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总有一天我和我的国都要让人高看一眼
你知道的，互联网的传播速度总是超乎想象。
很快，关于陆言心曾经遇到“渣男”，被骗身心的故事就遍布了整个互联网。
营销号发布了相应的通稿。
微博挂上了最前列的热搜。
各大视频网站及软件的下方也都有人纷纷说出自己的看法。
虽然陆言心说的是从未怪过那个人。
但显然网友们做不到如此大度。
“那个渣男到底是谁啊！”
“工作组呢？吃干饭的，平常不见你们的开盒速度这么慢呢。”
“名字也没有，也没上过网，这想要开盒也太难了吧。”
“唉，老子要是穿越回去，这种人那一刀一个好吗。”
“陆言心老师大概是因为曾经在国外受过创伤，所以才容易成为渣男趁虚而入的对象吧。”
“确实，不知道那个渣男怎么狠得下心来的。”
“但是没关系，陆言心老师现在过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是啊，国家现在富强了，再也不会被人瞧不起了，陆言心老师也受人尊重，就让当初的渣男后悔去吧。”
人们议论纷纷。
对那个出现在陆言心人生当中的不知名“渣男”恨意更深。
………………
陆言心十六岁那年才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祖国。
父亲被当时的政府邀请做了司法总长。
陆言心则跟随父亲转到了北平一所英国人创立的教会中学读书。
那是几十年前的北平。
正值隆冬季节，大雪刚刚下过。
街尾巷末总是有人高声叫唤“磨剪子哎，锵菜刀”。
自行车发出“哐当”的声音行驶而过，路边梅树枝丫上的余雪便簌簌掉落下来。
那年陆言心刚刚回国。
偶尔虽在父亲口中听过“不抵抗命令”之类的话语。
心中却总是不甚在意的。
打量着一如既往的四九城。
早起的摊贩忙着支摊，街上人潮汹涌。
在这样的宁静祥和中，陆言心总有种战火烽烟离她很远很远的错觉。
直到一次她在去学校的路上路过燕京大学。
穿着黑色或浅蓝色校服的学生正在举行游行。
领头的学生一脸愤懑。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
“来日还要割什么？”
“莫不是我四万万中华同胞之性命。”
这一声声撕心裂肺般的呐喊才将陆言心拉回现实。
祖国的疆土一隅正遭逢战乱。
更有几千万的同胞的日寇的铁骑下做亡国奴隶。
话虽如此说。
那仍然是陆言心前半生中少有的安定下来的时光了。
司法总长的女儿。
无论在哪里总要被人高看一眼。
她在北平，来往相逢的都是这个国家最顶尖的人才。
陆言心也不露怯。
遇上谁都能攀谈两句。
长久下来倒是在学生群体中有了不菲的名声。
开春的时候。
他们一起在陆言心家中召开宴会。
旁人喝的是水酒。
陆言心以茶代酒。
他们书生意气，指点江山，谈马克思，谈民主。
兴致起来也作类似于“轻轻地我走了”一类的新体诗。
几杯下肚后。
陆言心尚且无事。
其他人却东倒西歪躺了一地。
陆言心招呼黄包车送他们回家。
却在路过一个男学生脚边时听见这样一句话：
“总有一天我和我的国都要让人高看一眼。”
陆言心脚步一踉跄，疑心他说的是胡话。
………………
那个年代极少有影像资料流传下来。
节目主持人身后的大屏幕上的画面是节目组请演员拍摄后进行了做旧处理。
即使如此那个年代学生的意气风发仍然能够从中得窥一二。
现场请来的节目观众有的情不自禁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握拳朝向天空。
“不是胡话。”
“不是胡话。”
“现在的我们再也不会让人瞧不起了。”
“你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中国人真的站起来了。”
“对啊，这盛世如你们所愿。”
他们含泪轻轻复诵。
仿佛自己也是那个年代的一份子。
在对那些仿徨呐喊过的人进行回应。
主持人见状停下叙述。
咽了咽口水才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事情似的靠近话筒。
“曾几何时或许是胡话，今时今刻却绝对不是。”
“战火再也不会烧过鸭绿江的边缘。”
“先辈们的苦心也没有白费。”
“每个曾经的莘莘学子辗转反侧的念想也不再是虚妄。”
“而是今时今刻我们每个人所经历的平平无奇的日常。”
………………………………
四合院院落。
平躺在长椅上的陆言心同样听到了主持人的呐喊。
却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种听旁人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有种奇怪的疏离感。
仿佛经历那些事情的人不是自己。
而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不过想来若是当初一同交游过的人看到今天这一幕已然足堪告慰了吧。
有一句话主持人没有说错。
那段时间确实是她前半生少有的安定时光。
再往后的她结识了林沐白。
却也再没有一天好好看过故国月明。
如今的她已然获得了当初梦寐以求的尊重。
桃李满天下。
在旁人看来人生已然无比圆满。
只有她自己知道遗憾其实一直从未远去。
找到林沐白。
然后哪怕是一起喝杯茶也好。
这似乎是她人生中仅剩的意义。
建国后她是在马来西亚打听到林沐白结婚的消息。
之后很长时间都在刻意回避这个事实。
如今，大半辈子都过去了。
无论当初因为如何。
她都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所以才打起了重新找到林沐白的主意。
只是，相隔这么长时间了。
谁又知道林沐白后来去了哪里。
陆言心托人在马来西亚，在一切林沐白曾经走过的地方寻找过很多次，却一直杳无音信。
现在互联网发达了，她想也许可以依靠广大群众的力量找到林沐白。
她老了。
眼看这城市中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
眼看这国家从贫瘠到繁荣昌盛。
却只想问一句。
如今这盛况林沐白是否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