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皇帝起疑
长安城城楼上，侯加程着黑色甲胄，腰间佩着长剑，低头面色严肃的看着城墙下欧阳舜带人假扮的药队行列。但看到从城门口出来的白想安时，脸上不自然的扬起了一抹苦笑，别过头去，却又忍不住再转回来再多看两眼。
白想安戴着帷帽，一袭青衣，肩上搭着绣花纹暗灰色披风由青芸扶着出城。侯加程光是看她一个背影也能将她认出来，目送着马队逐渐隐匿在雪白的大地后他才转身离开。
侯加程穿着盔甲噔噔噔的刚下城墙楼梯，同僚薛生便骑着马从城内匆匆出来。马儿扬起前蹄惊叫一声停在侯加程面前，倒是吓坏了旁边经过的小孩，哭着跑去前面找母亲。
薛生面色凝重，身上穿着甲胄像是刚从军中出来，但来的方向却是城内。他掏出一只锦袋扔给侯加程，两只眼睛看着侯加程带着太多的情愫，不言一字却胜过千言万语。
看着薛生驾马往城外走，侯加程看着他的背影，隔着锦袋用手描绘着里面物品的轮廓，不出片刻心中已有决断，除了深吸口气外别无他法。
今日守城门的副将是他的旧识，侯加程向他借了匹快马，一脚踏上脚蹬，身姿矫健上马，左手握着缰绳，单手握在剑柄上用剑鞘狠狠拍打马屁股，飞快的冲得出了城门。
回到城外驻军营地，侯加程翻身下马，等士兵牵过马时他趁机警惕的四下看了眼，随即阔步往主帅帐篷走。
云翼军作为永安帝手底下最得力的军队，离不了主帅霍羽和副帅侯加程。霍羽是霍老将军之子，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在战乱中妻亡子散。平日连长安城的宅子也鲜少回去，大多在军中练兵。霍老将军独自一人守在长安城的宅子里，经常一杯清茶，一盘棋就能在椅子上坐定一日。
如今北赢虽大势已去，但不少地方还存在想要复兴北赢的前朝残兵。霍羽平日看起来总不苟言笑，又常在军中练兵，无事便随机点兵相互比试，整个军营无论军职大小，看到他都偷偷绕道走。
侯加程进入军帐时看到管军备的副将正在跟霍羽报账，进去刚走两步又转身走出了帐篷。霍羽看着他进进出出的不禁蹙眉，摆摆手示意暂停报账，起身从帐内走了出去。
见外面没有侯加程人影，霍羽见怪不怪的调转方向去了旁边的帐篷。
侯加程刚坐下，看霍羽进来了立即又起身想把主位让给他坐。霍羽不喜欢这些麻烦，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不动。
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霍羽看着一副愁眉不展的侯加程问道：“怎么了？这副模样。”
侯加程抬眼看了霍羽一眼，将怀里的锦袋掏出来扔给他。霍羽本还不解，但手刚摸到这锦袋时便懂了。
“呦！这刚送出手的烫手山芋又回咱们手里了。伯大人那不得又抓着你没事往尚书房喽！”
侯加程坐在椅子上，脸色跟打了败仗一般生无可恋。
霍羽在外人眼中是个冰碴子，可在熟人面前就是个话痨，还是个喜欢“落井下石”的话痨，净说大实话往人心头扎刀子的那种人。
看着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副帅如此苦闷，霍羽靠坐在椅子上好心的为徒弟想起了办法。
“我记得，我记得伯大人连襟的女儿，他的亲侄女好像就是上次你在宫门口英雄救美的小娘子吧！”
侯加程记不起是谁，抬头看着霍羽不解问道：“师父说的谁啊？什么小娘子！”
霍羽着急的猛拍了拍大腿，两只着急的眼睛只差没说话了。
“你这记性能记住军械库的看守姓甚名谁，怎么就记不住那个小娘子呢！”
“师父我真记不住，我心里有人了您不是不知道，那我还记着别的女人算怎么回事！”
霍羽看徒弟确实不记得了，沉了口气，冷静的帮他仔细回忆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姑娘，半个朝廷都知道你和平北王府世子喜欢的是同一个姑娘。但现下能让伯大人少揪着咱们云翼军上尚书房的机会不就出在他那个亲侄女上吗！”
侯加程还没反应过来霍羽的意思，一张脸上写满了不明白三个字，愣愣望着霍羽侃侃而谈的脸上。
霍羽看了眼侯加程一副没开情窍的神态，气不过的别过眼去。悠悠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娶了他那亲侄女，伯大人不仅会放过你，更会放过我们云翼军，没事少上折子谏我们的言。”
侯加程一听霍羽原来打的是这主意，本来心中还有几分期待，随着他落下的话音全都归于平静。
两个人都默契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毕竟谁都没有一个好办法能让言官闭嘴。
到了正午，伙房送来了热气腾腾的羊肉饺子。霍羽和侯加程正在沙盘前商讨不日出兵平乱北赢余孽的事情，伙房送来的饺子热了一趟又一趟，最后直接将中午的饺子留到了晚膳。
宫里举办宴会，薛生作为武将代表却早早的回来了。垂头丧气的进了霍羽的大帐，看着放在一边无人问津的羊肉饺子，自己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量。
霍羽和侯加程好不容易商讨出了一个最稳妥的出兵方案准备吃饭，一回头就看到拍着肚子坐在椅子上的薛生，还有被扫荡一空的食盒。
……
皇宫
歌舞升平的司音殿中皇亲国戚，重臣权臣齐聚一堂。倒不像是家宴，像皇帝查验忠臣的宴会，像臣子私下结交的一道桥梁。
冯皇后身体不好，宴会方过半就匆匆离席。吴王作为太子的最有力竞争者，得了不少人的巴结，也有不少人上赶着想将女儿送进吴王府。安定也在今日出现在宴会上的女子中默默挑选未来的吴王妃。
二皇子安丰虽然位置在吴王旁边，却不知什么时候就坐到了长公主安清旁边去了。有安清在旁边坐着，几乎没人敢上来给安丰敬酒。这也导致宴席散场时，安丰得扶着已经被灌得神志不清的安定回王府。
今夜宴席上的种种，永安帝坐在高位将所有都一一记下。
次日早朝结束后，永安帝派人将霍羽叫到尚书房特意问及追剿北赢余孽的事情。霍羽站在永安帝面前将昨日与侯加程商讨的结果如实相告。
永安帝听完后同意了出兵，下一句话突然话锋直转到了选太子这事上。
霍羽抱拳跪下，恭敬回道：“回陛下，臣认为，无论太子之位是谁，臣和云翼军都只会效忠于南笙的皇帝。”
这一席话，不仅表了衷心，还将自己同云翼军一同在这场皇室纷争中摘了出去。
永安帝听出了霍羽话外的意思，接着问道：“侯加程同白家姑娘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置？”
霍羽顿了顿，坚定答道：“回陛下，白氏女是有功之臣遗女，侯大将军与她相交不过男女常情罢了。”
永安帝坐在龙椅听到霍羽的答案有些意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之下隐藏着层层汹涌的天子之怒，雷霆之威。
“传朕的令，派云翼副帅军侯加程带三千兵出城协助各地赈灾官查清北赢余孽，清剿北赢余孽。另外，派箭营先锋左黯石为督官，协助侯加程查案，清剿。”
霍羽低着头，面色凝重回道：“云翼军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