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就知道
叶盛狠狠皱了一下眉，脸上迅速闪过一抹赤裸裸的嫌弃的神色，嘴角也往下撇了几度。
“？”
叶盛变脸太快，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表情，淮文眯住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看错了。
他刚才是撇嘴了吧。
一定是！
“长泽兄长真该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眼光了。”叶盛丢下这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怎么他点到仙界去的都是和贺秦一样的疯疯癫癫的人，装的还没白芷像。
还是说寻常神仙没被他遇见过。
叶盛歪头思索了一下，随即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飞升的仙者虽然功德加身，但到九重天后又是如何继续修行既无从得知，也不归他去评判。思多伤神，更何况他现在要长途跋涉到昆仑山。
往日修炼的神力空荡荡的，一丝丝也用不出，现在却也不影响他使用自学的术法与炼化寒灵。
他对于“神”这个概念还没淮文理解的多，所谓的“运”在自己身上或是被长璃兄长借走逆转战况其实都没什么所谓。
其实是不是“神”也无所谓，什么身份都不妨碍他……
“叶盛！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说的话？！”淮文厉声喝止：“给我站住！”
叶盛有意让淮文火气旺盛一些，这样才能和贺秦一样神志不清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但没想到他会这样口不择言。
“神族是天生地养，只修行也可以永生不灭，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只你。”
“偏偏只有你，失去神格之后连着神力也消散。”
淮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苦口婆心：“原生神族既可以自身修行，也可以受众仙供奉，所以与天同寿。所有的神族殒落都是必然，但你不是。”
“你由女娲创造，本来就仰仗她的神息延年，长璃借走的‘运’可是你赖以生存的这些神息。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也没有把你当弟弟！”
叶盛被淮文再次隔着冬衣拽住手腕，端详着淮文满是认真的目光，没再挣开，而是顺着他问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只能靠九重天的仙者的供奉，才可以继续延长你的寿数。”
叶盛点头附和：“就像你们受人间信徒香火一样？”
“没错。”淮文看着逐渐妥协的叶盛，继续蛊惑：“长泽并非主张抓你回去下放北冥，而是希望你能将异录完整归还。”
“他会保留你的仙籍，待你重回九重天，依旧是神君。”
听到这里，叶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我就知道。”
叶盛用力撇开淮文紧握的手，左右活动着饱受迫害的手腕。
“长泽发现追杀不成开始迂回战术了。”叶盛朝他笑笑，似乎看透了这张伪装的面容：“真可惜，他早就把我的神格散去。”
早就在轮回之前，风娘娘亲手给他做的那件彩色衣裳就已经完全褪色。
而在神阁修行的几百年里，他已经阅尽长璃兄长给他收集来的书册，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淮文，你们是天帝培养出来的演技最差的部下。”
被揭开真面目之后淮文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不再装作一副慈眉善目的长者姿态。
他倒是没想到，叶盛居然看出来他在模仿白芷。
呵……淮文极具嘲讽地一笑。
果然。
种族不同，立场不同。天神永远不会共情人间，他再努力也融入不了他们之间。
淮文出生在战火连天的国家，夹在两个不断交锋的国家的边界。而国君昏聩，士族无能，皆是胆小如鼠，命将士们只守不攻，以至于节节败退，国家覆灭在即。
淮文作为先锋少年意气，一身智谋武艺无处可用，又不忍眼睁睁看着一方百姓流离失所，哭嚎无果，毅然决然带领一支小队奋勇抵抗。
结果自然是好的，淮文势如破竹，接连拿回数座城池，捍卫了国家的疆土与百姓。
“战神将军”是在人间就有的封号。
是被守卫的边境百姓们拥立的、独属于他们的战神将军。
可在国君与亲贵那里却是名不正言不顺。
于是淮文屡战屡胜，在凯旋而归时药石无医的死去，最后飞升成仙。
就连飞升以后他的名号，也是长泽明示长璃后继续使用的，并未更改。
这过分荣誉又过分可笑的、短暂的一生，在被招入神族麾下之时继续延续了下去，依旧可笑。
为什么……？
淮文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讨厌极了他这一张与世无争的脸。
带着与他日日相处、次次并肩作战的首领、一模一样的悲悯，和如出一辙的怜柔的气质。
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凌迟他那颗本就自卑的心。
嘲笑他无比荒诞地生存。
在人间时候，受制于国君。死了没有投胎，依旧受制于神族。
淮文此人，从来都格格不入。
叶盛倒没有他想的那么深思，其实并未发现淮文在刻意模仿白芷，只觉得淮文身上的杀气都要凝固成一把把小剑，还要装作是个和蔼的长辈谆谆教导的模样真是惨不忍睹。
丝毫没有察觉淮文的异常。
“武将果然不善言辞。”
叶盛心底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对长璃兄长的不闻不问默默释怀。
收集到能把他的神阁填个半满的书册著集，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实你模仿长璃的样子，也挺可怜的。”原本宛如一只惊弓之鸟、蓄势待发的淮文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我从来无心杀你。”
渐渐恢复平静的淮文收敛了一身杀意，轻飘飘地一句：“走吧。别让我再找到你。”然后幻化作一缕赤色烟丝飘扬消失在原地。
正准备开口的叶盛：“？”
“我就知道……”叶盛眉毛打结，无比苦恼地按了按额角，“现在的神仙都是一群喜欢自说自话的傀儡。”
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他们居然认为自己的仪态是模仿故去的长璃兄长。
是不是没人记得，是风娘娘陪了他枯燥漫长的化形期啊。
长泽作为天帝，轻而易举就控制了每一位经过他的手点化飞升的神仙。以他长泽为救赎，奉他为主。神族衰败，他已然坐稳九重天一把手的位置。
可是为什么……这么在意异录呢。
还是故意在意？
不管如何，淮文这次出现，可真是在他面前唱了一出好戏。
叶盛长呼出一口气，舒展神情，调整心态。
万事且先等找到山神再商讨。忧思伤神，他现在没有神力傍身，过于透支灵力只能加快他衰老死亡的速度，别无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