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失宝镜笑看战雪山,破毒谎惊觉查异样
“晚烟这,到底是怎么了?”顾澜冰不太理解这次昆仑之行的目的了,无端崖也没什么东西。
“我哪知道,”宋晚烟开口就一把推得干干净净,“我只是来找人的。”青鸟从宋晚烟手中飞出,“有人觊觎仙草,有人企图神兽,至于上官鼎,多半是追着无射来的,又遇见我,想杀人灭口,没想到我会把众人搬出来闹一出。”
“这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至于连幻梦都醒不过来吧!”几个唐门弟子捶胸顿足,万无射也是阴郁沉默着。
案上香鼎似雪莲半开,高山纤弱的香草燃烧出袅袅娜娜的雾。
“哎,不是我说,唐门已是彻底流落凡尘了。”宋晚烟把小香鼎推至案中,“你们几个,外人想不是唐门。”
“再不食人间烟火,也要吃饭啊。偌大的门派,没有财政收入怎么行。”唐家六郎果然被宋晚烟从沉思中带出来,“对了,那个,万公子,这个还你。”袖中荷包里倒出一块莹莹紫光的碎片。
“哟,不是说不稀罕吗?”万无射阴阴阳阳地说着,接过荧惑碎片。
“无射。”顾澜冰轻唤一声,万无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收好碎片,再不说话。
“话说回来,唐门是不是有段时间做过招兵买马企图一统武林的事?”顾澜冰转向六郎翻起了旧事。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哪能随随便便让外人知道?
“那个,我没有恶意,”顾澜冰继续说,“就是好奇,晚烟身边的暗卫是为什么。”
“是很奇怪,我都没暗卫保护。”
“有没有可能,那位处理外事的小兄弟知道锦瑟就是宋家姑娘,放了水,也多留了一手。原因,就是在某些情况,比如镇压或围剿之下宋家出过一臂之力。”顾澜冰撑着腮帮子,见宋晚烟走了出去,越发肆无忌惮又漫不经心地讲着。
“史书上是这么写的吧,差不多就这样。”
见对方兴味阑珊,顾澜冰识趣闭嘴,起身帮着几个待客的昆仑派弟子上菜,一个回头见宋晚烟抱着小白狐领着两个故世美人回来。
“那个在讲史书呢?”宋晚烟脆生生地一笑,“让我们的故世美人说一段。”
修儿和曜儿走上前行了一礼,正准备随风雪上另一案——宋晚烟自然习惯于和男人女人混坐混吃混闹,但两位故世美人可能介意,好巧不巧就在这时,明楼昊快步走来,在风雪耳边说了几句话,风雪的脸色瞬间转变,低声说了一句“好一计声东击西”,但还是镇定地点了点头,过来安顿宋晚烟等。
宋晚烟找了个昆仑派的女弟子,连哪条上古血脉之后都没问就把修儿和曜儿交给她,匆忙跟着风雪出了待客厅,随后顾澜冰也匆匆跟来。
“出什么事了?”
“昆仑镜失窃。”风雪这几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听得出一丝懊恼。
“密室里还泼满了相柳毒水。”明楼昊扯着两人衣领不让他们再上前一步,“昆仑镜可以撕裂时间和空间,可能会影响历史走向。”
“所有人都能用吗?”改写历史,若是没干好,对平民百姓的影响也很大,何况是宋晚烟和顾澜冰他们这样躺在先辈功劳簿上的,相视片刻神色如出一辙地慌乱了些许。
“是没有人知道该怎么用。”明楼昊松开宋晚烟衣领,无奈扶额,“掌门啊,明日我还是和他们一起下山吧,一来多送一步,二来也出山追查一番。”
“你自己吗?”风雪也答应得很果断,“需不需要长老协助?”
“带几个年少有为的去历练历练吧。”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风雪凛冽的眼神剜过来,“这可关系家国命运和天下苍生!”
“我明白,我明白。”明楼昊点点头,毕竟梦蝶境那回事也有他的份,虽然只是宋晚烟,但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即使他不知道也自觉理亏了。
“我让几个长老随你去,但他们不到迫不得已不暴露,你们保持联系。”
翌日清晨,毕月金乌从东方缓缓飞起,昆仑的影子在金色的光芒里退去,山云之间变幻莫测,低低交流的话语里,讲述着千年的世态人心。
“六郎,”在一处峡谷,宋晚烟看着两侧高山若有所思,山尖的光被反射成银色,“你先前是不是用过蜀中白衣剑侠的名号?”
“怎么了吗?”
“蜀中白衣剑侠本人在此。”顾澜冰知道宋晚烟想干什么,倒也找了个好理由合了自己心意,便自报“家门”,朝唐家六郎展颜一笑,手已抚上清霜剑,热烈与冷冽不自觉地交融,“六郎可愿借这山川形便切磋一番?”
“想清楚了,我可是一身都是暗器。”六郎笑着从兄长手上抽走长剑,飞跃上一侧山坡。
“哈哈,你以为我没有吗?”顾澜冰笑着把清霜剑鞘交给宋晚烟,自己带着一身清寒跃上另一侧山坡,“只是不及唐门罢了。”
宋晚烟转过头看唐家六郎的用剑起手式,顾澜冰的不用看,熟悉的剑风一听就是刚上手还没实战的千里江山诀,低低的剑啸像极了凶兽的低吼。
两道身影从山坡上跃起,在空中撞击,每一声之后,霜花落成雪片,身影难辨,光影交杂,剑响回荡。
用的不是自己的本命剑,唐家六郎在剑术单挑上很吃亏,在与顾澜冰擦肩落地时却笑意盈盈,无辜又狡黠。
“你们经常这样吗?”曜儿和修儿扭捏地对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
“对呀,江湖中人的常态,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女德?不存在的。”宋晚烟笑得灿烂张扬,像是火焰的光辉,“没事的,都是自由惯了的人,你们也入乡随俗,活成自己的样子。”
“看来我们不在的这么多年里,世态人心都已是沧海桑田。”修儿和曜儿不自觉地握住对方的手,面对久别的故土,流露出一丝憧憬和惶恐。
“这么多年在外,过的可好?”宋晚烟微微侧脸,一种如风似水的目光擦过故世美人精致的面庞。
“东瀛人自知曜变天目茶碗的珍贵,也企图据为己有,奈何无法自行制作。”曜儿温柔一笑,微扬的嘴角挂着骄傲和忧伤,“只是故土之思,不可断绝。”
“西洋不识华夏之韵,竟以东瀛法存《女史箴图》,裁剪历代文人题跋,将华夏传承之迹生生抹杀。”修儿长裙及地,摇曳如步步生莲,眉目清愁,“而我此次归来,更是携带了一众思恋,生于华夏,流落外邦,遥望故土。”
“也许,我们确实该思考,能为外邦游子寻清归期做些什么。”宋晚烟眨眼的动作缓慢了许多,明眸一开一阖,每一刻都若有所思。
六郎来了一个完美的空翻,当然,向来警惕的顾澜冰可没把他当成花活,敏锐地捕捉到靴下飞出的几道细细的银光,但他不是躲避,而是起跳迎针光而上,清霜剑自右侧方斜向上提起,剑气将刺骨针震开,趁此机会左手伸出,如梅花骤绽,袖中血色薄片掠出,梅花瓣一样的薄片划过一丝锐利,从六郎的脸颊肩颈间划过。
顾澜冰从六郎身边闪过,清霜剑插在脚边,伸手抓住六郎手腕,略一偏头,六郎手腕上的护腕射出的一支小箭直直射过。顾澜冰淡淡一笑,从从容容地张开手掌,掌心里是一片梅花瓣和一缕发丝。
“凤清?”六郎也同样淡定的抓起顾澜冰右手,手腕上赫然一根银色雕花的小针,“刺骨针上有毒,是没有感觉的。”
“没有感觉的原因是……”顾澜冰卖了个关子,松开六郎,拔下刺骨针,微微抬手,外衣袖滑落,“里面有护腕。”
“关键时候可以假死,聪明。”六郎故作老成地说着,手一扬,一把粉末扑向顾澜冰眼睛,距离太近已避不开。顾澜冰却闭着眼一掌劈在肩后,又在膝后踹了一脚,六郎腿一软,摔下山坡,清霜剑从顾澜冰手中飞起,宋晚烟扔出剑鞘套回,再由顾澜冰靠听觉敏锐判断接住,配合得天衣无缝。
“六郎你用的是什么?”
“普通粉末,没毒的那个,”六郎龇牙咧嘴地站起来 ,“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
“如果你没这个分寸人家顾公子就该拉你垫背了!”兄长在六郎脑壳上敲了一下。
宋晚烟擦了擦顾澜冰脸颊和颈下的汗水,嗔怪着拍了一下,“我是让你们比各派武艺的融会贯通,谁知道你们比暗器,还不用全力,真是的。大曌禁行暗器,你倒是监守自盗。”
“顾公子用的是什么?”
“凛冬二毒之&39;踏血寻梅&39;。”
“晚烟,这里是槐江山,”明楼昊从宋晚烟手中扶过顾澜冰,“要不要去和英招告别?”他还深深记得宋晚烟和英招在一起的场景。
“&39;清风兰雪&39;倒是用得挺顺。”宋晚烟把顾澜冰推开,转身带着修儿和曜儿朝槐江山口走去。
英招一如既往地站在槐江山口,像是守护像是等待,光影流转,千年旧事在风云变幻中消逝,沉淀在那一身鳞甲的色泽里。
“英招!”宋晚烟清脆地笑着上前,依旧是那一日那身装扮,三两步登上那块高耸的岩石,眉间的朱砂宝石恍若取自神女桂冠,藏着年少风采与光阴荏苒。
英招一步步靠近,宋晚烟看着英招,一丝恐慌涌上心头,连手边的忘归也没来得及拿,落荒而逃,跳下来抓起修儿和曜儿三两步躲到明楼昊身后,万无射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银色细线直直飞向英招,同时向上扔出了个什么东西,不知谁的袖箭射出,空中绽开一朵绚烂的大花。
英招挣扎得比穷奇凶的多,一阵阵巨吼和冲撞把忘归从岩石顶震下,掉进槐江山界内。
“干什么?”一个冷漠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除了专心和英招对视的万无射,所有人都回头看去。
“既然你不愿意进梦蝶境,那就帮我制服它。”万无射波澜不惊,他闭上眼,扶着额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因为祝宁鸣,明楼昊和火仇仙子对峙过几次,加上自己的紫薇天火也让她很不舒服,一直以来都是防范着的,听到那个声音是时紫薇天火已萦绕指尖。
“哦忘了说了,我刚来的时候不小心驯化了一群凶兽,是她的,她就要比驭兽,我赢了。”万无射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让她帮我进一趟梦蝶境,他不愿。”
“她进不去。”明楼昊暗暗舒了口气,收敛了紫薇天火。
“也罢,反正我也要离开昆仑了,”万无射摆了摆手,“就直接帮我处理眼前事吧,梦蝶境里的小兔崽子自己能出来。”
“你……”火仇仙子咬牙握拳,兽咆鸢唳响彻群山,英招更是无法控制,一声声怒吼竟是一点点激起宋晚烟的躁动。
“仙子注意分寸,”万无射回过头,琥珀色的重瞳迎上淳于昱火气迸发的眼眸,便是仙子美人,在他洞穿凶兽的利目之下,也不过云烟木石,“如今不是洪荒之世,若是仙子做出什么事,惹人扰了昆仑清净就不好了。”一字一句里充斥着威胁,加上明楼昊以昆仑派的身份在此,威慑力着实不低。
宋晚烟则是把修儿和曜儿带到队尾交给昆仑派的一位女弟子,自己的目光转向那块岩石,甚至说是穿透那块岩石,盯住了山界之内——忘归剑掉落的地方。
趁着万无射,明楼昊和火仇仙子稳住英招,宋晚烟踩着三叠琴心步,攀上并翻越那块岩石,避开英招视野。如指尖跃然琴弦上,看似轻巧,实则力藏其中,每一步连贯起来,像是已谱成新曲。
宋晚烟拿起忘归,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禁低头轻笑,这还在槐江山外围,一介凡人,已经能感觉到山中缭绕的灵气,也许真的有传说中的仙品呢?不过,宋晚烟摇了摇头,再次为三叠琴心步运起内力,这是英招守了千年的,她说过的,无论当今这些仙草是否有主,她都不会觊觎,她绝不会去破坏别人倾尽一切坚守的人和事。
这准备离开,宋晚烟却感觉这里有种很不和谐的气息,不知道是什么,但让人有点不安,山里时不时的风声鹤唳更加剧了这种感觉。宋晚烟右手微动,袖箭待发。
“你们是什么人?”宋晚烟转过拐角,看到女孩抹着泪站在一边,旁边的男子一手持剑,长袍迎风微动。
“你是何人?正待功德圆满之际,不得外人打扰。”那男子回过头,看到宋晚烟时似乎停顿了一下,宋晚烟也好像感觉他眼里的光芒从阴冷变得平和,甚至有点兴奋,“姑娘可是已得天道?”
“不是。”
“姑娘别谦虚,我能看到众生功德。”他走近宋晚烟。
“那你看得到众生罪恶吗?”宋晚烟嘴角轻轻一勾,“血债和天生鬼物的气息你感觉不到?”
“你……”谁会想到宋晚烟一上来就赌狠的,假的就假的,真的就不好惹了。
“啊——”站在一边的女孩一声惨叫,身体软倒下来,宋晚烟瞳孔骤然收缩,箭步上前抱住女孩。
女孩挣扎着在宋晚烟耳边断断续续地说了些什么,宋晚烟锐利如鹰的目光扫过来。她快速在女孩身上点了几下,以压抑痛苦,然后韵律不乱地飘闪到已拔剑靠近的男子面前,一巴掌扇在脸上,紧接着将胸前几个穴位点了个遍,闪至身后一脚踹在腰上,“就你这点速度还想偷袭姑奶奶我?”把人掀翻在地后还不解气,又狠狠地补了两脚,“还无情道?还想杀妻证道?你要能功德圆满,那是天道无眼!”
“晚烟。”顾澜冰不知何时来到宋晚烟身后,“我说你在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不出去。”说罢,低头看了看那个男子,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微妙。“晚烟,”顾澜冰推了宋晚烟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宋晚烟会意走开。
“你,你要干什么?”
“都是大男人,解个上衣,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