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崔宰相持权而霸
“三十一、三十二”
骨骼碎裂咔嚓声，鲜血迸溅于眼前。
“三十六、三十七”
胆小文官腿软，幸得同僚支撑，才不至于堂前失仪。
“三十九、四十！”
徐灵府的视线还算清明，他一声不吼地挺过来了！
辰时，晨曦初现。
国主即刻起身，凝视徐灵府：
“堂下何人？击鼓鸣冤，是要状告何人？”
崔相捋胡子，斜睨了一眼国主，眼角挑起，几分戏谑。
徐灵府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平民徐灵府，梅妻巷雕花匠人徐氏之子，我要状告当今宰相——崔奥！”
一句落地，众人不自觉的抽气声阵阵。
“所谓何事？”国主紧接着问。
“崔奥嫡子崔平天，依仗权势，暗中玩弄手法，以假代真，以劣代优，改我科举会试成绩，他为封我口，用残暴手段，深夜带人杀我家仆役，辱我家人！
致使高堂未老先衰，身患重疾，只得变卖家产求医问药。
我弃笔从戎，参与守卫边城之战，扪心自问不是为了边城而战，而是为了军功奖赏，为了家人而战！”
徐灵府视线晃动，他粗喘一阵，将身上的衣服撕下，赤裸上身。余光可见长串念珠下的嶙峋腹部，腹部皮肉翻开又被铁烙，现在已经结了黑痂，可疤痕触目惊心，痕迹深浅不同，形状各异，丑陋狰狞。
“开膛破肚，体无完肤，我不怕。我怕得是我赚不到足够的奖赏，我怕得是奖赏不足医不好我母亲！”徐灵府扬声大喊，“是我冒死奋战，取了寒国风将军头颅，此一等之功，因崔相二子崔定天威胁，我担心家人再次受害，便拱手让功！”
徐灵府言辞铿锵：“可我战后还家，高堂却已去世，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我亦然无所畏惧，击鼓鸣冤——崔氏之错，全在崔相拥兵自重，姑息纵容其子与下人率兽食人！
求国主予小人之公道！”
寒照射众影，堂前无人息——
日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他们的神情清晰可见，是千万分的惊骇紧张到了极点，他们嘴巴微张却无声，沉默振聋发聩。
“呵呵！”
一声冷笑，崔平天斜视徐灵府一眼：“那我也要敲登闻鼓，要告你诬告！”
“那你敲啊！”徐灵府唾了口血，“你敢吗？”
“……”
崔平天瞄了眼地上打折的两根廷杖，又怨毒地瞪了一眼打板子的自家打手，那鼻子歪的打手即刻缩起肩膀，把头埋得极深，似惭愧没能把徐灵府打死！
“崔平天可是本次科举的状元！最后的御试……是崔相主持的，寡人相信崔相不会做徇私舞弊之事！”
国主转身照看了一眼崔相，崔相捋着胡子，点头微笑。
“徐灵府，你说崔平天改你会试成绩，可有人能给你作证？”
国主回身对着徐灵府开口发问，面色依旧沉着冷静，但徐灵府视线里看到国主眼肌正在轻微地颤动痉挛！
掌管天下文官考课的吏部，部众官员头低得快埋进胸膛，似乎他们极度惧怕被点名。
“无需人出来作证，重考一张试卷即可！”徐灵府道。
是啊！有没有参假，重考一次就知道了！
“父亲！”
这时，一声脆嫩呼叫，众人下意识看去，应门外又进来一队人马！
并排两匹白马，通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色，而且闪闪发亮，宛若披了一身银丝。一匹白马身上坐一妙龄女子，身穿红色华服。另一匹上面乘着的是熟人，那个大肥脸——崔定天！
“秀儿来了！”崔相即刻眼露欣喜，扬声问，“哎？定天这么快回来了？边城军队不是三日后回程吗？”
“他说边城的菜饭没荤腥，就带着一队人提前回来了！”女子道。
崔相笑看其子，宠溺地责怪：“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贪嘴！”
好家伙！这一家人似乎一点都没把文武百官和堂堂国主放在眼里，崔相也没把伐登闻鼓状告己身放在心上。
更像是，崔相一家来观看徐灵府与国主演一出闹剧的！
红裳女子下马，路过徐灵府时顿了一步。徐灵府即刻抬眼，女子长相娇美，她挑了一下眉毛，眼光游走于徐灵府赤裸的上半身，脸色显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须臾，她朝向崔相走去，笑吟吟道：“女儿听说有人敲鼓上告爹爹，特来看看是谁不想活了！”
“主君哥哥，你会听信那诬告者之词吗？”
红裳女子看向国主，国主紧抿嘴唇，脸色如土，他对这女子有掩饰不住的恐惧。半晌，国主动了动嘴：“寡人当然相信崔相，可是此民宁受酷刑也要上告，如不彻查清楚，会引得百官及百姓们猜疑崔相，那就不好了！”
国主垂眸看向稳坐蛟龙椅得崔相，道：“寡人是为了证明崔相清白，崔相智慧，想必一定明白寡人的良苦用心！”
崔相微微一笑，抬了下手，示意继续。
“许灵？”崔定天走到徐灵府身边，弯腰仔细瞧看，他脸色一沉，横肉凶恶，悄声道，“我警告过你不要贪心，你真是嫌命大！”
崔定天直起身，与崔胜天相看一眼，二人站到一处盯着徐灵府。
“徐灵府，边城战报崔家二郎崔定天斩获敌军数十，并取了敌军将领人头，你却说是你取得的，你有何证据？”
徐灵府笑了，他扫视众人，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守城王将军及手下兵头们，他们眼神闪躲，惴惴不安。
“崔定天，你砍寒国将军的头，在哪砍的？用得是什么刀？又是怎么下得刀？”
徐灵府对着崔定天问道，崔定天眼神怨恨，可是嘴唇动来动去却无法说出一句。
”怎么？忘了？”徐灵府问。
崔定天叉起粗腰，梗起脖子：“就在战场咯！我的刀杀敌时掉落，就随意捡了一把刀，一挥就砍掉了！”
徐灵府目光转向国主：“我的刀，刀锋有五个缺口，其中一处刀刃卷了边，下刀过快，出现偏摆，截面向左倾斜，截面中部多刮了条肉。并且我追寒国将军到他们营地外十里，他躯体左手少了四根手指，国主可叫人探查！”
一方如此随意，一方这般详细，显而易见！
徐灵府笑：“头在你们那，你做戏都不尽心，看都懒得看？”
“嗯崔相如何看？”
国主转身看向崔相，崔相撑着手肘，捋顺胡须。
“主君，何必为了这贱民大费周章？问问同在边城作战的将士，他们就能为我儿证明清白！”崔相眼神如鹰隼一般，“这还需要老臣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