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入狱（十）
太子齐霄目光中的轻佻让崇珣心头止不住战栗了一下，针刺一样，对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充满欲望的眼神。
“崇珣，你应该清楚，今晚你出不去太子府，也不可能有人来救你，所以，你最好乖乖的……”
他把手里的酒杯递到他面前，崇珣注意到，这不是他方才喝的那杯。
“知道你不情愿，那不如把这杯酒喝了，喝完之后，今晚过得会毕生难忘，你看，本宫就是这样体贴的人。”
崇珣的视线落在那杯子上，没动手去接，他知道那杯酒里肯定大有文章。
齐霄皱起眉：“你要是不识抬举，本宫来硬的也一样办得到！”
崇珣目光缓缓上移，对上他暴虐的眼睛。
太子此刻双目赤红，像是一头狂怒的野兽，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定。
崇珣后悔去看他的眼睛，不看还好，双方视线一碰，太子的眼里仿佛瞬间被点燃，迸出了灼人的火光。
“啪——”
太子手里的酒杯被远远丢开，在角落里摔得粉碎，他朝崇珣扑了过来。
崇珣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精瘦有力的身体一下子压到他身上。
呼吸猛地一滞，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窒息感再次排山倒海向他涌了过来，仿佛有一只大手扼住他的咽喉。
梦魇中那些干瘪枯瘦的爪子还有藤蔓仿佛变成了现实，从四面八方向他伸过来，遮住了他的天地。
眼前越来越黑，呼吸越来越困难。
不，不行，不能在这时候……
他一狠心，拼命一口下去咬破自己的下唇，人忽的一下就清明了不少。
他发现太子正压在自己的身上，双方面孔近在咫尺，对方身上浓烈的檀香味道夹杂着酒气，熏得他差点吐出来。
太子狞笑着凑到崇珣面前，他发现崇珣果然没什么力气，甚至比想象中还羸弱，如此，他更加肆无忌惮。
今天一定能痛痛快快了却夙愿！
重要的是，他是齐蔚的人，他齐霄如今报复不成齐蔚，还动不了这个小小质子？
不知道齐蔚知道自己的心头肉被人糟践了，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太好看了，眼前这张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醉醺醺的太子满脑子都被这个念头占满，闭眼凑上去就要亲崇珣的脸，可突然，他眼前一花，鼻子顿时传来难耐的剧痛，紧接着热乎乎的鼻血喷溅而出。
“嗷——”
齐霄本能地从崇珣身上蹦起来，去捂自己血流如注的鼻子，却又不敢用力碰。
崇珣使了十成十的力气，想必被撞这一下，太子的鼻梁被生生撞断了。
他白皙的额头撞出一块红肿，顾不上眩晕，趁机跳下软榻就往门外跑。
可，门竟然被从外面锁上了，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身后，齐霄疾步追上来。
被脚步声惊动，崇珣猛然回过头，只见齐霄泪水混着血水流了满脸，表情前所未有的狰狞，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在他手里，还提着一把剑，剑身倒映出他森寒的目光。
“本宫先把你捅个半死再痛快，也是一样！”他咬牙切齿地说，嘴里像是含着崇珣的一块肉。
说着，挥舞着剑刃就朝崇珣刺过来。
崇珣拔腿就跑，还不时向后扔随手抓起来的物件，屋子里乒乒乓乓响成一片，院子里却依旧静悄悄的。
他的心底愈发绝望。
卧房很大，但饰物很多，他磕磕碰碰，被绊倒好几次，身后的太子穷追不舍，险象环生。
脚下一滑，崇珣踩到刚刚被摔破的杯子碎片，猛地扑倒在地，被瓷片扎出满手的血。
顾不上疼痛，他翻身过来，发现太子正在缓缓逼近。
他的脸上带着狞笑，好像面对的是被戏弄得无力回天的猎物，而他是主宰一切的猎人。
眼前的美人鬓发凌乱，满脸都是细汗，胸口起起伏伏，平日里水色的唇瓣艳得如同四月桃花，相当惹人怜爱。
“知道怕了？让本宫好好疼疼，你乖一点，本宫不伤你也成。”
崇珣没理会他的混话，目光定定的，突然轻喘着开口：“太子殿下不想知道，你是如何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
“什么？”太子迷茫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欲丨望被冲淡了。
担心他听不清楚，崇珣重复提醒：“太子殿下不想知道，是谁跟陛下告了你和袁将军的状？”
这是暮国朝堂里的事，本不该是崇珣知道的事，所以，太子变得相当狐疑：“你知道？”
崇珣点点头。
“是谁？”齐霄的下颌绷紧了。
崇珣拢了下鬓边垂落的头发，露出圆润的耳廓，轻轻笑道：“太子殿下附耳过来。”
齐霄看了眼门外，门外悄无声息。
“只有我们两个，你直说便是。”
崇珣也不说话，就那么执拗地看着他，让齐霄感觉，如果自己不按他说的做，他就不会透露分毫。
齐霄打量他一边，没发现什么异常，量他在自己手里也翻不出天来。
他蹲下身，凑脸过去，停在崇珣半尺远的地方。
崇珣目光滑过他手里的常见，轻声说：“再靠近些。”
再靠近就不方便了，齐霄急于得到答案，便把剑背在身后，侧耳贴在他嘴边。
“是……”
太子被耳边的热气弄得有些酥痒难耐，心神有些荡漾。
“我。”
崇珣将这个字轻轻喷到太子的脸颊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其中含义，突然一张嘴，死死咬住他的耳朵。
太子一声惨叫，手忙脚乱想推开他，连剑都丢到一旁。
崇珣死死咬住太子的耳朵，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挣脱。
剧烈的疼痛让太子疯了一样冲着崇珣乱打乱抓。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头，崇珣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一发狠，竟然硬生生把他的耳朵给扯了下来。
太子哀嚎着退开两步，惊骇地看着崇珣嘴里的半片耳朵，一手捂着瞬间被血染红的半边脸，一手乱颤着伸出：“耳朵……还我，耳朵……”
崇珣的头刚刚被他打中两拳，人还有点懵。
太子彻底陷入癫狂，见他不肯把耳朵吐出来，愤怒地冲到身前，探手就往他嘴里抠：“贱人！耳朵还我！”
崇珣本能地别开头，避开太子的手，囫囵嚼了几下，竟然将耳朵给生吞下去。
他干呕一声，随即忍住，呲着血红的牙齿朝太子露出一个胜利的笑。
太子傻愣愣看了疯魔一样的崇珣片刻，喃喃道：“贱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崇珣早有准备，率先扑向落在地上的长剑，却仍是晚了一步，被太子重重一脚踹回墙边，被踹中的腹部一阵抽痛。
杀了我，杀我吧……
还好……
刻意激怒太子目的达到了，体面被杀死，总好过……
只可惜啊，本来想解决掉所有事，然后再去问问那个傻子愿不愿意跟自己重新开始的，没想到会败在这里，败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他看着太子拾起剑迈步向自己走来，绝望地露出一个惨笑。
耳朵里嗡嗡响，乱七八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很嘈杂。
他仰头望向状若疯癫的太子，他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举起了剑。
千钧一发之际，卧房门被人踹开。
两扇门“砰”的一声飞向两边。
可屋子里的人谁也没注意到这巨大的变故，崇珣还在看太子，而太子的剑正在朝他的头顶落下。
太子的身躯占满了崇珣的眼睛，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的慢动作。
突然，他看到太子的胸前冒出一截染血的剑尖，衣襟瞬间被染红。
长剑定格在半空。
太子的身体僵住了，眼神僵住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僵住了。
须臾，齐霄低下头，眼里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胸前剑尖上倒映出的自己，还有剑尖下方那个目光空洞的美人。
齐蔚自他身后抽出剑，把尸体一脚踢开，眼睛红的像是要滴血，眼底透出骇人的戾气。
他看向崇珣，见到他满脸满身的淤青伤痕和斑斑血迹，顿时心底像被石碾碾过，一阵闷闷的钝痛。
两人对视片刻，齐蔚猛扑上去搂住他，宝贝似的轻轻抚摸他的背。
“崇珣，没事了，崇珣？”他轻轻晃了晃他的身体。
可他的宝贝在他怀里剧烈颤抖着，整个人却像是傻住了，盯着太子的尸体始终一语不发。
门外，佟岳儒冲进来，登时整个人都蒙了。
太子居然被杀了，被齐蔚杀了，这简直是塌天的大祸！
他知道齐蔚闯进来定然会暴怒，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怒到这个程度。
不过看珣公子现在的凄惨样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见齐蔚搂着珣公子，对自己闯下的祸事无动于衷，他赶紧让无关人等不要靠近，以免被人发现屋子里的状况。
“六殿下，你这……”
这时，齐蔚听到怀里的人终于开口：“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杀太子呢……”
“怎么就杀不得了！”齐蔚大声咆哮，“他敢这样对你，我就是要杀了他！一剑杀了他都是便宜他了！混账！王八蛋——我早该杀了他！”
“傻子……你这个……傻子……”像是责备，又像是自言自语，说完就软倒在齐蔚怀里，身心俱疲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