鬼没吓了宋晚烟一跳,就自顾自嘟囔着。

    “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去找凤清吗?”宋晚烟低头看着少年侠盗,上天入地都不带喘一下的人这是怎么了?

    “我,”白墨尘欲言又止,“凤清他……我没找到。”

    “凤清不会有事的。就算重伤在太阴真火烧过的冰湖里也无妨。”宋晚烟的眼神没有挪开半寸,哪怕的确看不到屋里的情况,“就凤清那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撕心裂肺的苦头也不会放在心上。”

    “不但料事如神,还看得透彻。”白墨尘舒了一口气,坐得更随意了,还抬起头让淅淅沥沥的夜雨打在脸上。

    但是,但是“料事如神”四字从宋晚烟耳边滑过时居然缭绕一瞬,“你说什么!”宋晚烟突然惊叫,声音不大,但有点尖锐,反把白墨尘吓到了。同时屋里轻轻的踱步声停了下来,然后开始靠近门口。

    宋晚烟和很快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了,拽起白墨尘闪进旁边的竹林,“你说什么?什么料事如神?”

    “就,就字面意思……”白墨尘被拽得毫无还手之力,想了想,支支吾吾地说道。

    “可是,可是凤清他不谙水性!”宋晚烟握紧南明离火剑,后退了两步,呼吸顿时粗重起来,另一只手缓缓压上狂跳的心脏,“你去找楚鸿对接,我去找凤清。”

    春水湖畔,晴窗亭下。

    太阴真火余威未散,寂寥得森冷。夜雨落得,荷叶芭蕉各自愁,少年心乱春水悠。

    离火尚且温柔,渐驱风寒。

    一个身影冒冒失失地闯进宋晚烟感知的范围,宋晚烟足尖着力,闪身将那人拉至身边。随后追兵现身,卡得刚刚好。

    “什么情况?”宋晚烟平静开口,她能感觉到是三叠琴心的律动,但还是要调动一身真气去压制狂跳的心脏带来的颤抖。只有被她扯着衣领的沈皓月才因为距离近感觉到那一丝不对劲。

    “沈,沈祁旻前辈遇刺。”对方气喘吁吁的,宋晚烟也一时想不起来是哪房弟子,只觉得身手不错但三叠琴心不到家,连个沈皓月都追不上。

    “看清楚人再追,沈祁旻前辈遇刺,总不能是沈公子干的吧?”宋晚烟把沈皓月护在身后,“你先回去守着,我一会过来。”

    支开了人,宋晚烟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一身水淋淋湿漉漉的沈皓月,“怎么回事?”看来今晚没有人能干爽舒适地去睡觉了。

    “他不是我爹。不是沈祁旻。”沈皓月一字一顿地说,把手中匕首递给宋晚烟,“就像,就像剑碎峻极峰的,不是宋家主。”

    宋晚烟眨了眨眼,目光再次移向春水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昆仑山上那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罢了。“你,先去找大哥。”宋晚烟把剑固定在腰间,慢慢靠近春水湖。

    湖水轻轻地没过脚背,想起了少年白日里的低吟。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裙裾入水,寒意立刻从腿袭至上身。准备潜下深水时,突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没交代,回头发现刚刚还在扭扭捏捏的沈皓月已经跑没影了。

    青鸟入水生涟漪。

    忘归剑曾经就藏在春水之下,认定之人方可唤出。据传,忘归在铸炼之初就是取天下春水,而此地,也是暗联四方活水。

    及笄那一年,也是这么拿到忘归的。

    一包糕点一半吃,一半落在湖里,引来一群锦鲤缭绕嬉戏。包糕点的纸,则随手扔在响廊。“小姐别乱扔呐。”莫依紫走过来捡起散落的纸,笑意盈盈。

    “没事的,反正都得我自己整理。”宋晚烟抬头一笑,却看见,梁上紫燕双双归,“小家伙,可算回来了!”世人皆知,宋大小姐眼里,万物有灵,皆是故友。

    玉足撩春水,涟漪晃暖阳。

    “等等,依紫你看,”宋晚烟一把抓住莫依紫,盯着湖水中央,眼里闪着惊喜,然后眯着眼细细辨认,“那里有东西,好像是,是一把剑!”

    “啊?有吗?”莫依紫一脸茫然地看看宋晚烟,看看湖面,摇了摇头。

    莫依紫是商贾世家千金,不知是什么问题祸起萧墙,被家里人交给宋景琉。宋景琉看在莫家和宋家商业关系不错的份上,就留下了她。

    宋晚烟想了想,纵身跃入水中,灵巧得像一条锦鲤,游向春水最深处。手中长剑抛起,三叠琴心运于水中,出水刹那,青丝泄落,眼睫眉尾珠光圆润,如鲛人迎阳。

    此刻,同样的故事在另一段情节里轮回上演,沉默的黑夜与白气笼罩的湖水,咬噬着内心深处无意外露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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