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离尘仙尊，你愿不愿意……
神界仙气浓郁，却没有四季，没有山川河流，亦没有风雨雷电。
除了气势磅礴的鎏金宫殿，各种各样的虚拟幻境，周围基本都是薄雾与虚无。
沐子纾自小在神界长大，对真实的四时风景最是向往。
眼下跨入隐仙谷，吹着丝丝微风，青山碧水，对她来说实在新鲜有趣，甚至都忘了自己来这儿是要干嘛的。
于是她四处溜达，边走边玩，累了就直接躺在草地上休息，醒来时竟已日暮时分。
离尘仙尊！！
沐子纾一拍脑袋，急急往里走，却又在此时寻到一处水潭，潋滟着粼粼的波光。
她不禁趴在潭边，好奇地将手伸入水中，感受着水流的波动。
刚开始还是刺骨的凉，适应之后，水温变得舒适起来。下面浮起许多灵鱼，循着她的手指游来游去，带来丝丝痒意，沐子纾禁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灵动的音线在空谷回荡，经久不绝。
须臾，夕阳拉扯着散出最后一丝光，还没来得及落下，天边就飘来了阵阵乌云，逐渐覆满，再沉沉压下。
绵柔的细雨缓缓飘落，顺着沐子纾细嫩的脖颈滑入她的胸线。
凉意奔袭，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但是她好喜欢这雨，如绸缎般包裹着她的全身。
她便站起身，仰头抬手，感受着风雨滑过她的指尖，温温柔柔地缠绕，似是要与她融为一体。
身后不远处，季卿礼撑着一把青灰色的油纸伞，一袭白衣站在悠长寂寥的树林间，纤尘不染，衣袂飘飘。
偶尔有几缕倾斜且密集的雨线打落在他身上，溅起清蒙的水雾。
隐仙谷内结界密布，他一早就发现了沐子纾，却没有马上走过去，而是静默地跟在她身后。
守她在山野酣睡，听她在潭边欢笑，看她在风中淋雨。
一应场景尽收眼底，季卿礼平静如水的内心本没有太大的波澜。
直到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浸湿了沐子纾的衣裙，一抹清冷淡漠的残影才蓦地从他眼前升腾而起。
是虞纾。
他从未忘记，而今一旦重拾，这抹残影便再也化不开也抹不掉。
下一瞬，一畸形却令季卿礼感到无比快慰的想法随之而生——
他想将密密麻麻，经久不绝的雨线化作根根银针，悉数打入沐子纾体内，将她弱小的身躯扎得千疮百孔，然后每一个小孔里都会冒出细腻温热的血珠来……
季卿礼神魂震荡，薄凉的眸中倏地闪烁出一道道兴奋无比的光。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沐子纾的衣裙上尽是数不清的猩红血点，随着轻软的布料慢慢晕染开，将裙身沁浸得殷红。
缕缕血线和着雨水一道滴落于地面，形成汩汩流淌的细小水流，顺着深深浅浅的沟壑，纠缠着融入旁侧的水潭。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
季卿礼不敢再想，迅速阖了双目，并深吸一口气。
沉寂太久的心魔迫不及待地涌现，又被他催动着灵力强行压了回去。
再睁眼时，沐子纾周遭猩红的血色已经弥散。淡黄的裙身被雨水彻底打湿，同她紧贴，勾勒出姣好的身线。
季卿礼喉结滚动，微垂了双眸。
草木林间有阵阵冷风拂过，雨线便略微倾斜着逃离伞沿，纷纷滑进季卿礼的指缝。
有点凉。
他握紧伞柄，静等着眼前的画面一点点倒塌，破碎，再重组成另一番光景——
然后他看到沐子纾的身和虞纾的影重叠在一起，依旧高举着双臂，衣裙转为薄衫，迎着和煦的风，站在隐仙谷最大的瀑布旁。
崖顶倾泻而下的水流打向虞纾白嫩的手心，再顺着她光滑的手臂缓缓流下，被水沁透的薄衫紧紧地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胴体。
她似乎很喜欢被水流冲刷的感觉，雀跃地往前走了几步，仰头阖目。
白练倒挂，悬空坠落，冲溅在虞纾娇俏容颜上的水花晶莹而多芒，细若烟尘。
发丝贴合着她姣好的身线，淌出细小的水流，被微风轻柔的梳理。
“仙尊，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
“三日后，仙门大会，我会当着仙门百家的面，一百八十八道雷楔赎你罪孽，七十二魂鞭散你魔魂。从此，魂飞湮灭，永世不存。虞纾，你可……有怨？”
“无怨，多谢仙尊。”
虞纾没有转身，亦没有离开，她当着季卿礼的面，一点点褪去身上的薄衫，顺着清凉的水流渐渐没入弱泉，水光朦胧的背影，美得让人窒息……
而彼时的季卿礼才刚把虞纾抓入隐仙谷不久，他从未打算留她性命，誓要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泯灭于天地。
可真到了仙门大会那天，他却没有遵循初衷将虞纾带出谷外受惩，反掩了她的行踪去向，私心将她锁在了凝霜阁，并神色淡然地加了一条清规——
隐仙谷，派内弟子一律不得入内！
曾被一个魔女惑了心智，还生了心魔，是季卿礼从不肯宣之于口的暗昧之事，以至于他每每陷入回忆之中，都久久不能释怀。
而眼前的沐子纾和虞纾是那么相像，相像到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深深地陷进去。
季卿礼强行收敛住心神，想转身离开，脚下的步子却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径直往水潭的方向走去。
潭边，沐子纾还沉浸在雨线凉风的轻柔缭绕之中，一把伞蓦然从身后罩过，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新的松木香。
“离尘，仙尊？”
沐子纾心头微紧，转过身，缓缓抬起眼帘，握伞的手脉络清晰，白色衣袂正轻轻拂过他的手臂。
目光顺着下颌渐渐往上移，果真是季卿礼温润如玉的脸。
他垂目看着她，视线扫过沐子纾潮湿的沾染着水珠的脸，薄唇微启。
“我送你回去。”
“离尘仙尊，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同我结契，与我灵修？
这么好的机会，沐子纾实在不想放弃，可话刚到嘴边又被她小心咽了回去。
眼前的人不染尘埃，清风自来。
若直接这么问，沐子纾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像是在不要脸地玷污他。
最重要的是，万一被无情拒绝了……
不行，还是得攻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