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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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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书生头顶发髻,身着淡青色的长衫,腰间系着雪白腰带,面容清秀,五官精致,俨然一幅高贵公子的模样,他正为看热闹的老百姓朗读刚刚贴上的告示:“卞央国都雀人氏各吕,于十一日夜行刺番京国客卿桡鸿,屠杀客卿满门口后逃往雪岩城,穷凶极恶,罪无可恕,特此张贴告示,速将其捉拿归案。”,告示上画着一张陌生的脸。

    书生钻出义愤填膺的人群,对着坐在大树下乘凉的男子说:“师傅,你猜这是先生的主意吗?竟能把你写成这个样子。”

    “这可不像桡鸿会做的事情,恐怕是那个风录坊的公上干的好事。”

    “哦?他们为何如此急着寻你?”

    “告示上特意写着卞央国都雀人,应该是指卞央之人,画像不好说,但确有几分神似罗卓。行文用了两次客卿,是在强调桡鸿先生为南安国宰相的身份,卞央人屠杀南安国重臣满门?这就清楚了,七年时限未到,卞央国已经开始攻打雪岩城了,这还是近日发生的事情,至于雪岩城的情况桡鸿先生应该也不知道。”

    书生大惊,手中折扇都落在了地上,他回头向告示看了一眼:“难怪如此大的动作,竟是雪岩城出了事情,我们快去见桡鸿先生吧!同他一起赶回雪岩城。”

    “不可,无需担心桡鸿先生,他自有分寸,倒是你要避开人多眼杂的地方,此战一起,你还活着的消息必然会传出去。”各吕站起身,拍打着草帽上的灰尘,“我先去写一封信给桡鸿先生,随后我们避开西边的官道,从北土城的方向赶往雪岩城。”

    “可。”容索皱着眉头说:“可要是雪岩城已经破了呢?”

    “那就夺回来。”各吕的语气淡淡的。

    这座城位于番京王城攘轧城的西北面,城虽小,但也五脏俱全,容索跟在各吕身后,两旁的摊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马车轴承发出的吱喳响声不断,但容索却充耳不闻,满脑子想的都是雪岩城百姓的安危,他还记得多年前国师对自己说:“国是城与百姓,城是百姓与石头,王的作为决定了百姓在万政中重要的程度,凡事都考虑百姓总是没错的,我也是这么和你父亲说的,而你父亲也是这么做的。”他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模拟在战争中对民众实行的新税政与保障了。

    摊位上插着上下三排的彩色风车,转起来时哗哗作响。各吕回头说:“我先去联系桡鸿先生,你在茶楼等我片刻。”他指着前面不远的茶楼,大堂上的说书人手持惊堂木,“啪”的一声巨响,又继续讲起了他的故事。

    各吕登上风录坊二楼,对正在抄书的分坊坊主说:“我是各吕,我想写一封信给公上先生。”

    容索坐在大厅角落,点了一壶粗茶,颇有兴趣地看着说书人讲述木亭大战曹氏三兄弟的故事,正讲到木亭手起刀落,斩掉了曹家老二的脑袋,“这时木亭一声大叫,曹家兄弟胯下的宝马都傻在了原地,他举起雪亮的大刀朝老大曹顺的头顶砍去,曹顺顿时慌了神,把手中长枪当空一架,木亭的大刀砍在枪身上,震得曹顺两手发麻,见一击未着,木亭反手将大刀从马下向曹顺的胸口撩去,说时迟那时快,曹家老二曹牤一剑劈在刀身,救下了大哥曹顺,木亭连忙纵马抽身,可这匹夫曹牤却不依不饶,向着木亭追去,长剑即将横砍中木亭的背后之时,木亭突然俯身,滑到马的侧腹,一刀剁掉了曹牤坐骑的马腿,曹牤还没有被马甩飞出去就被木亭手中白光一闪,咔嚓!”惊堂木又是一声巨响,“可怜这曹牤的脑袋被劈成两半,红里透着白,白里透着红,像极了没熟透的无花果,曹顺和曹但见到自家兄弟被人开了瓢,顿时红着眼睛大叫,哇呀呀呀地朝着木亭冲将过来。老三曹但将手中三十多斤的铁锥向木亭扔去,木亭飞身下马,黑马被击倒在地口吐白沫,这时曹顺的长枪又向他头顶竖劈而下,木亭左手架刀格挡,猛地单膝跪到地上,他趁曹顺收枪的空隙抓住缰绳,飞身一踹,曹顺就从马背上飞了出去,两只眼珠子都蹦了出来,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再说这木亭骑上了马,若是曹但手持双锥还能同木亭过上两招,可他丢了一手兵器,见木亭大气不喘连杀两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发了疯地向自家兵阵逃去,马才跑出两丈,曹但便被木亭丢出的大刀捅了一个透心凉。”

    “走吧。”各吕站在容索背后说。

    “嗯。”容索站起身,这时说书人喝了口茶水,又描述起两军冲锋的场景。

    上路后不久,各吕问容索说:“你可见过这个世上最美的景色?”

    “恐怕没有。”

    “有想过吗?”

    “也没有。”

    “为什么?”

    “无法去想啊,七年前,我还以为这世上最美的景色,莫过于在都雀城墙上所看到的百里南安疆土,还有身后整夜灯火通明的城。之后这七年里随师傅四海为家,尝尽百姓甘苦,为此不知走过多远的路,也不知见过多少景,然而这美是什么样子的,我依旧是一知半解,幼时国师同我说为此而生的美是眼中云烟,为此而活的美流淌在血液里,当我有幸看到时,自然就会知道,就像父王看向母亲时一样,可我曾在默尔博桑的蓝水湖畔见到饿殍满地,也在穆尼山涧里见过终年无炊的村落歌舞升平,我才明白这个世道是疯了,尽善尽美的景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你可曾怕过?怕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从一开始就在害怕啊。”

    “这没什么值得愧疚的,你已经有了王的心,也有了改变这一切的力量不是吗?南安国的臣子们还在等着你呢。”

    “愿父王保佑南安国。”

    “你的父亲说他见过最美的景色。”

    “哦?什么时候?”

    “在鹤山山顶。”

    容索瞪大眼:“当真?”

    “真的。”

    “我不明白,那对我来说可不是最美的景色。”

    “对我也不是。”

    “那他。”

    “但他依旧是个伟大的人,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父亲为何这么说吧。”

    “希望我能,也希望我能变成父亲那样,他总是对的。”

    对面走来了行人,两人停止交谈,各吕将草帽又向下压了压,拉紧缰绳,一溜烟地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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