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高手的境界
江小鱼一直在倾听石长老和杨远崴对话的每一个字，他有一点其实不太明白。那就是，为何杨远崴一直不肯说出盔甲鱼池的位置呢？是不是就是那个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巨大树洞”？
江小鱼虽然还未明确知道，但大概已经分析出来，这里面可能有三种原因：
一是石长老臭名远扬，一旦让他知道秘密，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场所，容易被灭口。
二是杨远崴虽然口中说不记恨谁，其实心里对国师早已恨之入骨，但无奈杨家实力悬殊，所以才会在战后，国师掌握重权的情况下，选择隐居。
三是杨家和国师，在国家政治体系中，属于不同的派别。发现盔甲鱼池这种事，上报到国主那里，无异于大功一件，甚至搞不好就能拿到制造临渊甲的任命。不同派别之间都不希望对方能率先做到。
先不管了，回头问一下杨柳依，毕竟是她家的事，多少都会知道些。
另一边，杨远崴刚刚说的话，让现场陷入了长达数秒的寂静。然后就听到石长老有些阴森的笑声传播开来：“嘿，嘿，嘿，杨老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话，等同于宣告，你的命对国师来说，没有价值？”
“石修棣，石长老。”杨远崴回答道：“你的心思我是明白的。无论我有没有发现盔甲鱼池，你都不会让第二个人有机会带着这个信息回到国都去交差的。此刻就算我把答案写在纸上给你，你看完也肯定会把纸条烧掉的。”
听到这话，江小鱼头脑突然嗡的一声，杨前辈这显然是在提醒自己，要记得阅后即焚的事，要保护好杨柳依脱离险境。可是，眼下这环境，自己连50步之后的树洞都找不到，又能跑去哪儿？
“杨老三啊。”石修棣突然长叹一声：“太聪明，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事。哪怕在刚才，你也许都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你把话说透了，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也就面临结束了。”
“你也别把我当傻子，和我虚耗了这么久光景，无非就是想给那俩娃子争取时间，可是，你们连船都被我给控制了，又能跑得去哪儿？”石修棣语气逐渐转冷，显然杨远崴的心思，他也同样一清二楚，只不过正所谓艺高人胆大，他自不怕这杨老三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石长老多虑了。”杨远崴也不再多言，似乎是心思被看透，嘴上只好硬撑着。
这话不投机半句多，江小鱼眼看着杨远崴和石修棣谈话空间已经越来越窄，两人随时都要动起手来的样子，心里也甚为焦急。杨前辈和石修棣的修为看起来那差距就不小差距对了，差距！杨远崴对自己说的五十步是以他自己成年男子，甚至带点轻功的距离，而自己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两人的步伐距离之间不是同样存在差距吗？那么杨远崴的五十步，对自己而言，那至少得多走上那么一二十步吧！
一念至此，江小鱼不再犹豫，把脸凑近杨柳依，到达双方能看到自己的距离，用手指对杨柳依做了一个“嘘”噤声的手势，然后牵起她的手，弓着身子低于草丛高度，继续向右边走去。这一次江小鱼没有数步伐，而是聚精会神地，在目力范围内寻找所谓的巨型树洞。
另一边，石修棣又一次笑了起来：“两个小家伙，在这个小山谷里，我想要聚气来探查你们的踪迹，实在太容易了。你们反向跑也无济于事。”
话音未落，杨远崴突然抢道：“石长老，刚才的陷阱想必你也不好受吧，受了点小伤？所以也不再敢贸然出手吧，呵呵，你应该猜到，我能有一个陷阱阴到你，难免不会有第二个。”
“嘿，嘿，嘿，杨老三，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石修棣语气间有点恼怒。
“在那边！”江小鱼突然一阵狂喜，因为他看到了左前方五六米方向，有一片黑压压的树影，当下不再犹豫，拉着杨柳依快速抵达巨树跟前。这大概是一棵古榕树，树根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地面上伸出四根躯干，每一根枝干都有四五米的宽度。谁知道它在这山谷中生长了多少个年头，从远处看，这就是四棵大树。
“树 洞。”江小鱼把嘴巴凑近杨柳依耳边，声音细微到如同吐气一般，才说出这两个字。看到杨柳依点了点头，也跟着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两人这边刚开始摸索树洞，那边情况却突然发生变化。只觉得身边气流一滞，仿佛空气都变稀薄了似的，然后呼的一下子，全部朝石修棣的方向凝聚。江小鱼内心暗叫不好，这应该就是练气高手动手前的征兆了。可这节骨眼上，却更加不敢停下来关注那边的发展，只是在古榕树周围寻找杨前辈说的树洞。
可是一来这山谷内本就漆黑一片，上边阔口的月光根本不足以照亮每一寸地方。二来两人也不知这所谓树洞，到底在高处还是矮处，到底在哪根树干上。三来两人心情急躁，又不敢分头行动。因此三两下子时间里，还真的就找不到。
这边两人干着急，那边的战况却很快又发生变化，因为两人都能感觉到，也就是那么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内，身周的空气流动又一次恢复正常了。然后石修棣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次声音不大，应该是因为没有催动内力的发声：“杨老三，你应该清楚，在我面前，光靠躲是躲不了多久的。”
“咳，咳咳。嘿嘿。石修棣。原来你被我的暗器废了一只左手。”杨远崴说话声音显然很是乏力，甚至带上几声干咳，莫非已经遭受创伤？
如果不是江小鱼用力拉着，远处的杨柳依已经就要冲过去帮爷爷了。“忍！”江小鱼在她耳边狠狠说出了这个字。
“可是要对付你，一只右手已经足够了。”石修棣说。
“也对哦，”杨远崴却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自嘲，可更像是和远处的孙女说的：“我忘了你叫千手魔屠，不，现在应该叫千手人屠。你可有一千只手。”
“你的时间不多了。”石修棣似乎也有意提高了声音，“你放心，那俩后辈很快就会去陪你，你路上不孤单。”
“咳咳”杨远崴又咳了两声，才说：“你大意了，射在你左手的箭上有毒。”
“我知道。取自临渊国特有毒物藕洋蜂身上的奇毒，入体时无感，毒发时亦无感，唯一症状是中毒后三个时辰内会闻到幻香，就是即使身边空无一物，也会闻到河莲花的清香。”石修棣缺好像并不意外，甚至对所中之毒如数家珍。
他不等杨远崴说话，自己自言自语道：“可惜的是，奇毒除了毒性奇怪意外，还有一点更怪。”
“那就是中过一次毒而未死之人，不会再次中此毒。因为藕洋蜂会认主，能中了本族群剧毒而不死，就会被奉为族群首领。”杨远崴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你以前中过此毒。”
“大自然巧夺天工，无奇不有。”石修棣说：“我们修炼之人，越是修为提高，越是贴近自然。越是贴近自然，也就越是超脱生死。所以我知道你不怕死。”
杨远崴没有出声，显然是陷入了沉默。
“我虽然是千手人屠，可杀的都是修炼者，都是看淡生死之人。”石修棣的声音很冷淡：“所以这只是自然的选择，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不怕死，可未必是想死。”杨远崴说：“你没有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
“可如果死的是我呢。”石修棣说：“你刚才对我可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如果不是上天眷顾，现在死的是我。你是有计谋有头脑，可你明明想杀我，却给自己找了一万个合适的理由想证明自己站在正义的一面。所以你的境界不如我啊。”
杨远崴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