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侯加程的疯——上
从槐风小院回去的路上，欧阳舜坐在王府马车里被正要去上值的侯加程拦下。
大手掀开一半窗帘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容，欧阳舜脸上没半分不悦。看着外面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侯大将军，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容，懵然问道：“大将军深夜拦下本世子的马车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吗？”
侯加程一直对欧阳舜当夜带走白想安的事情耿耿于怀，明知道人定然在平北王府但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拜访”。
今日他下值路过长安城府衙刚好碰到冯先生回家，冯先生站在他马边将下午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侯加程这才知道人原来已经离开了平北王府。
侯加程从第一眼看到欧阳舜便自此不喜他这副惺惺作态贵公子的模样，心里总觉得他是戏做的好，但却又找不到机会揭下欧阳舜温润君子的外壳。
侯加程骑在马上俯视睥睨马车里的欧阳舜，对于他们此刻的对视高度在心中感到一丝愉悦。
侯加程的声音很低，用只能他们二人听见声调微微邪笑了声道：“世子爷，你总有护不住她的时候。有空，我们槐风小院见。驾！”
完全不给欧阳舜说话的时间，侯加程自顾自的说完话就驾马离去。整条街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外还有一声声马儿的惨叫。
长街上只有微弱烛光照亮，瓜子大小的飞蛾一次又一次碰撞着灯笼试图冲进去得到心之所向。侯加程挥舞着刀背狠狠拍打在马屁股上，微弱的烛光将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在空中挥舞时反光，棕马的皮肤被刀背规整的划出两条平整的伤口。伤口在夜色里慢慢渗血，直到凝固。
欧阳舜虽不惧侯加程的势力，但放不下槐风小院的安危。看着侯加程逐缩小的身影消失在街尾，欧阳舜无语的放下窗纱，沉声下令道：“掉头，回槐风小院。”
与此同时，刚和将军薛生交班的侯加程也收到了随从的来报，欧阳舜果然掉头回了槐风小院。
听雪院中，白想安刚服下安睡的药物躺下卧房门就被人在外敲响。红芍端着空了的药碗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发现门后的人是青芸才放心拉开门。
青芸站在门口低头看向红芍手上端着的空药碗，明白了小姐应该刚喝完药没睡，福身向屋内行礼问道：“小姐，平北王府今夜出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世子殿下折返回来求小姐收留他一夜。”
听到青芸的话，白想安心里咯噔一下只觉不妙。悬着颗心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随手扯过一件披风搭在身上走了出去。
青芸一直站在门口的屏风后没进来，白想安也不太想见她，隔着屏风语气冷淡的问她：“现下世子人呢？”
青芸：“回小姐，在前厅旁边的暖阁。”
白想安轻轻松了口气，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居然会担心欧阳舜。抬眸看着屏风上映出的人影，平淡吩咐道：
“来者即是客，带世子去墨竹轩休息。”
青芸福身道：“唯。”
白想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随手理了理额边碎发。看着青芸映在屏风上正离开的影子欲言又止的问道：“以后殿下若是来了不必再来问我的意思了，他来了即是客人，好生伺候便是。”
青芸：“唯。”
请示完了主子，青芸孤身提着盏灯笼去前厅回话。
暖阁中，恒山和欧阳舜并排坐在椅子上伸手烤火。恒山的冷漠脸到了与欧阳舜有关的事情上也会发生微弱变化。
他一边伸手烤火，一边小心注视着欧阳舜的反应，轻声问道：“世子，白姑娘的身份始终是个危险。如今朝野中以伯大人为首的御史与咱们一直对立，如果被他们知道了白姑娘的身份，会不会对您……不利？”
欧阳舜神色冷静，一言不发的伸手烤火焉知他心中没有自己的盘算。漫不经心回道：“他们想如何不打紧，重要的是陛下如何想的才重要。你的命都是她无意间救下的，别忘了。”
恒山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椅子上起来躬身朝欧阳舜认错：“殿下，属下失言罪该万死。”
欧阳舜没看恒山，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她当年顺手救下我们虽是无心，但我们得有心记得。不然跟侯加程那个瞎子有什么两样，反倒恩将仇报。”
恒山挺直了背坐下，开口附和欧阳舜：“殿下说得是。”
片刻后，青芸带着一身风雪推开暖阁门从外面进来。她没看欧阳舜旁边坐着的恒山，隔着远远的福身道：“殿下，小姐说带您去墨竹轩住下。她还说，以后您想来便来，不必知会她。”
恒山是个木头脑袋，听懂了字面意思当即起身恭喜欧阳舜。
“属下恭喜殿下！”
欧阳舜自己心里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面上一笑而过，拿起佩剑跟着青芸往墨竹轩走。
这夜，白想安并未睡着。她前半夜都躺在床上无法安睡，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始终心烦意乱。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坐在书案后，将表面覆着的几本书拿开，下面是一幅还差五官的女子画像。
拿过旁边装清水的小瓶子倒出些许水进白玉砚台中，随后拿起旁边的墨锭重重在砚台中心打圈。不多一会就磨好了一砚浓墨。
她单手拉着袖子以免弄脏，白想安拿起画笔轻轻点了些墨水却立于画上迟迟下不去笔。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外面传来一两声鸟叫时才慢慢凝聚注意力，缓缓落笔于纸上，画出白想宁的五官样貌。
晨起红芍端着洗脸水进来的时候，白想安还坐在椅子上，头靠在后面的书架沉沉睡着。红芍一进内屋看不到人，一扭头就看书案边的人影，吓得眼睛都瞪大了，慌张的将水盆放在架子，小跑了过去。
红芍手上没个轻重，拽白想安胳膊的那两下实打实的使了劲。她自己却不知道，白想安不是被她叫醒的，而是被拽醒的。
红芍拽完了又紧紧拉着白想安的手臂捏了捏，跪在书案桌腿边一脸紧张的喊道：“姐姐你怎么睡在了这？要是这屋子里的炭火烧的不够暖你这风寒是不是不想好了！”
白想安慢慢睁开清醒的双眼，没精打采的从椅子上起身站起，轻轻揉了揉自己方才被红芍拽疼又捏疼的手臂没说什么。
红芍没看出她揉手臂的意思，以为是白想安自己睡疼的，忙拉着人坐在妆台前时不时一边梳头一边嗔怪：“姐姐你看你，有好好的床不睡这下手臂疼了吧！”
红芍这番没头脑的话让白想安想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索性将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对着镜子里的红芍说着好话赔罪。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红芍姐姐饶过我这一次吧！”
红芍轻易被哄好，明明眼中笑得很高兴却又强压着嘴角，生怕别人知晓她那些小心思似得。
白想安不想多与欧阳舜接触，本来该与他一同用饭，却在出门后直接推开了隔壁的书房门。
红芍跟着进了书房，见白想安又捧起了书来看，手里还拿着笔准备写写画画的就知道肯定是不想用饭。但有红芍在，怎么可能让她的姐姐没饭吃呢！
墨竹轩内，欧阳一人坐在一桌子早饭前静静等待着。恒山站在一旁见始终无人来，上前提议道：“殿下，要不还是派人去叫一下小姐吧！”
欧阳舜紧盯着门口，摆手示意恒山退下。
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时，青芸带着人匆匆从书房赶过来向欧阳舜解释。站在欧阳舜旁边，轻言细语解释道：“世子，小姐在听雪院书房用过饭了，小姐还说以后用饭不必等她，请世子自便。”
欧阳舜抬头看着青芸，柔声问道：“她早饭可用得香？”
青芸有些发愣，怔怔回道：“小姐本只用了半碗粥，被红芍念叨了许久又用了半碗粥和一碟小菜。”
欧阳舜面上丝毫无事的点了点头，抬手拿起筷子准备夹菜用这一桌子冷了一半的早饭。
青芸看着这一桌早就没了什么温度的膳食，喉咙里想提议再热一热的话在看着欧阳舜一口一口咽下时全部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