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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太子失落耽旧情,女侠威武揭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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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来的蛋糕?”

    “殿下把你的生辰说漏了,商队离北雁时留下的,他们说在他们的习俗里,生辰这日灵魂容易被魔鬼侵袭,要亲友祝福并赠送蛋糕,现在西洋的手动搅拌机制造奶油比古法快,蛋糕早已传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就中国人说的一个&39;礼轻情意重&39;。”

    话音方落,一支箭“哧”的一声射入。

    “没完没了了。”顾澜冰拍案而起,抓起手边秦弩转身出帐。

    “公子冷静。”众人不清楚到底是触犯了顾澜冰哪条底线。

    犹豫片刻,顾澜冰松开了被咬紧的下唇,血色才渐渐上来。“朝夕呢?”

    “凤清&39;找我?”

    “说曹操曹操到,”看到温朝夕,顾澜冰又泛起笑意,“我想回北雁了。”

    “这里有我。”

    “嗯。”

    北雁城。

    “可算回来了,这事我处理不了,还得大将军您来。”刚进城柳临曦就劈头盖脸来了这一句。

    顾澜冰也没多问,安慰了两句后直接去到苏茯苓帐中。

    “先把莲子红枣粥喝了。”苏茯苓竟似能掐会算,以待多时了。

    “如卿呢?”

    “我撵走了。”

    “出什么事了?”

    “喝粥,我再说。”

    五日前,即顾澜冰出城那日。

    人定。

    柳临曦跌跌撞撞地踩上城墙。

    “今天不是你们的岗,怎么不去休息?”

    “早着呢。殿下抬头看,星河里藏着宇宙洪荒的秘密。”

    “再低头看看,万家灯火,求的是一方国泰民安。”

    “有人说边地炎寒,不愿涉足,殊不知亦有人心向往之,不得如愿。”

    “而你我在此一世,走这一遭,也算值得,人间值得。”

    “你们和凤清好像,”柳临曦凝视着燕然界,那里给人的感觉,像是天山祁连,肃穆,无畏,安静。

    上弦月落下清辉,如天地间一缕英魂。

    “公子十四岁就来这里了。”

    “我知道,可他的前十四年是我的,他现在还是镇远营的,是你们的,是温朝夕的,却已是我的客。”

    “他不是任何人的,他只是这场盛世的。”

    柳临曦沉默着向前走,低头刹那,不承想竟与谁对视。

    “什么人?”身边两位一左一右拔出横刀。

    那人距三人所在两尺左右,还算冷静,微散的鬓发已被浸湿。

    “你是要上来还是要下去?搭把手?”柳临曦伸出手。

    他犹豫片刻,手一松,直接落地,立马爬起来朝燕然界方向奔去。

    右手边的战士将秦弩塞给柳临曦,收回横刀,借那人留下的绳索缒出,另一个紧随其后。

    前方的黑影发出压抑的呻吟,一人箭步上前将黑影拉开,躲过一道火光。那人却因肩后剧痛没有站稳,倒在这位战士身上。

    “为什么是这支箭?”

    “哪支?”

    “回去再说。”

    苏茯苓把那支箭放在顾澜冰手边,与顾澜冰常用的白羽箭不同,这支箭是十字箭头并带有凹槽。

    这种箭本就是淬毒的,还有十字箭头和凹槽,就是中箭后无论拔不拔出来都止不住血的。

    “说了不到阵前不用这个的,殿下哪来的?还有,寇良呢?”

    “董煦扣下了,就不该让他留在城里。”

    翌日,安西府。

    顾澜冰本来是一路低头,却在踏进安西府的一刻察觉出异样,抬起头环顾着,凝神须臾,松了口气。

    “怎么了?”

    “没事。”顾澜冰朝宋晚烟笑了笑,却显得苍白勉强,“你在外面等着,殿下回来再进去。”

    安西府的陈设,与他记忆里的西域王府一模一样。

    高祖柳轻风定下大曌江山后,召因伤留在西域的顾含虚回京受封异姓王,哪知顾含虚视圣旨如无物,人没回来反倒一系列疏通古丝路关卡的建议上上来,还包括周边国家的打击与安抚,海上丝路的持续和延伸等,不等圣意批准就开始改革,这让本就怀疑顾含虚在入主长安前赴西域是为了避免楚汉之争的人更加坚定看法,唯独柳轻风相信,两人自比江东双璧二十几年,如今而立将成大业,不至于沦为陌路,何况顾含虚功劳不小,于是学着顾含虚的样子,不经他自己同意,便将西域王封下,遣人建了一座西域王府——当然,是国家修生养息恢复元气之后的事。

    但是从西域王到镇远侯,哪怕西南西北北疆顾家人走马灯一样转着,都一再抗旨从不承袭王爵官职,西域王府也完全开放,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商队使节,都可入住。

    直到西域王府改名安西府。

    “谎报军情是你干的吧?”顾澜冰左手横刀,右手羽书,身边出鞘的利刃视若无物,“用你的暗号署我的名?”

    说罢,羽书掷于地,“几次三番,钩吻替忍冬,情花换秋葵,干粮混毒芹 胡椒夹闭口蜀椒。”顾澜冰星眸定定地注视着对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公子果然是良善之辈,以为这就极致了。”董煦轻轻摸向那把缠绕着紫色丝纹的剑,缓缓拿到面前,剑柄斜靠在肩上。

    顾澜冰一怔,猛地回头,转身后退两步,左手趁势上抬,抛出剑刃,剑上霜花沿中轴线从剑柄蔓延到剑尖,仿佛看得到白雾缭绕。

    跃起,握剑,空翻,落地,剑锋横掠,剑啸清越,剑气如秋,两点霜花落玄青下裳。

    “现在退出去,便没你们的不是。”顾澜冰阖眸片刻,敛了些许杀气,泛起和煦的笑意。

    “谁让你们退的?”

    “镇远营将领顾澜冰。”顾澜冰头都没回一下。

    “啊?哈哈哈!”董煦突然大笑起来,“公子就没发现镇远将军从来没带公子进过镇远营吗?”他佯装抹了抹眼角,“顾家不承袭爵位官职,公子这是要打破现状啦?”

    顾澜冰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又猝然提起,身形未斜,反手拦截,闪至对方身后,扔开剑鞘腾出左手,“让我看看你的正脸,日后防一防。”阴阴阳阳地说完,将其甩到一尺开外的墙面上,迅速拔出短刀。

    寸把远处的短刀,可以感到一丝寒凉。

    顾澜冰捡起剑鞘,目光转向董煦,“寇良呢?”

    “嘭”的一声,柳临曦踹开门,“都给老子拿下。”

    “等一下,”顾澜冰转身制止,含着一丝和顺地笑着,“何必呢,不过都是被荧惑信了一场知遇,你我又何尝不是甘心酬一次知遇?”

    “公子果然仁厚,有镇远将军遗风。”

    顾澜冰与来者对视刹那,瞳孔骤然收缩。

    “公子别多心,顾将军功名显赫,仿顾将军装束也只图个彩头,求个机缘。”

    顾澜冰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木然地点了点头,敛回心神。

    “安西节度使董煦,有通敌嫌疑。”宋晚烟拿着一沓信笺走上前。

    “姑娘家的,手脚也真不干净。”董煦神色微变。

    顾澜冰拦住想拔出宸霄的柳临曦。

    “请大人说话干净点,自西域王起此府便是各国商队使节的落脚处,暗格虽有,但对于这些远道来客,并不是秘密。”宋晚烟秀目一瞪,言辞里威势顿起。“此等见不得人的东西不销毁放在手边,也能睡得着?”

    “顾公子这就不厚道了,我还未追究公子的人对我夫人图谋不轨痛下杀手的事。”

    “别岔开话题,一个个解决。”宋晚烟言辞冷冽。“这信上是掺了香料的龙泉印泥,”宋晚烟转身道,“按察使大人可以将印泥寻来,盒底必有匠人名号及成品之年。”

    “什么都能伪造,这龙泉印泥,还是掺了西域香料的,可来之不易。”按察使点了点头。

    “盛安十三年,是节度使大人刚来的那年吧?”

    “是又如何?”

    宋晚烟淡淡一笑,“还有,何弄影是个作细,人证物证俱在。”

    柳临曦在城墙上遇到的那个已经策反,那一日他正是在为何弄影送信出城,本来以为混过眼线顾澜冰又不在,哪知这么巧。

    “好你个董煦,真给老子通敌啊!”柳临曦咬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狠狠向前踩了一脚,“咔”的一声,脚下陷下一格,大门骤然紧闭,屋子四周伸出一圈机关。

    “殿下你怎么敢的,被顾公子带坏了吧?”

    “董煦你想干什么?”顾澜冰一把拉开柳临曦,眨眼之内挥出数剑,把柳临曦护在剑网中,宋晚烟则后退至按察使身边,剑光与残影令人无法明辨,按察使只在某一刻看到这个女子坚毅如沙漠狼的眼神,莫名的毛骨悚然。

    按察使的侍从在绚丽的剑影和乱飞的粗短小箭间乱了方寸。

    “同样是刚来,殿下知道的,可比宋家姑娘少太多了。”

    “你以为呢?我是冲凤清来的?”炸裂的声音有些震耳欲聋,在火药味中长风剑带着边关朔风的气息飞回鞘中。

    眉目如春,轻染戾气。

    “不是吗?”柳临曦惊叫。

    “笑话,”宋晚烟剜了柳临曦一眼,“我就是冲安西节度使董煦来,你知道宋萋无缘无故用断刃荧惑作礼的动机吗?”

    “荧惑拿来。”不知哪一刻,宋晚烟眼里拾回冷冽。

    “好了,我要荧惑,剩下的你们自行解决。”宋晚烟箭步上前把董煦手中剑夺下,退出三尺外。

    “什么?假的?”宋晚烟抽出“荧惑”,一眼便认出真伪。

    “麻烦按察使大人处理赃物的时候注意一下,有疑似刀剑碎片的帮忙拿出来,这个涉及江湖纷争。”宋晚烟咬了咬牙,这么长时间,该不会白忙活了吧?

    “还有镇远令,一定记得交还陛下。”顾澜冰眼睫轻扑两下子,神色游离地开口,“至于寇良,擅杀作细,按法度行事。”

    白雾缭绕,缠绵的奇香窜入鼻腔,酥酥软软的。

    宋晚烟果断扔出剑状发簪,准确插入穴位,“别乱动,小心毒发,”这么说着,其实也动不了了。又敏捷地拆开香囊,吹燃火折子,点燃熏香,至浓则淡的槐荷香弥漫开。

    ……

    中秋夜。

    寥寥明灯升上星河,城下帐前篝火命烈。

    “董煦的事已经解决了,你又干什么去了?”顾澜冰抱着琵琶靠在城墙上,含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西北镇远营,想是又要易主了。”

    “城中有位老人,夫人过世多年,中秋是夫人的生辰,&39;泉下遥叩芳辰久,月中永藏璧心澄&39;,还不错吧?”

    “……”

    “怎么了?还在想那些事吗?”

    “不知不觉,你就把所有事都处理了,我……”

    “……”

    “所以,姑苏,金陵,你哪里不能去,又为何要浪迹天涯?”

    “最落魄的日子里我选择一个人,以最大的善意不去揣测。若真,便不愿平添麻烦;若假,也不必撕破脸面。用我的风光,掩饰掉所有真真假假。”

    顾澜冰犹豫片刻,&39;转身看向灯火一线的边境,《折杨柳》像是呜咽,委婉曲折。

    “&39;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39;。”宋晚烟手中捏着故人来信,这一路雨雪风霜,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谁还记得,旧时某一日夜色深沉?

    “去燕然界。”顾澜冰目光里带着一种迷离和坚定混杂着的情绪,脚步也不甚利落,走出两步后突然停下,“晚烟你不来吗?”

    “为什么不?”

    燕然界。

    “&39;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39;”温朝夕眼睫微湿,仰望着疏朗星河中的边关月,想起盛唐的深情。

    夜听胡笳折杨柳,真的是会教人意气忆长安的。

    界标斩不断胡笳,月光却被琵琶荡起。

    少年洒下一地马蹄声,戈壁黄沙展开一卷海市蜃楼般的画卷。

    照耀过秦汉旧关隘的明月勾勒出无数挺拔的身姿,看不清面容,却像铸起一道万里长城,又像是浓墨重彩的青简重重叠叠,留下了谁?没留下谁?

    骏马掠过火光,立于界标旁,琵琶弦动愈发激烈,执意要用《兰陵王入阵曲》将《折杨柳》荡出耳际。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温朝夕眨了眨眼,幻景早已消失,依旧是雪山朔漠古战场。

    “篝火长歌月染沙,瀚海明灯恍思家。

    城关弱水洒清辉,京华曲江寄飞花。

    烽火暂歇人月圆,归雁不留星影匝。

    琵琶一段兰陵曲,共和折柳胡琴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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