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无悔的决意
“那地方应该就在这附近啊，万临，你还记得路吗？”
“可能核心还在扭曲这里的空间，这层，不对，这栋楼的结构又改变了。”
由于巨像几乎把教学楼下三层一分为二，万临与乔毅铁只能先从右侧的部分开始搜索。
飞速爬上楼外直达二层的台阶，万临重新回到了这座阴森的建筑中，诡异的氛围霎时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他不由得心生恶寒。
这里是一栋能够免受巨像袭击的庇护所，但随时都可能变成另一座噬人的监牢。
激烈的脚步声回荡在砖石与钢铁拼接而成的走廊，万临试着开启夜视模式，可朝着那些转角看去还是只能看到黑洞洞一片，反而更加遮挡视野了，最终只能作罢。
现在唯有从肩头射出的两束白光，给了他稍许慰藉。
这层给他的感觉从刚开始的“口”字形循环回廊，变成了“井”字形。岔路互相交错，穿插在一起，四周也都是相同样貌的教室。
二人仿佛是在原地踏步，就像遇到鬼打墙一样。
乔毅铁跑在前面，稀里糊涂的在二楼绕了半天，最后他停在四条岔路中央，彻底迷失了方向感。
“简直就是个鬼屋迷宫啊，我们上哪找那么个小屋去？不过一个能制造障眼法的东西罢了，至于这么藏吗？”
没人能够理解异象的心思，但万临知道至少他们这些人能够到这里来，就是因为这个核心引发的变化。
距异象出现已经过去了百年，对于它们是否具有智能这一点人们仍没能下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比起说有智慧，大多数人还是更倾向于认为它们依靠所谓“掠食者的本能”来行动。
外面战斗的声音越来越剧烈，就像在催促着二人赶紧动身，万临意识到不能再耽搁了。
他不清楚柳荧霜究竟能不能处决掉巨像，不过根据之前惨痛的教训，他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乔毅铁，那边是不是有光？”
“还真是，难道是核心？”
正纠结着下一步的去向，万临注意到右手边那条走廊和其他三条都不一样。虽然还是很昏暗，但仔细观察仍能比较得出亮度的差别。
快步走上前去，结果万临白高兴了一场。
这并不是核心散发出的微光，而是一扇一扇玻璃尽碎的窗户，旁边不远处就是教学楼被巨像从中间挖空的地方，费了半天劲他们又绕回来了。
窗外阴云密布，一道闪光划过天际照亮了下方如同被犁过一遍的大地，隆隆闷雷压不过巨像低沉的怒吼。
万临被迎面席卷而来的土腥味冲得发懵，感觉比泡在那湖里还让人难受。即便如此，他还是透过窗框焦急的寻找着柳荧霜的位置。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少女依然在顽强缠斗着。二者体型差距实在是过于悬殊，从高处看去，就像是一根耀眼银针在顶着巨像的攻势和它打得有来有回。
柳荧霜总是寻找着巨像出招的间隙，只有在它露出破绽时才迅速上前，确保攻击能命中它胸口的核心。
在湿滑的泥地上，纯白的作战服裹满泥浆，随后又被大雨慢慢冲刷干净，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可她却毫不在意，全神贯注于对手身上，这股强大的魄力让万临一时都看呆了。
“乙型的自愈速度都这么快吗？”乔毅铁咽了口唾沫，不禁感叹道。
随着时间推移，柳荧霜的速度也开始变慢了，不管她如何攻击，核心受到的伤总能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这样就算我们去了也帮不上忙啊。”
万临攥起拳头砸在窗台上，他扭头来到楼层中间断裂的地方前后打量着，尽管只是二层，但是向下仍有好几米高，距离对面更是隔着老远。
中间那个可以做缓冲的雨棚早已坍塌，跳过去是绝对不可能了。
万临进退维谷，另寻他路的前提是有路可走，假如要去另一边必须先花时间绕过去。
可就算希望渺茫，二人也必须行动起来，什么都不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哦啊啊啊啊——”
巨像的仰天长啸炸裂开来，放松防备的万临差点一个没站稳从边缘掉下去。
“被它发现了吗？”
“这是要干什么？”
扭头望去，巨像高举双拳猛烈砸向地面，在它前方的扇形范围内，土地像是变成了波涛一样翻涌起来。
袭来的冲击浪让柳荧霜无处可躲，转瞬间便被掀飞到空中，直直撞在了那面半掩着万临，随时都可能会倒塌的破墙上。
“抓住我！”
万临立马反应过来，他抓着身旁的乔毅铁探出身子，把柳荧霜拉了进来。
“你还好吧？”
“我没事，不用管……快趴下！”
巨像乘胜追击，从泥潭里摸出一块不大的石柱，朝三人所在的方位丢来。柳荧霜见状赶紧搂着二人脖子一把将他们扑倒在地。
巨像瞄得很准，这块石柱击碎墙壁，贴着二楼的天花板穿了过去，若不是柳荧霜及时把万临和乔毅铁按倒，这肯定是致命的一击。
“咳咳，小哥们，都还活着吗？”
柳荧霜率先从乱石堆里起身，她扇了扇面前扬起的尘土，询问着二人的情况。
“我的老天啊……最起码这会儿死不了吧。”乔毅铁答道。
巨像正在缓缓前进，作为它对手的少女不能消失太久。
柳荧霜一脚踹开窗户，侧身跨坐在窗台上说：“太近了，我把它带远一点，你们要是撑不下去就在这等我回来。”
说完她便向外一倒，翻了下去。
“喂！这可是二楼啊。”
乔毅铁凑到窗户边向下看，原来之前崩落的砾石已经在下方堆积起来，有了一定的缓冲，柳荧霜并没有硬着陆，但即使这样也够吓人的了。
“嗯？那声音……”
一件不太重要的事引起了万临的注意。
虽然只说了两句话，但柳荧霜貌似并没有意识到在先前的攻击下，她的面罩已经出现了裂痕。脆如银铃的本音和变声后的机械音重叠在一起，如泉水般从裂隙中流出，进到了万临耳朵里。
那声音好像是……不对，肯定是想多了吧。
万临甩甩头，打消无关的念头，让自己回到任务之中。
“乔毅铁，楼里面应该没有异象了，不能再放任那颗核心发展下去，我们分头找吧。”
“也行，你一个人没问题？”
万临点点头说：“现在你跑得比我快，别等我。”
望着乔毅铁的背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万临踉跄的向前走出两步，顿感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脚底下轻飘飘的。
他扶着墙，四周开始天旋地转起来，接着便两眼一黑趴到了地上。
大理石地板冰凉的温度透过面罩传到脸上，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万临这次再也撑不住了。
骨头从缝隙间发出呻吟，肌肉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身体已经到达极限。而且多亏是他没有打开面罩，否则这一下绝对会摔个鼻青脸肿。
要不就这样休息一会吧，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足够努力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吧……
“……啊……是啊……”
此刻就算是这又脏又硬的地板也让万临感到无比舒适，于是他听从潜意识里传来的声声低语，思绪又开始模糊起来。
恍惚间，万临身处一座典雅的剧场中，一排排酒红色的皮质座椅簇拥着远处那残破的舞台。
他走下台阶，找了一个距离舞台不远的位置坐下。不久后，暗红的幕布拉开，吊着钢丝的白裙少女在聚光灯照耀中降下。与此同时，剧场也响起了宛如哀乐的沉重曲调。
万临看不清她的脸，就这样入迷了一般欣赏着她的独舞，直到一个硕大的黑影从她身后慢慢走出。
少女仿佛一只提线木偶，她看不见那团黑影，仍然继续着舞蹈。万临想要大喊着提醒她，然而却发不出声音，身体也像被钉子钉穿在了椅子上，一点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被黑影吞没。
最终，幕布拉起，一切又归于寂静。
万临愣住了，转头一看，身旁不知何时还坐着另一个自己，但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一切，不为所动。
当！当！当！
万临怒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他攥紧拳头，狠狠捶打着地板。
“现在哪有时间做这种事！”
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明明发过誓不愿再做这样的人，明明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懒惰又懦弱了？
一想到柳荧霜此时还在为了给他争取时间跟巨像拼命，万临怎么可能安心休息得了。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动起来才行。
万临心一横，取下腰间从何柔柔那里拿来的两根金属管之一，透过观察口可以看到里面装着妖异的亮紫色药液。
不仅如此，在管壁之上，她还贴心的画了两个可爱的骷髅头。
万临露出无奈的一笑，深吸一口气，他颤抖着把金属管顶在大腿上，用力按了下去。
针头刺出，超乎想象的疼痛蔓延到全身，继而万临汗如雨下，心脏也开始剧烈搏动起来。很快，周身仿佛被一股暖流包裹，一切苦痛慢慢褪去，只留下一种莫名的快感。
这支拇指粗的针管被大众通称为“吻别”，能够暂时屏蔽痛觉。一般用于让没有退路的伤员重新起身战斗，或者让他们尽量感受不到痛苦的死去。
由于这极不负责任的药效，况且还会留下一系列后遗症，所以它被广域列为极度管制的禁药，只允许随队医师携带人头份。
“好，至少这样就能继续了。”
万临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他的状态已经比刚才好上太多。
正要捡起队长的大剑时，他的双手却不知怎么忽然开始哆嗦起来。但这也只是小问题，靠意志力还能克制得住。
扛起剑环视周围，现在依然没有任何线索。假如继续按照之前那么找，估计到死他也找不到。
与其当没头苍蝇，不如去碰一碰运气吧。
万临索性下定决心，朝着那不知通往哪里的拐角岔路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