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现碎片世交刀相向，知错害心愧无处弥
“小子，你昆仑派的？”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祝宁鸣肩上。
“不是。”祝宁鸣这一次倒是一本正经冷静果断。
周围人已经做好刀剑相向的准备，而顾澜冰几人被围在中间，却是不动声色。
“还不老实！”身后那人将祝宁鸣踢倒，在即将触到刀锋的刹那又提着衣领拽起来。
“宁鸣，告诉他，是，没关系的。”明楼昊话语坚硬，手中暗蓄起紫薇天火。
“那想必你也是了？好，好，”那人大笑三声，“说说看，尘寰剑在哪？”
“……”怎么说？没有人见过尘寰剑？他信吗？
“尘寰？”顾澜冰先开口了，浅淡温润，“尘寰就是这世间，每个人都在剑刃上肆意独舞。”
“信不信由你，”顾澜冰笑得柔软真诚，拔出清霜赏玩一番，“尘寰是没有，清霜倒在这里。”
许是他笑得太过和煦，连清霜的寒气都被压了下去。
宋晚烟带着两位来自故世的美人走出结界，仿佛将云海风雾一同带来，仙袂飘飖，光芒流转。
“上官家主？”宋晚烟和挟持着祝宁鸣的那人对视上，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晚烟？可算找到你了，”上官鼎迅速收回大刀，推开祝宁鸣，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凶狠跋扈转变得笑容满面，穿过刀光剑影迎向宋晚烟。
“您是一直在找我吗？”宋晚烟后退两步，歪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上官鼎，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眼里的光却好像能穿透话中话。
“凤清，把剑放下。”宋晚烟带着一种掌握全局的自信。
不仅顾澜冰闻言收剑，其他人见到宋晚烟和她身边的美人也不由得放下兵器。
“不是说无端崖有遗落千年的武功秘籍吗？”一个西域穿着的人发声。
“有与没有，看各自机缘。”顾澜冰似乎心情不错，谁说话都要轻快地唠上两句，只是眼神落在清霜剑上，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雪崩打断了比武，我还没过瘾呢！”
“大侠心里没有美人呢，”顾澜冰抬起头挑衅地一笑，“你过来啊。”
崖边的西域高手果真一跃至顾澜冰面前。
剑拔弩张和风轻云淡交织，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或多或少地在讲各自的故事。
顾澜冰手中清霜低低的剑吟相和着崖下凶兽的低吼，让人不由得离悬崖远了些。
但还是慢了一步，穷奇从崖底扑上来，把最近的一人拍了出去——是的，它是用前爪拍的，不是一口咬下去，一瞬间所有人都懵了，顾澜冰等人退到明楼昊的火屏后，宋晚烟四个被气流和碎石逼回无端崖的结界里，其他没有防备的都是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你没发现穷奇在你身后吗？”顾澜冰回头问西域高手。
“他大概以为那是我布置在那里的，我自己都这么以为的，我需要它撑场子，那里方便。”万无射略带无奈但不动声色地一笑。
但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个人突然暴起，将被拍倒的那人压住，拔刀便捅，鲜血飞出，喊叫一声比一声凄惨锐利，后渐渐落下，只剩咔咔嗒嗒的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温热的血腥气瞬间压过雪山寒气，直窜入口鼻。
下颚分离，身首异处，胸肋齐斩，四肢裂解，二首六身。
一道银色的细绳从明楼昊袖中游走而出，穿过火屏，将怒吼着的穷奇连同行凶者一同制服，行凶者反而比穷奇更嚣张地挣扎。
“穷奇身体里有东西。”万无射蹙着眉盯了穷奇许久，“心口处有一块碎片。”
“这都看得到？”
“我只能看到关于凶兽的。”万无射阖眸摇了摇头，好像是极力看清穷奇的异样累着了眼睛，略显疲惫。
“有看到什么吗？”宋晚烟没有听到这种场景给两位故世美人带来的震惊，压制着颤抖的牙关，尽量平静地问。
她不是第一次见此景了，但看到着温温热的全过程还是有点一言难尽，又有些敬佩上官鼎了，长辈就是长辈，这也能表现出一副司空见惯的淡定。
“没有什么，有问题吗？”曜儿青涩地回答。
“没看到最好，”宋晚烟一手扶着一人肩膀，柔声道，“你们就待于此处，等乱七八糟的事处理好了再出来。”
“安静！”万无射站在穷奇身边，想把穷奇身体里的碎片强行“挖”出来，但穷奇一直挣扎着几次想一口咬下来，搞得他欲进不能，终于忍无可忍蓄上十成功力一掌拍下。
当然，除了让穷奇更狂躁没有任何作用。
“什么碎片？”顾澜冰带着寒肃的清霜剑气走过来，把万无射包裹进来，缓冲了穷奇掀起的气流。
“诛心碎片。”明楼昊低声说了一句，好像用了什么秘法传给顾澜冰和万无射，顾澜冰似乎听到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都回去吧，无端崖是灵天宝地没错，但不是潜心修炼，来了也没用。”宋晚烟以一副武林盟主般的姿态扫视了一圈众人，连身边的上官鼎气势都低了些许。
“你怎么能第二次进入无端崖结界的！”
宋晚烟波澜不惊地看了那个不知名的谁一眼，抬手触到结界，以触点为中心，向外荡起一圈圈涟漪一样的气流，却也进不去，一只纤白玉手伸出来握住宋晚烟，这才如探水面，寸寸深入，“不是我可以。”
“你想就直接挖出来？”顾澜冰把短刀交给万无射。
“你能用真气把它逼出来？”
“好像不行。”
“那就是了。”
“愣着干什么？都动手，把这里清理干净！”宋晚烟语气陡然冷冽，拔出忘归，甩下一阵清越的剑鸣。
身边的上官鼎好像被这一剑惊吓到，向右退了几步。
“你在这干什么？”万无射推了顾澜冰一把，“一身高洁之剑的气息生怕穷奇不吃你？”说着，抬头用那对琥珀色的重瞳定定地与穷奇对视，待穷奇安静下来，才一刀捅进穷奇身体里碎片所在的位置。顾澜冰也知道他靠近后穷奇的确更加暴躁了，便识趣离开，走到先前暴起的那人面前，迅速在心口点了几下，转身在其心后留下一掌，一块极细小的碎片飞了出来。
人体就这么单薄，哪能像凶兽那样铜墙铁壁一般。
散开不敢聚拢的众人趁着宋晚烟要他们收拾烂摊子开始窃窃私语，大多是说上官鼎先前如何如何跋扈，见到位宋姑娘的时候笑容堆满。反正人自己也面不改色地听着，宋晚烟觉得没必要开口澄清。
上官鼎的转变加上忘归剑的气场，着实大幅提升了宋晚烟的威望。
宋晚烟倒是很欣慰，“还以为走到这一步的都是高手，也不过如此。”
一道白色的身影越过众人直窜向宋晚烟，宋晚烟被小白狐撞退两步，靠在结界上，结界上的流光从剑上漏出。
小白狐趴在宋晚烟耳边说了几句话，还动用秘法确保身边人听不到，宋晚烟一抬头，果然见明楼昊手上停了一只青鸟。
有些人不老实的目光盯上了小白狐。
宋晚烟把忘归插在地上，将小白狐送到结界前，一双玉手接过小白狐，宋晚烟悄声向小白狐传了一句“等青鸟消息”，便收起忘归，朝明楼昊等人走去。
宋晚烟看了唐门子弟一眼，想说什么，想想又压回去了。没必要了。
先前赵契拦路，是为了给杜艽抓小白狐，而杜艽知道小白狐在此，他第一眼就认出唐门，不得不怀疑个中实情，至于为什么这么确定，还得是那日在客栈小白狐三更半夜不睡觉想夜游出门就撞见切切察察的密谋。但此时唐家六郎找到二郎又失踪，赵契杜艽也死无对证，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昆仑派，洞府。
“不是让你们别回来吗？”风雪握着一对染血的横刀，朝几人吼道。
“我做不到。”明楼昊一把紫薇天火烧过，最气势汹汹的首当其冲，“我说无端崖之巅就那几个人，原来没折在路上的都在这里。”身形如火，所经之处无一幸免，刀上带血的一概不问，一掌拍去半条命。
“上官家主不讲和讲和，给个交代？”宋晚烟回头看着上官鼎。
“宋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在下虽崇尚以和为贵，但并不擅长做和事佬。”上官鼎面不改色地哈哈道。
“有些人可不这么认为。”宋晚烟眼神示意顾澜冰过来，自己却跳进明楼昊一人撑起的厮杀圈拎出一个人，扔在地上，一脚踩在手腕上，忘归剑落在脸颊边，一手扶剑，慢慢蹲下，“说吧，上官家主此次昆仑之行的目的是什么？”
“……”
“掌门，其他人呢？”祝宁鸣低头悄声问道。
“我设了新的结界，这种无意义的厮杀，别浪费他们修为。”风雪淡淡道，“梦蝶境里，还有别人吧？”
“……有……还有好几个。”祝宁鸣吞吞吐吐。
“方才那一剑，可不是震慑，是让上官家主您离我远一点，你手上的血符，我不想尝试。”
“晚烟果然长大了。”上官鼎笑着摇了摇头，一掌击向宋晚烟，掌风呼啸，掌上殷红的血符清晰诡谲。宋晚烟提剑欲挡，一个身影已经上前。
“你干什么？”宋晚烟冲上去接住祝宁鸣。
“对不起。”祝宁鸣推开宋晚烟，借着伤势跪了下来——这是会要了宋晚烟半条命的一掌。
“别和我道歉，”宋晚烟知道祝宁鸣在说什么，“你引我入梦蝶境，如今又让我欠你个人情，你这是想赔罪还是想怎么？”
“晚烟，把下脉，他脸色不对。”顾澜冰带着一身霜花落在宋晚烟面前。明楼昊过来把宋晚烟提出来的那个拎走。
“你想废我武功！”宋晚烟抬头时脸色苍白，声音也变了调。
“不然呢？你死了珮容会不高兴的。”上官鼎手中燃起一团鲜红的火焰，如红莲骤绽，“你不会想牵扯进无辜的人，谁能保证自己没有罪孽呢？”
红莲业火？
“上官家主，您总得告诉我，这次昆仑之行 与您有多大关系吧？”宋晚烟上前把顾澜冰推开，她一直都这样，与自己有关的，就不会让别人挡在前面。
“荧惑碎片是我散出去的。剩下的就是一路跟着你。”
“那请上官家主稍等一下，手头上有点事先解决掉。”宋晚烟说着，拎起祝宁鸣，“你到底是怎么找人的。”
“每一批进入昆仑山的人里找一个。帝俊不能亲自动手。”
“那赵契呢？帝俊抽了他的魂。”
“晚烟，”顾澜冰插在宋晚烟和上官鼎中间，“赵契是自己和帝俊做交易的。”
“对不起。”祝宁鸣嗫嚅着，万无射看着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那二郎怎么办？”唐门几个再按捺不住了，“宋姑娘你怎么出来的？”
“等吧，也许我不是唯一一个。”宋晚烟嘴角微扬，眼波轻转，笑意含着苍凉，“&39;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39;，我只是执念太深，不愿意相信突如其来的大团圆罢了。”
忘归剑在宋晚烟手中转了一圈，剑风扫灭上官鼎手中的火苗，然后回鞘，“上官家主见好就收吧，这里是昆仑，”宋晚烟笑得得意而放肆，眼里的狡黠和丹如鹤顶的唇，配出一派俏而不佻，骄傲恣意的派头，“你以为我会把他们都推开吗？怎么可能！好了好了，该走就走吧，把这里清理干净才是正事。”
……
“真的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吗？”
“梦蝶境虽不是帝俊所创，但他在此许久，可以控制，他不会再想让我进去的。”宋晚烟敛了那副得意的样子，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