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树洞

    “杨老三你还有想说的话么？”那一头，石修棣说话了：“都是练气，你我境界相差太远。你刚才爆气想要和我拼命，我故意卖了你一些破绽，等你以为有机可乘，收气运转的时候竟然连我伪装的气都收回体内，现在你的生死其实就在我一念之间。告诉你这些，你也算走得明白了。”

    “你说得对。”杨远崴长叹一声，“若非亲眼所见，我真的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杀人于无形的方式。我现在体内运气不顺，你如果控制你的气，大概可以让我瞬间爆炸，千手人屠，不愧是千手人屠。也罢，也罢。我只希望你能自重身份，放过我那两个后辈，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山谷另一边，江小鱼根本没有办法专心的去寻找树洞了，因为杨柳依已经哭了。没有哭出声，是因为口鼻都被江小鱼捂住了。

    杨远崴和石修棣的对话，一个字一个字传来，如同一块又一块大石头，敲打在杨柳依的心头。她不想管那么多，她想要去到爷爷身边，共同面对这个可怕的敌人。可小鱼儿和自己说，这是爷爷的意思，爷爷的意思就是牺牲自己，保全她。可她做不到，那是自己深深信赖的爷爷，从小比自己亲生父母还要疼爱自己，还整天变着法儿逗自己开心。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为了满足自己对盔甲鱼的好奇心，爷爷根本不会有今天这个飞来横祸。

    可如今，爷爷为了让自己能够偷生，大概已经身负重伤。甚至可能刚才几分钟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是爷爷的遗言。可石修棣对自己而言太强大了，仅仅是运气牵引周围气流，所产生的无形压力都足以让自己胸闷，除了哽咽，甚至都不敢真的冲上前去。

    江小鱼何尝不是如此感受。他没有记忆，如果不是杨远崴的救治，还有杨柳依的关爱，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真正的人，是不是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他本身没有牵挂，死对他并不是一件多么惧怕的事。但是杨前辈给了他一个任务，就是让杨柳依活下去，这是他重生以来，唯一觉得有意义的事。所以他并没有如杨柳依一般手足无措，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在找着那个树洞。

    可是，两人其实已经绕着四棵树干走了一圈，别说能进人的洞，连能进鸟的洞都没发现一个。

    “身份？！呵呵呵，我应该是什么身份？”只听石修棣又说道：“我如果是靠身份过活，早已经死了千次万次。在浩瀚的大自然面前，一个蝼蚁和一个大象，身份有什么区别？我已经给了他们时间，能不能活下去，身份是最不值得倚靠的东西。”

    杨远崴不再接话，突然扯着嗓子，往黑暗中高喊：“依依！快跑！”

    这一声呼喊刚刚传到江小鱼两人耳朵里，远处同时传来一个沉闷的爆破声。然后空气里只剩下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江小鱼怀抱中的杨柳依突然身子一僵，双目睁得滚圆，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又觉得自己什么都看见了，然后便突然失去了意识。江小鱼只感觉怀里先是一松，然后整个手臂突然往下一沉，一不留神之下，手里一滑，杨柳依几乎整个跌倒在地上。

    江小鱼赶紧俯下身子去扶起杨柳依，可是小姑娘正沉浸在极端的痛苦中，失去了逃跑的勇气和动力，只是睁圆着双眼，连江小鱼把手放到她眼前连连摆动都没有反应。可江小鱼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也就是在顷刻之间，江小鱼又一次感受到周围空气的那种突然改变流速和流动方向所产生的凝滞感。终于，石修棣要向他们出手了。控气高手这种利用对气流变化的感知来锁定猎物的搜寻手段是很恐怖的，搜索范围和修炼者本身的感知能力直接挂钩，通过刚刚的观察，江小鱼认为石修棣要感知身周50米范围内所有生物的异动是很容易的，好在适才杨远崴故意把他引到了很远处，但这个山谷本身不大，就这么瓮中捉鳖，俩人的行踪被探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两个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古榕树四棵主枝干的中央，刚刚因为杨柳依的跌倒，江小鱼现在也半蹲在地上，一只手从杨柳依腰间环过，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正当江小鱼直起腰杆，试图换个姿势坐起来，背靠在树干上的时候，突然觉得屁股位置一松，竟然没有着力点，紧跟着是轻微的窸窸窣窣声音，似乎有什么机栝受到拉扯，紧接着，背后的树干和屁股所坐位置突然朝两边打开，瞬间露出了一个半人高度黑黝黝的树洞，洞口甚至有台阶向下而行。

    江小鱼心头一阵激动，看来天无绝人之路，甚至来不及细看，也不管这是不是杨远崴说的那个树洞了，反手托起杨柳依就往洞口里边放，杨柳依似乎神志清醒了一些，也不说话，自己就钻进了洞口里。

    杨柳依后脚刚刚进洞，江小鱼就感觉洞口有异动，似乎要自行关闭，不禁心里赞叹一声制作机扩之巧妙，手里赶紧朝自己刚刚坐到的位置摸索，原来是落叶覆盖之下，有一节凸起约三寸高度的断枝，将断枝向树干方向推动，树洞便会打开。而当江小鱼也纵身进入树洞后，身后的树干再次合起，竟然严丝合缝，树洞之中瞬间陷入绝对黑暗，周围温度甚至下降了一些，刚刚在外边那种空气的凝滞感也随之消失，显然树干合上以后，连一丝外边的空气也进不来。

    江小鱼心说：“怪不得杨前辈直接叫我们找这里，原来这里果然是最安全的场所。机栝设计巧妙，隔绝了外间的气流，也就是防止练气的高手探查此处。而打开机关的断枝，深埋在落叶之下，如若不是自己本已坐在地上，要向后仰，碰巧触及机关，否则寻常人想要发现也真不容易。”

    思考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但江小鱼还是觉得不稳妥，万一那石修棣也走了狗屎运，找到这个机栝，那便如何是好？他隐约觉得，能制造出此等机关的人，肯定会留有后手。果其不然，他很快就在洞门背后找到一个木制的十字机关，比手掌略大，稍微扭动约半周，听到轻微的“吧嗒”声响，显是有机栝被触发，从位置对应上分析，应该是让外面的断枝固定了。

    刚刚做完这些，江小鱼就感到有一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腰，然后便是一个头顶在自己后背上，正不住抽搐着，显然是杨柳依已经回过神来，正在难过的抽泣。江小鱼轻抚自己腰间杨柳依的手臂，也不敢说话，因为这个神奇的树洞，虽然隔绝了和外间的气流交汇，但似乎并未影响声音的传播，外面的声音依旧可以听到，自己也不敢赌，在外边能否听到里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