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 章 和新诗双向明心迹，抑思绪独自处周旋
“凤清！”锦瑟情急之下将少年的表字喊出。
少年与凤凰一起被他登峰造极的紫薇天火逼下高崖。
“凤凰哪需要你们来救。”他挡在锦瑟和悬崖间，看着紫薇天火里依旧涅槃的凤凰，那一身流霞锦缎般的羽毛缀上金色的星辰。那眼神，任是谁都感觉不寒而栗。
锦瑟慢慢走到崖边，四周群山比它更为高耸，此下却是云海深渊。
“你干什么？”他看向锦瑟。
锦瑟手中握着骨笛，缓缓举起，轻轻将呼吸注入。
悠长的笛音在云海山间荡漾。
锦瑟伸出手，让那只漂亮的大鸟有所停靠，她微微低头，额角碰到它的喙，含笑低语几句，最后道：“我也会尽力守护昆仑的，去吧。”
“不干什么，”锦瑟终于回过头来与他对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罢了。”
“还以为你要殉情呢。”他戏谑而笑，锦瑟清冷的神情松动了片刻，又迅速敛回，转身欲走。
天色未明时。
“你说总有人想当你爹，听起来像是摄魂术。”
“哪那么容易，心魂都是有自己的执念的，何况是我。”顾澜冰看着篝火出神，悄悄递来一张雪浪笺。
“画船点墨过清堂，芍药花繁柳条长。
青枝曳曳摇琴影，紫燕双双衔阁章。
殊途路断分两处，同心纹结共一觞。
若可待得将相归，明朝牡丹盛洛阳。”
“紧张啦？”宋晚烟笑如银铃，温柔得近乎宠溺，
“北风自知远高堂，只带边心故梦长。
月霜皑皑斟盅满，杏雨点点透闲章。
咫尺相望流年锦，天涯回首日月觞。
若得将相心不移，”宋晚烟停顿了一下，转身抱住顾澜冰，“若得将相心不移，便携荷风赴洛阳。”
“晚烟不是说没有感情吗？”
“你动情了。”宋晚烟推开顾澜冰，一手自脸颊抚下，最后捏住下巴，带着调戏的笑意，“&39;卫瓘诸孙卫玠珍，可怜雏凤好青春&39;呐！”
……
“不去追凤凰了？”锦瑟察觉到他那仿佛藏了太阴真火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
“宋姑娘怎么知道我要的是凤凰，还是凤求凰？”
宋晚烟不知道他从哪里认出自己的，只是几乎能感觉到他带着雪山寒气的呼吸。
刹那，剑光如虹，二人之间隔起一道水纹荡漾的屏障。
宋晚烟被自己的剑气推出数步，发间步摇震落，剑啸回荡，对方却是金边白衣飘摇，以手腕挡剑刃，岿然不动。
“还不错，有宋景琉家主三分意思了。”他轻抚过挡了宋晚烟一剑的手腕，“不过宋姑娘还是把剑收起来吧，你对抗不了登峰造极的紫薇天火。”
“紫薇天火主杀伐，星辰之火可不是阁下说登峰造极就登峰造极的。”
他带着五六人，皆着素白鹤氅，三两步上前，挡在二人中间，“在下蜀中白衣剑侠，敢问阁下大名？”
“江湖无名，何必多问。”
为首的他让宋晚烟看着好生面善，，却不知从何说起。
“既然宋姑娘在这里，那兄弟们自然不远。”他回眸朝宋晚烟粲然一笑，这时宋晚烟终于想起，就是夜半私上昆仑的唐家六郎，“劳烦姑娘转告兄长们一声，六郎会在无端崖等他们回合。”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很欣赏，但我还不想和唐门结梁子。”他大袖一挥，袖风如自峡谷扑出，飞沙走石。看着除唐家六郎外其他人皆退至宋晚烟身后，道，“连宋姑娘都不如还想挑战我？走吧宋姑娘，我可不想和他们缠斗。”
他清浅的笑意让人想到长安皇城里的柳湔。
唐家六郎哪吃这一套，提剑就扑上去。
……
“峨眉剑法？怎么不用本宗武功？”话音方落，被他握着的剑刃碎了一地，星辰般的碎片，大如柳叶，小似米粒。
“都住手！”宋晚烟果断严肃，上前将唐家六郎推到身后，含起一丝浅笑，“我要赶路了，走吗？”
“可是……”
“我自己的恩怨我自己了结，你总不能让他们都搭上。”宋晚烟伸手接下缱绻而歇的蝴蝶，转身离开。
“少主，走吧。”
“哦？你喜欢它们？”他走在宋晚烟身边，抓起宋晚烟青丝上蓝莹莹的蝴蝶，“它们来自昆仑长夜初明的苍穹，因山巅雪与日月光而莹透，是罅隙中可窥得的辽阔，是虚空中不真实的指引。”他力聚指尖，散落几点莹蓝的粉末。
槐江山山口。
春阴低迷，麒麟族之后，槐江山山神英招与数十个衣着各异的江湖中人对峙着。
“我会阻止你出这一剑，它们拖住英招你就可以进入槐江山找到你需要的仙草。”他一手按着忘归一手拿着一张写着仙草名的黄符纸。
“我会执意出这一剑，”宋晚烟盯着那张墨迹形似黑色彼岸花，透着诡谲阴郁的黄符纸，伸手扯过，将其捏作一团攥在手中，“无论如何我不会去伤害别人倾尽一切坚守的东西，因为我也有想穷尽一生去守的人和事。”
“说得好，不过，为首的紫衣男子，是此次昆仑之行的始作俑者，两具二首六身尸的罪魁祸首。那个黑衣黑斗篷的，是号令穷奇和混沌追杀你的，能号令穷奇混沌的，又是什么人？”他侧脸看着宋晚烟坚决的眼神，一如两个时辰前她提剑在槐江山山口画下分界线那刻。“那么，你该&39;支持谁呢？”
“英招。”宋晚烟猛然拔出忘归，春阴之下剑光忽闪，眼前人事如薄脆的玻璃画屏，震碎一地。
依然是槐江山山口，早晨忘归刻出的分界还在。
春阴沉沉，山色寂寂的槐江山。
“想去找仙草吗？”
“不去。”
“我能看一眼忘归吗？”
“不能。”
“那你想去哪？”
“不知道。”
……
“你能找到紫薇星吗？”他和宋晚烟并排坐在崖边。
宋晚烟微微抬头，手指颤动了一下，轻轻抬起，慢慢滑到北辰的位置，“那里。”
他轻叹一声，意味不明的眼光想对视宋晚烟空洞的眼神，一度失败。极轻柔地，他身上的金边白鹤氅落在宋晚烟肩上。
宋晚烟一把扯下，放在膝上叠好，递回去，“多谢，不过，不必了。”
“想去无端崖吗？就是这些江湖中人昆仑之行的目的地。”
“去。”
翌日。
本想让宋晚烟放松一点便自己先睡了，不承想一梦黑甜万事不知，连宋晚烟见他睡熟将鹤氅盖在他身上都没有感觉。
所以宋晚烟呢？他捏着鹤氅盯着熄灭的篝火出神。
他匆忙走出岩穴。
抬头刹那，他愣住了。
昆仑群山被冲破春阴的初阳染成耀眼的金色，似凤凰羽毛般的光芒覆盖在他们身上。
她端坐在高耸的岩石上，眉心的朱砂宝石仿佛取自神女桂冠。站在平地上的英招正好与宋晚烟齐肩，宋晚烟一手搭在英招身上，一手压着两把长剑。
他眼里闪动一丝阴冷冷的意味。
他一步步走向英招，每一步都在暗蓄紫薇天火。
宋晚烟拔出忘归飞下，形影与昆仑的土地上相遇的那一刻，将万千思绪压制为手中蓄力。
“清霜找到了？”
“昨晚为什么不了结我？”
“下不了手还能跑，怎么还在这里？”
“你问问英招，需要你救吗？还是想重蹈小情郎的覆辙？”
他带着嘲笑一句连一句地发问，右手两指并拢悬空虚划一道，紫薇天火凝作刀刃。
宋晚烟剑尖朝下提起忘归，剑上水纹漫理随之荡开，江南小桥流水人家般的温和气息钻入肺腑，想起前人诗中的乌啼渔火。
忘归与紫薇天火相持不下，又被迅速抽出，一剑斜截，斩碎剑气汇聚的水屏，紫薇天火刃也随之打散，火花四溅。
“还不错，孺子可教。”他得意而笑，似醉似醒，似癫似狂。
四散的火花像戏台幕布拉开，而他粉墨登场。
“只可惜，你挡下的只有二成功力。”未等宋晚烟歇口气，他已握住忘归剑刃，二指抵于颈下。
宋晚烟急促的呼吸和轻微的颤抖已为他获悉。
“清霜怎么找到的？”
“凤，凤凰送来的。”
他指尖微移，强行让宋晚烟抬起头，狠狠对视着。
“为什么不了结我？”
“你，你问我？我伤不伤得了你，你不清楚？”
“也是，那为什么不跑？”
“我不知道你说，说如果我跑了你要，要杀尽此次昆仑之行的江湖中人是，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所以拿自己赌？”
他步步紧逼，宋晚烟咬牙沉默。
须臾，他推开宋晚烟，却已拿下忘归，转身跃上岩石，忘归回鞘。
他拿着忘归和清霜，居高临下地看了宋晚烟一眼，“自己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