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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彩绫庄(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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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简单单一句话,使天地万物刹那间陷入岑寂。

    崇珣真的把话说给说出来了,对此,鬼面人像是稍有预感,但又不太敢置信。

    他的目光很快趋于平静,连刚刚积攒起来的一丝冰冷都不见了,也不知在想什么,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崇珣看。

    崇珣抿着唇与他对峙,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良久,鬼面人一声嗤笑,抬手轻轻托起崇珣的下颚,强迫他直视自己:“你怎么会这样想?”

    崇珣抿唇不语。

    鬼面人等了良久,催促:“说啊?”

    “梅花酒。”崇珣淡淡地说,“石五身上发现了字条。”

    鬼面人呼吸短暂地乱了一下,没逃过崇珣的敏锐。

    “我一直以为一切都是皇兄在捣鬼,万没想到……这命令你是不是下的很仓促?不然石五也不会来不及销毁。”

    鬼面人长长笑起来,眼睛笑得眯起来,眼底星芒点点。

    他的手稍稍用力,崇珣的下颌被抬得更高,露出狐裘裹起的光滑如丝绒的脖颈。

    崇珣发出一声轻喘,后脑触到墙壁带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十分难受,他下意识想要躲开,感觉有点恶心。

    “看来你认定是我了?”鬼面人笑着凑近崇珣的脸,几乎跟他鼻尖相抵。

    这样的举动鬼面人之前经常做,原主逆来顺受惯了,可现在的崇珣相当抵触。

    他微微偏开头,不说话。

    鬼面人明显是拿捏人心的高手,他贴近崇珣的耳根低声道:“怎么?喜新厌旧了?”

    崇珣心头一震,被他撩拨的有些烦,重重地说:“那你说,对一个企图杀我的人,我该用什么态度相待?”

    “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答应父皇来暮国避难。”

    鬼面人笑着摇头,顺手撩起崇珣的一缕黑发绕在手指上把玩,戏谑地说:“二殿下,你来不来暮国,都与我无关,别太拿自己当回事,还有,若是我想杀你,随时随地,任何手段,都可以,不必大费周章。”

    崇珣瞥了他一眼,沉着脸没吭声,由于牙关咬的太紧,腮边平滑的线条绷得有些突兀。

    鬼面人盯着崇珣,忽然将那缕发丝轻轻往下一拉,拉的他不得不重新垂下头,无法僵硬地与他继续对视。

    “崇珣,我要是想杀你,现在就可以。”

    说着,他松开按在墙上的手,沿着后脑摸上他的脖颈,又滑到前面钳住他的咽喉。

    “就像这样。”

    崇珣的呼吸登时凌乱无比,他对于任何“桎梏”和“钳制”的动作,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更别说是被人卡住脖子。

    他的头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绳子正向身上缠绕而来,琥珀色的眼瞳疯狂颤动,却强自维持着神智,用力去推鬼面人。

    当然是推不开的。

    他感受得到,鬼面人并没有使出一点力气,只是摆了个架子。

    他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只是想告诉自己:看,你有多差劲,我甚至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就能杀死你。

    崇珣缓缓闭上眼,不去看他,可那兀自颤抖的身躯却暴露出他的一切脆弱。

    他痛恨自己这样的本能反应!

    “我想杀你,随随便便都可以,懂了吗?”

    鬼面人阴鸷地轻声絮叨着,可崇珣已经听不见了。

    “叫爹爹,叫啊——”

    巨大的阴影压向脑海,暴虐的声音再次灌满耳朵。

    “放手!”在深不见底的窒息中,一声暴喝顺着每个毛孔扎进身体,崇珣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豁然张开眼。

    他看到齐蔚正提着一根铁锨威风凛凛地站在院子当中,身姿挺拔,气势如虹,如果不是那根不知从哪临时扯来的铁锨太过可笑的话……

    崇珣失神地望着他,目光依旧涣散,直到鬼面人放开手朝齐蔚走过去,他才回忆起刚刚他喊的那句话是:你想杀他,也得问问本将军同不同意!

    语气不像是沙场叫阵的将军,更像是街边打抱不平的痞子。

    他没心思深究为什么痞子会打抱不平,因为他看到鬼面人已经走到齐蔚面前。

    鬼面人上下打量了齐蔚一遍,嗓音中带着几分揶揄:“六殿下?”

    齐蔚也在打量他。

    半晌,他握紧铁锨,一扬下巴:“你是个什么东西?弄张鬼脸装腔作势的,跳梁小丑!要搭台唱戏吗?”

    鬼面人愣了下,不怒反笑:“六殿下说的是。”

    说完,还回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崇珣一眼。

    崇珣:“……”

    齐蔚感觉自己受到了嘲讽。

    他将铁锨当胸一横,鹰隼般盯着面具后那双邪气十足的眼睛,扬声问道:“为何要害珣公子?”

    鬼面人不急不缓地笑道:“轮得到你管?”

    齐蔚“老子天下第一”的毛病立刻就犯了,大怒:“这暮国还有本将军管不得的事?”

    闻言,崇珣身子一歪,赶忙扶住墙,本来就发虚的身体更加无力。

    果然,他听到鬼面人肆无忌惮的笑声。

    很快,他笑声一收,阴恻恻地骂了句:“傻货,你也配!”

    手腕一抖,竟然从袖中扥出一柄寒光四射的无鞘长剑。

    齐蔚惊呆了。

    这是怎么藏的?

    下意识打量几眼,立刻就看出了端倪。

    那是一柄软剑,剑刃雪亮,薄如蝉翼,仅仅是亮出来就让人感觉到一股凛然寒气,剑身上的辉光堪比日月。

    既然是宝剑,那就和宝马黑风怪的脚程一样,不能用惯常的见识去揣测。

    齐蔚很快就原谅了自己的无知,专心对敌。

    他眼神在崇珣和那鬼面人之间打了个转,像是恍然记起自己刚刚被骂的事,立刻大怒:“艹你祖宗!敢骂你爷爷?打不死你!”

    崇珣:“?!”

    他诧异地望向齐蔚,忘记了担心,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玉叶金枝的六殿下?雄才伟略的安远将军?照顾起人来心细如发的齐蔚?

    竟然还有这么粗鲁的一面?

    鬼面人眼神闪了闪,冷声嘲讽:“都说六皇子是跟街边腌臜地痞混大的,今日一看,还真是跟街头泼皮一路货色。”

    “放屁!老子在宫里长大的!”齐蔚眉毛竖起,“你这有娘生没娘教的下贱胚子!”

    鬼面人不怒反笑,回头看了崇珣一眼。

    崇珣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别过头不看他。

    原主才是有娘生没娘教,这一点鬼面人相当清楚。

    齐蔚感觉这人古里古怪的,刚刚没有立刻杀死崇珣,不知道还有什么企图。

    他再次祭出激将大法:“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戳瞎喽!到底敢不敢打?”

    鬼面人擎起剑,目光从容在剑锋上滑过,就好像那柄剑是他珍重的情人。

    他懒洋洋地说:“打——”

    “打”字才出口,他猛然抖手出剑,剑光一挑,漫出一偏银辉,挟着晚秋的寒霜向齐蔚卷去。

    崇珣似乎没料到他们真能打起来,愣了一下,想阻止,可看情形已经是不可能了,话到嘴边临时改成了“小心”。

    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齐蔚眉心凝起,对方劲风才一起,他就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心里立刻明白对方是厉害角色,轻慢之心刹那间敛去。

    他反应极快地将“长丨枪”往前一镗,那柄软剑被铁锨砸中剑身,稍稍一偏。

    “呛啷”一声脆响,让人耳鼓发疼,齐蔚去势不减,硕大的铁锨头直戳对方鬼面具。

    鬼面人眼底迸出骇人的凌厉,微微侧身,不退反进,软剑缠着铁锨的把柄,仿佛灵蛇一般窜向齐蔚的手腕。

    虎目一睁,齐蔚握着把柄的手青筋暴起,以不可能的角度将铁锨横扫,居然带起了呼啸的狂风。

    这一下力道奇大,被扫中的话难免要断几根骨头。

    鬼面人被迫退开几步,一手当胸戒备,一手长剑斜斜垂向地面,目光稍显意外。

    一招下来,一触即分,双方隔开几步相互对峙。

    不大的院落,像是被两人的肃杀之气给占满了,崇珣的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心里清楚,当下是他拦不住的情形。

    他也清楚,鬼面人不会暴露他的身份,只要他不出声,齐蔚就不知道他们其实是认得的,否则……

    齐蔚目光犀利得让人不敢逼视,而后,他忽然发难。

    他人高马大,动起手来气势上就先压人一头,长长的铁锨被舞的虎虎生风。

    这回他没留手,劈头盖脸就向鬼面人砸去。

    鬼面人见他来势凶猛,不敢硬碰硬,转身向后跳去。

    撤回到打铁棚下,他踏步往柱子上借力一蹬,身体高高跃起,软剑抖得笔直,避开铁锨从高处直刺齐蔚眉心。

    打铁棚的木头棚顶一侧搭在墙沿上,另一端由两根柱子支撑,那柱子本来就不粗,加之经年的风雨侵蚀,被他这样一踩,“咔嚓”,断了。

    棚顶倾斜断裂,木板和防雨油毡被大力撕碎,和顶棚上头堆积的陈年杂物一道扑簌簌落下。

    重要的是,崇珣还在棚子下面!

    鬼面人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攻到了齐蔚跟前,想扭头去救已经来不及了。

    霎时间,他眼前一花,紧接着“当啷”一声。

    手下长剑一滞,定睛一看,软剑兀自颤动的剑尖上染着一抹血,对面的齐蔚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根铁锨在地上轻轻晃动。

    “崇珣——”

    循着那声仿若虎啸山林的吼声看过去,只见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的齐蔚竟然已经冲进了摇摇欲坠的棚子,才一进去,棚子就塌了。

    “轰”的一下,巨大烟尘从中弥漫开,木头断裂的声响摩擦着人的耳膜,打铁棚彻底散了架,软趴趴地垮下来,把那些打铁的器物,连同两个人一起埋住。

    尘埃中,鬼面人看到角落的一块木板斜楞着支撑在墙上,还算完整。

    “……”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的废墟,还有那块木板后露出的一黑一白两角衣袍,唇角绷得笔直,握着剑柄的手慢慢收紧。

    他听到隔壁院子传来吆喝声,是府衙的官差听见动静往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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