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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道离别细约联系法,乱初心夜谈祥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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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招。”宋晚烟在众人注视下缓慢靠近英招,眼波流转,笑意盈盈。但是这一次 英招似乎并不领情,宋晚烟和他的距离拉到一射之内时,宋晚烟每上前一步它就后退一步,伴着警告的低吼。

    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冒出来,“我真的走出了梦蝶境吗?”

    “什么意思?”

    “我在梦蝶境的最后一个梦境,”宋晚烟转身一笑,“是与世人,与世间万物为敌。走吧,不打扰了 ”

    ……

    昆仑山下,星野浩瀚。

    “晚烟,那位上官家主是什么来历?”明楼昊拨弄着篝火。

    “洛阳上官氏家主。”宋晚烟抬头回答,“你是想从他这里下手吗?”

    “能弄到相柳毒水的而不被侵蚀的,不是一般人。何况还能用障眼法伪造红莲业火。再说了,就凭他敢在我昆仑派洞府动手,我都不能放过他。”

    “其实,他针对的是我。”宋晚烟神色黯淡。

    “我知道,但错的是他。”

    “昆仑之行,到头来原不过是一计声东击西。”六郎感慨道。

    “回去后你二哥的事你怎么交代!”几个兄长正头疼着,六郎这一句更是火上浇油。

    “晚烟,”明楼昊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叫住宋晚烟,“潮涯还是跟着你吧,日后江湖上它还能找得到我们,它在青鸟也能在需要的时候找到你。”

    “也好。”宋晚烟点点头,一手抱住小白狐,腾出另一手接过潮涯,“江湖纷乱,多保重。”

    “会的,早些休息吧。”

    宋晚烟待众人安顿下来,悄悄去找自告奋勇守夜的顾澜冰,当然,他是要找一个偏僻点的地方审一审那个被他“解了上衣”的家伙。

    “冲我来的吗?”顾澜冰站在他身边,月光投下修长的阴影,毫无波澜的话语透着冷意。

    “算,算我运气不好,一开始就遇到你。”在顾澜冰落在他脚腕上的尖刀的威胁下,咬牙切齿也不敢不回答 。

    “你的意思是,你们要做更多的事情来引起我的注意?”顾澜冰高原狼一般警觉的目光扫过四周后回到他脸上。

    “要不是你现在在长安说不上话还性命不保,你也不至于沦落至今。”

    “你看我很落魄吗?”顾澜冰淡淡地说着,看不清表情,也看不清衣领上的手反复抚摸着的是什么,“我倒不觉得,自在点好,什么时候想回去了什么时候回去干大事。”踩着他太久,顾澜冰感觉自己的脚腕都酸了,终于愿意放开了,“晚烟,在这里多久了?”言语里覆上一层笑意。

    “不换岗吗?”宋晚烟笑着上前。

    “换什么岗,我对这家伙可不放心。”顾澜冰踢了他一脚,但只是个指示之意罢了。

    晨光熹微。

    “你俩不会真站了一宿吧?”

    “你不会真的想被高原狼分尸吧?”淡淡的血丝不改眸中锐利,眉眼间笑意漾漾,看了看长安的方向,“看来要暂时分道扬镳了。”顾澜冰收回目光,但也没回到身前,递了把短刀给唐家兄弟,“帮我把这个交给川西刺使南溟深,告诉他我大概在哪就行,他知道该怎么做。”

    “转告锦衣公子,我晚些回来。”宋晚烟颔首道,江湖浪迹,无暇粉黛,虽是天生丽质,也难掩眼眶下一道青紫。

    “等等,能不能留一个精通毒理的给我,我从小接触的只是救人治理,毒药暗器只是近几年才涉及。”顾澜冰面不改色地笑着。

    “两件事了啊!”六郎伸出两个手指头在顾澜冰眼前晃着。

    “我知道规矩,先记着,这么大个人,活着就总不会跑了。”顾澜冰毫不在乎地说了一句,耸耸肩转身离开。

    ……

    “你们老大看重你吗?”顾澜冰解开明楼昊留下的银色细绳,看似无意地问道。

    “干什么?”

    “没事,此前我没见过你,带路。”顾澜冰一把拎起想赖在地上不走的男子,推到前面,回头道,“晚烟你殿后,她和六郎在中间,排一列。”

    “好。”宋晚烟自然知道顾澜冰想干什么,既然对方善毒,还是蛊毒,那每一步都要小心了,带路顺便试毒,至少他不会不顾自己性命提前暴露行踪。

    “就我们三个吗?”六郎前后看了看,眉尖紧蹙。

    “我有说强攻吗?”顾澜冰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开口就是反问,愣是要一句话堵上所有人的嘴。顾澜冰拎着男人的衣领,短刀是不在了,但这只手威慑力也不低。至于“解个上衣”这样的“虎狼之词”,也只是要找一找肩头那个看不出是什么虫子的纹身。

    近来长安城的暗杀案件里都有这样一个图案,他顾澜冰知道凶手,但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各方势力逼着他站队,威逼利诱易容摄魂层出不穷,搞得不胜其烦,只和柳临曦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长安,在蜀地干了点事又引起各方武林势力关注,趁昆仑之行风气盛行混出了蜀地,在昆仑山和一位西域高手交了一手,却因为对高山积雪关注不够引起了雪崩,两人又联手救人,然后就有了遇见小白狐重逢宋晚烟的事。

    “你有把握一气呵成吗?”六郎还是有点紧张,主要是他不太了解顾澜冰,总感觉顾澜冰的骄傲有点虚张声势的意味。

    “不会轻易行动的,得和南溟深衔接好,”顾澜冰终于愿意好好说话了,“让你来只是负责看视一下这些毒,当然是我自己去解决。”

    “你,你,你自己?他们不是要追杀你吗?”一路沉默着的女孩突然弱弱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诧异。

    “没有啊,”顾澜冰像忍俊不禁,轻轻摇了摇头,笑意和自信甩给每一个人,“他们只是想引我出来。对了晚烟,修儿和曜儿呢?”

    “她们只是一缕千岁鹤归的念想,走到这一步已是不易。”宋晚烟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握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也好,留盛世繁华给她们就行。只是不知这一缕念想,哪一日能实现。”顾澜冰也轻叹一声,袖中银色细绳小蛇般游走而出,闪动了一下便失去光芒,变得透明,悄无声息地分成两根,各自缠上男人和女孩的手腕。“晚烟,幽冥笛可以选择攻击吗?”

    “不知道,上一次幽冥鬼火直接现形了,也可以用笛音将火种种入暗灼灵魂,但有可能是无差别无选择的。”宋晚烟摸向幽冥笛,那次炼化和使用幽冥鬼火确实很累,但昆仑山上培本固元的仙草效果也真的是好,宋晚烟不但没有忌惮,反而变本加厉地探索幽冥笛的作用。

    “那我听不到笛声呢?”六郎眼神清澈地问完,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无语凝噎的眼神看着他。

    “掩耳盗铃。”许久,宋晚烟终于开口,一盆冷水泼下扰乱了六郎清澈的眼神。

    ……

    临近黄昏,顾澜冰却说要停下来休息,六郎不解,顾澜冰说明原委方恍然大悟。毕竟斗智斗勇也有些时日了,顾澜冰对这群自诩“无缘飞升的无情道中人”也有所了解,他们的老大是个极擅鼓瑟的女子,大有绝代风华之说,由于长期专注于暗杀,这群人总是昼伏夜出,既然要靠近他们,在晚上必不可能安心,倒不如先好好休息一阵,养足精力在做打算。

    连江湖都毒药暗器禁行,他们这种在长安城里天子脚下“胡作非为”的自然会撞上铁板。

    沉沉静夜,跳动浮光霭霭,抬眼,方见醉月悠悠,月光勾勒下,无人区的山峦重重似画,曲曲如屏,风中锦瑟泠泠,肤上夜气冷冷。

    循着空灵凄婉的乐声,顾澜冰找到了灯火幽微的帐篷。顾澜冰仿佛自行生风,将帐篷的门帘掀起,即使他已经进入,还似微风不止,帘动影乱。

    顾澜冰把两人扔了出来,都是“扔”这个动作,也有所不同,男人被向外推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气得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顾澜冰一眼,女孩却只能算是放开她,“他俩身上的情蛊是你下的?”

    “当然是咯!那一日,你究竟是如何摆脱摄魂术的?你在&39;镇远将军&39;怀里可不是这么说话的,他没告诉你什么吗?他可真的能看到人身上的功德,否则这么大的事那就随随便便找到你了?来,都是老朋友了,坐下喝两杯。”

    “算了吧,和你有关的东西我还是不碰为好。”顾澜冰的笑意里泛出一种无所谓的嘲讽。

    ……

    另顶帐篷前,白衣沾泥青丝松散的宋晚烟轻轻问了一句“有人在吗?”没想到帐帘掀得比什么都快,好像是迫不及待了。

    “你们是谁?”走出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见到宋晚烟和六郎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加警惕。

    “我们,我们想找个地方留宿,我们的兄长参与了江湖上的昆仑之行,但是我们找不到他。”宋晚烟抓着六郎手腕,感觉到六郎在颤抖,想是在辛苦憋笑,宋晚烟那张脸配上这细细弱弱的样子,简直太有迷惑性了。

    “我差点就信了。”耳边飘过六郎用传音术传过的戏谑。

    “这里不欢迎。”男人说着就要放下帐帘,却被宋晚烟抬手抓住。

    “您家里还有别人吗?”宋晚烟的语气悄然转变,变得从容淡定。

    “你,你要干什么?”

    “不配合就别多管了。多有得罪。”宋晚烟粲然一笑,夜色撩人中的落魄恰到好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对方穴道,“尽量不伤性命,制住他们就行 。”这句话简断利落,是对六郎说的。

    两人走进帐篷,不约而同地倒抽了口凉气,还有一个老妇人站在里面,烛火闪动在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得诡异了些,但这还不足以吓到宋晚烟,真正可怕的,是老妇人脚边牵引绳已经落地的巨犬,警告的低吼给人的感觉甚至不亚于昆仑山上的凶兽。六郎显然是吓得没了主意,脸色苍白地拉起宋晚烟夺门而出,力道之大让宋晚烟都无法挣脱。

    “完蛋了。”宋晚烟反手抓住六郎,踩着三叠琴心步带着巨犬兜圈子,巨犬那警告的低吼已经变成气急败坏又气势十足怒吼。当然,对宋晚烟它不成威胁,但不能弄死也不知道人们有没有忌讳不好往帐篷顶上踩就有点麻烦了,更重要的是,那群人的影响力不小,信了这些个吃过牛肉没见过牛跑的说的话,竟违背了世世代代的生活习惯,昼伏夜出就罢了,游牧都不遵循时令了。

    所以巨犬的怒吼一出,就引来了四方唱和,犬吠不歇。正在用膳或查看牲畜的人们听到动静都聚集过来。宋晚烟冷汗已经滲过衣袖被六郎感知。

    罢了,宋晚烟眼神锐利一闪,回退数步避开巨犬,暗捏剑诀,忘归从土中飞出,回到手中。然后找了个空隙,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走位带着六郎离开人群,来到顾澜冰最早进入的帐篷外。

    自从变故之后决定以尘荷侠女锦瑟为名涉足江湖,宋晚烟就养成一个习惯——熏香,每到一处都会去寻找当地使用最广泛的香草,尽可能地掩盖本身的气息,虽然掩饰效果挺好,但这几只巨犬恐怕骗不过。

    “&39;踏血寻梅&39;,有意思,这暗器手法,竟是师承何人呐?我这里可也不是等闲之辈,你制住他们却谈笑若等闲,哎,你是不是有同伙儿啊,他们好像不是很顺利呢……”

    “凤清?”帐外的光影会让人有点产生误会的,一个从影子上看就可窥得风姿绰约的女子将小巧的酒杯递到对面的人唇边,笑语盈盈,暗香绕绕。宋晚烟轻轻掀开帐帘,三人自然对视。

    “眼光不错啊,妹妹过来,让姐姐看看,放心,姐姐这里今天没下毒,适不适合当皇后我不知道,但妹妹肯定适合打天下。”

    顾澜冰把酒杯顿在案上,扶额摇了摇头,嘴角抽动了一下,开口道:“你自己现在还是大理寺的重点追查对象。”

    “那又怎么样!你不愿意政变夺权我还有办法,只要我拿到昆仑镜,带你去改写历史,从根本上把帝位交给顾家,你再努力一把坐上去,看我是大理寺重点追查还是开国功臣!”

    顾澜冰别过脸翻了个白眼,被这种人缠上也是倒霉啊,是的没错,他们不是想拉拢或打压顾澜冰,他们是想扶顾澜冰上位,所谓“无情道”,出自“自古无情帝王家”,可是对顾澜冰来说这真的不是谁的天下的问题。

    “让大家都进来看看吧。”顾澜冰的“我还不想因为改写历史遭天谴”还没说出口,她就已经脆生生地喊起来,外面的人群不知何时已静悄悄地围过来,几个人打起帐帘,又涌进了十几个人,“你觉得你在为民除害吗?是,我们是邪教,我们蛊惑人心谋财害命,但你想没想过,所有的目的都指向你一个人,你要是不一再逃避那会牵扯这么多人?”

    “我可以告诉大家我就是在利用他们在害他们,但都是因你而起!你以为自己是福星还是祸水?”话说到此已有些歇斯底里,却让顾澜冰眼中的锐利收敛了些许。毕竟,这是他一直不敢细想的地方。

    北雁之战结束,庆功宴上他多了一个将军的头衔,这个头衔和他自己的骄傲却断送了他一马平川的武将生涯。本来是会考武举的,毕竟放不下西北的军营,却敏锐察觉到会背上一个荫蔽的骂名,骄傲地选择风云际会,自由自在也不错,反而发现越是打压自己的越想拥有自己,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没处说,更不可能私自解决,好像真的躲到哪灾祸带到哪。

    离长安前和柳临曦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会干那些事,没有想法也没有实力,除非有一天那成为我守护盛世唯一的路。”

    “还有,你解决得了我们也解不了毒,大理寺拿下我们也得眼睁睁看着他们毒发身亡!”

    “你……”顾澜冰忍无可忍了,拍案而起,谈了这么久就为了解毒,居然真的信了她,便直接抛出银色细绳,顺手点了哑穴,方长叹一声,可算安静了。

    “六郎,处理掉他们,留着玷污唐门名声!”宋晚烟声如利剑,而六郎虽不是唐门嫡系,又负责外事,唐门秘籍是学不到了,但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这群人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还要嫁祸唐门,涉及门派名声,没有哪个会袖手旁观。一支蓝色孔雀翎一样的东西扔出,主体的大针刁钻地插中麻穴,在插中之前自己拽着宋晚烟闪开,蓝色的翎羽炸开,小针向四方散去,宋晚烟拔出忘归,借剑气以护体。

    外面夜色深沉,三人相视一笑,没有人注意到,顾澜冰失神刹那,衣领里的凤凰羽毛闪动了一下,如一晃而过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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