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秒变脸祖父偏心宠,拔头筹离火耀中天
“前,前辈?”宋晚烟睁开眼,看着坐在榻侧的陌生男子,说是陌生,其实有些面善。
“你叫我什么?”着竹青叶纹方心曲领直裰的男子眸光如剑,看着慢慢坐起身的宋晚烟。
“前辈呀?有错吗?”
“你,”看着宋晚烟警惕坚定但安静无害的神情,这股无名火也不知道怎么撒,“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族谱没翻过家庙也该进过!”
“宋星野。”萧无忧站在男子身后,对宋晚烟做了个口型。
“宋星野?大父?”宋晚烟眉尖轻蹙又旋即舒展,笑得愈发人畜无害。
宋星野挥手在萧无忧头上拍了一掌,微微的袖风将其推后几步,“滚出去,想清楚再来见我。”看向宋晚烟时又是无比温慈,右手抚着宋晚烟前额,“这才对嘛。醒了就起来吧。”
天幕已暗,星月同天。一柱立于比武场中心,红绸拉起,如花怒绽。
走出屋子宋晚烟才发现原来是山上的一座道观,想是宋星野不放心混迹在一群不知底细的江湖中人之间,便寻了个清净地。
“大父您这次是有什么事吗?我觉得您不会对所谓武林大会感兴趣的。”宋晚烟搀着宋星野手臂——虽然没有这个必要,可双方都很享受这种亲昵,淡淡扫过红光黑墨的花灯,清浅的香甜气息萦绕在鼻尖。
“我来,平衡一下气运,为各个庙观供奉的国运上炷香,然后,”宋星野停顿了一下,轻蔑一笑,看向东方,“然后啊,若天谴未到便替天行道,若天谴已到便与天证道。”
“是东瀛倭国那回事吗?”顾澜冰带着白泽走近,悄悄伸手捏住宋晚烟肩膀。
但是宋星野偏不让他如愿,余光一瞥,顾澜冰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扯到他面前,衣领被拎起,“就是你在我那实心眼的傻徒儿面前装落魄?你算什么?谁都能跟你一样次次化险为夷?还要他来安慰?”
“岌岌可危的信任,有几分认同?”顾澜冰眨了眨眼,平静地开口。昏红的灯火下,些许淡漠温粹。
宋星野拎着衣领的手轻颤一下,他感觉到灼热,像是握住烛火的灼热,也像是剑仙峡九峽之内真正的秘境里的铸剑熔焰。他犹豫了一下,低头看到指缝间凌乱的羽毛,失了神。又蓦然敛回心神,把顾澜冰朝宋晚烟身边扔去,“南明离火已经暴露,难免引来杀身之祸,这东西藏好,毕竟,也许晚烟不需要你,你也得给我护好她,否则……”没说出口的话用眼神代替了,他不同意,谁都别想。
“你干什么去了?”宋晚烟一手挽着宋星野,一手拉过顾澜冰,柔声问。
“去教训那个把你名号报上去的家伙。”顾澜冰抬眼瞄了一下宋星野,发现宋星野的眼神刻意避开自己,才放下心摸了摸宋晚烟的头。
“还有你,”宋星野把一个小玉瓶塞给白泽,动作轻柔,但白泽下意识的后退拒绝不了,只是与拎起顾澜冰的霸道完全不一样,“这是凌霄花露,不管你干了些什么,杀戮和血腥的气息记得藏好。”
比武场上,巧笑嬉闹,花灯谜语,春结彩树;宴席一列,焚香几鼎,花系金银,烟火薮泽。
唯一令人不适的,是从柱鼎顺红绸滑下,闪现于举手投足间鬼魅一般的寒气。
“这太阴真火掌握得也真好。”宋星野一挥手,竟使身前的寒气现了形,阴寒的火焰状物“乖巧”地让开道。
“各显神通啊。”宋晚烟左顾右盼,期待着能看出些端倪。南明离火剑拿在宋星野手上,她就两只手都空出来抱住宋星野手臂,像个羞怯又好奇的小孩儿,与早晨站在台上的气势截然不同。
宋星野低头看着她,叹了口气,一团白雾飘忽,久久不散。“不制造点神秘,就掩不过去酒宴上的异常。先前给你送来的汤圆小白狐和华予都说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
一个黑影从高处砸下,在两人面前再出一个人形大坑,宋星野方才顿了一下,顿得恰到好处。坑里的人一脸不甘心,还疼得龇牙咧嘴。不过应该没事,又没流血又没昏迷的,只是不一会儿,他的眼光就从比武场中央的柱子顶上转移到被他挡了路的两人身上。以他的角度去看,宋星野太高孤淡漠了,宋晚烟倒是刚刚好的精致。
“这位姑娘是不是早晨台上的那位,临安宋晚烟?”
“易容装嫩就装给自己看就够了,别祸害到我的人身上,”宋星野一把将宋晚烟拉到身后,力道之大宋晚烟都不敢反驳,甚至被宋星野蓄力是骤起的威压吓了一跳,“还有,你知不知道调戏良家少女是逾越法度的。”右手一抬将对方提起,伸手掐住脖子,“都是长老了还童心未泯呢。”
“你,你……”
宋星野不等他说完,将人扔开,“当年我能把你师父扫地出门,我孙女现在也能让你滚蛋。昭天书院没人了吗?长老的位置都能承袭。”说罢,低头看了宋晚烟一眼,看着宋晚烟在顾澜冰轻轻推了一下之后又黏上来,不耐烦的神色褪去,泛起一丝笑意。
金鞭光芒大放,仿佛要在忘归剑上把自己拧成细绳。
某一刻对峙,仿佛时过经年。
鲜艳的利爪压得手腕生疼,忘归剑落在她身后,而自己背后是云海缈茫的万丈深渊。
妖艳的眉眼间带着一股狠戾的杀气。
凤仙花色的利爪狠狠插向喉咙。宋晚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毫无反抗之力。
一道白影从崖底窜上,白光耀眼。
崖底的风将宋晚烟整个人托起,眼前的女子则被晏紫苏掐着脖子拽开,鲜艳的利爪在宋晚烟的衣袖上扯出几道裂缝。
“好你个玉藻前,在东瀛倭国呆了几百年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白衣晏紫苏掐着玉藻前脸颊,鲜血在指缝间滑落,一枚蛊虫被塞进强行掰开的牙关,“你以为谁都要动用举国之力才制得了你?”一甩手在下巴上又划一道,深可见骨,玉藻前却欲吟无声。
晏紫苏饶有深意地看了宋晚烟一眼,好像透过她看向她身后,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我看过你那个阵法,那不是生血炼化之术,”宋星野顺手端起案上一碗刚上席的汤圆,细细抿了一小口,确认没问题后递给宋晚烟,“阵法里混进了虚空交换,是给你阵法的人要确保你一定出得来。”
按照顾澜冰讲的故事,在北雁城时西域王府被盗,安西节度使董煦的佩剑同时失窃,与翻过宋晚烟包裹的是一伙人,捉拿归案后宋晚烟发现荧惑造假,寇良擅杀作细何弄影,依法度论处。
最后安西节度使董煦调职。
但宋晚烟记得的可不是这样的。她似乎可以理解顾澜冰解释不了安月长的问题。
“所以,早晨在台上,是我陷入现实混乱了?”宋晚烟放下青花瓷碗,接过南明离火剑。
“去点燃柱顶的蜡烛,南明离火已经暴露,让他们看到威势才不会动不动肖想。”他拎起自己披在宋晚烟身上的鹤氅,“也让我看看你陷入现实混乱有没有规律。”
“好。”宋晚烟乖巧听话的样子,气得顾澜冰牙根痒痒的,诗里写的是一个模样,面对他是一个模样,反正不是现在这个模样。
夏澄珪在比武场中间立了百丈旗枪,上有一只红烛和三清观请出的平安符,不论资历,在场之人都可以去讨这个彩头——借红绸为力,拿下平安符,点起蜡烛即可。
南明离火出鞘,以剑尖为中心,鬼魅一般的阴火被荡开,冲淡,消失。
三叠琴心轻巧地踩上红绸,仿佛是红绸的一起一落助推着她向上。
总有人不理解了,怎么能有哪种武功比蜻蜓点水更适合拔这头筹呢?
在中心柱一半高的侧柱上,宋晚烟顿了一下,很多人都停在这个歇脚的地方,因为……
顿了一下,又立刻来了一个空翻,趁侧身时长剑横掠,将右手侧的柱子生生劈出一道烧糊的裂痕。
在众人屏息凝视中,再次落于红绸之上,步调不乱,错落如韵。
朱雀状的火焰参杂着月光,照耀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