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侯加程的疯——下
欧阳舜就这样在槐风小院住了一日，白想安并不露面，有什么事情都让红芍去传。
自昨夜半夜起再下了一场小雨，等到晨起时一早便看到了太阳远远的从云层里露出了点影子。
红芍和白想安坐在卧房中简单的用了点早饭，指着窗外高兴的提议道：“今日的天气这么好，姐姐不想出去走一走吗？”
看着这样的好天气，白想安也觉得是难得的机会。但她并不想和欧阳舜在一起。
深雪渐化，长安城里的人也都慢慢出来走动了，城门口来往的马车也逐渐多了起来。
侯加程今日并不在军中上值，但还是穿着一身常服去了城门口例行检查。按同僚薛生的话来说，他就是没事干，又不愿意歇着。只好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槐风小院中，欧阳舜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袍子，深青色的腰带上绣了几朵红梅花看着有着说不出的好看还是不好看。他头上常用的银冠换一条浅青色发带，带尾上挂着几个白想安如今喜欢的小银铃铛，整个人看起来活脱脱的就像俊俏的小郎君一般。
他站在墨竹轩的院子里看了会儿逐渐放晴的天色心中觉得大喜，一个箭步就走到了院子中间刚扫出的空地上，高声唤恒山给他拿剑来。
恒山站在屋檐下将一柄长剑扔给他，欧阳舜跳在石墩上借力在空中接过长剑顺势拔出朝屋檐下扔去，他脚步落下的那，刻剑鞘也被恒山稳稳接着。
从隔壁听雪院传来的阴郁长笛声带动着欧阳舜的一招一式，明明看起来的恣意少年郎却在笛声里变得阴郁，欧阳舜紧皱着眉头挥舞着一招一式之间。
恒山听着这阴郁的的笛声，眼里看着被笛声带动变化招式的欧阳舜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但没过多久，笛声突然开始变得明朗。欧阳舜紧皱的眉头也在不知觉间舒展，恒山疑惑的看了眼隔壁院子的方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太阳慢慢出来了，欧阳舜收剑的那刻整个人都在太阳光下，微喘着粗气抬头望向听雪院的方向。
青芸带着两个婢女走进墨竹院，从恒山身后经过时两个人都默契的想多离对方远一点，朝着旁边移了一点。
“殿下。”
欧阳舜一直都在看听雪院的方向，听着旁边青芸的声音也只是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问道：“小姐怎么了？”
青芸低头回道：“属下不知，但有两只鸽子飞进了听雪院。算着时间，刚好是笛声变换的时辰。”
欧阳舜若有所思的扭头看向院墙边的一排紫竹，竹叶上的雪在不算温暖的太阳下慢慢化开变成水，滴滴答答的别有一番意趣。
欧阳舜：“去请小姐来我院子，雪化了，作画如何？”
青芸瞄了眼墙边的一排紫竹，听令回道：“唯。”
听雪院内，红芍坐在书房外的廊下椅子上和负责采买的家丁张全财商量开春后买槐树苗的事情。看着青芸带着两个奴婢走到白想安卧房外和守在门外的婢女说话，好奇的就暂停了商讨，从椅子上起身走了过去。
屋外守着的两个婢女一个叫淮叶，一个叫淮云。是双生姐妹，常被生人认错。但若仔细看便有不同，淮叶的右耳尖上长了一颗很小的黑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两姐妹恭敬朝着青芸行礼后同时出手拦住准备推门的青芸，淮叶低头恭敬道：“青芸姐姐，小姐吹笛累了，刚睡下。”
青芸有些不相信淮叶的话，面上冷漠的扭头看向淮云。淮云是个胆小的，被青芸那么一盯顿时觉得腿软。忙道：“青芸姐姐，小姐的确刚睡觉。”
两个婢女都这样说了，青芸也不好怀疑什么。但在她眼里，这只不过是白想安躲着欧阳舜的借口罢了。
红芍轻轻走在青芸身后将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青芸对白想安的态度也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感觉不一样。
青芸最后探究的盯了眼大门，欲转身离去。
红勺几乎是贴在青芸背后站着，二人都被互相吓得不轻，青芸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可不知是谁从后面拉了她衣服一把，本还稳得能站住脚，下一刻却直接身子失重撞开屋门倒在了门口。
青芸本想用武功，但还没出手就又被一根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的银针狠狠穿过棉衣扎进穴道中，整个身子都瞬间酥麻了起来。三人七手八脚的将青芸从地上扶起来，同时白想安也被撞门声惊醒。
青芸摔得不算重，但也不轻。待白想安赶到青芸房间尽主仆情分时，木桩子恒山正坐在她床头帮她上药。
欧阳舜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并未进她的内室，白想安进门时他刚泡好一壶热茶，如享受一般端起一杯冒清香的茶对着白想安发出品茶邀约，整个人像看大戏的一样轻松。
“你来了，青芸没事，要不要喝点茶？雪顶含翠，宫里的贡品。你从前肯定喝过，可我总觉着你不喜欢这种靡费的茶叶，你煮的茶香，何时让我尝尝？”
白想安没理他，紧张的先走进去看了青芸的伤势才走到外面同欧阳舜坐在一起。
白想安此刻猜不透欧阳舜在想什么，自己的婢女无端受伤还能惬意的泡茶喝，到底是铁石心肠还是装得太厉害。
红芍倒是喜欢撮合二人，她虽然有时候犯傻，但在撮合人上倒是聪明得很。见欧阳舜和白想安互不搭话，当即就找了话来提。
“姐姐，你不是有事要找殿下帮忙吗？”
白想安惊讶的看了眼红芍，像是被戳破心事的少女。扭头假装看屋子的陈设，实际偷偷瞟了眼欧阳舜。
“你记错了，我的忙想找的不是世子。你成天就知道疯玩还能记得清楚我的事情，你果然什么都记不明白！”
红芍不信她的话，站在她椅子边微昂着头，红唇上下一碰就将白想安那点心事全给抖落了出去。
“明明就是，找人的事情你不找世子那找谁？殿下又不会拒绝姐姐，怕什么呀！”
白想安尴尬的脸都有些红了，心中烦闷的攥紧了手帕。
欧阳舜举起茶杯有意无意的看着白想安，喝茶的嘴都忍不住轻扬了起来。
白想安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强压着自己浮躁的心绪看向欧阳舜，眼神飘忽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请殿下自便。”
“我送你！”欧阳舜跟着起身道。
白想安快速起身往门口走去，当做没听到似得走的极快。
红芍还没反应过来人怎么突然走了，忙追上去。喊道：“哎姐姐你怎么走了？走了怎么也不叫我啊！”
欧阳舜站在原地看着这斗气的主仆二人忍不住发笑，跟在后面也走了出去。
回听雪院的路上，府中一个侍卫匆忙来报，说前厅来了位客人。白想安没问是谁，也懒得多费口舌。看这侍卫的神色心中便有了人选，反正如今长安城内还想一心找她的人也就剩那位了。
一想到他，白想安的右眼皮都疯跳了起来。低喃道：“当真是执拗。”
欧阳舜远远见到她跟侍卫走了，本来高兴的神色瞬间凝固在脸上。红腰带侍卫都在前院轻易不会来后院，如今突然出现，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来了不得了的人物。
来不及多想，欧阳舜当即返回屋内将恒山叫了出来。二人站在廊下贴耳密语几句后，恒山将长剑递给欧阳舜，主仆二人互相擦肩朝着两个方向走去。恒山双手攀在墙边的树上，轻轻一荡就翻上了墙头跳了出去。
前厅中，侯加程正被六个红腰带侍卫牢牢围住站在院子中央。
白想安戴着面纱从前厅内走出，摆摆手示意侍卫退下。欧阳舜紧随其后，伸手虚扶在白想安身后。殊不知这一动作落在侯加程，是多么的刺眼啊！
白想安眼里没什么情绪，看着面色阴鸷的侯加程微微昂头问道：“大将军是来杀我的吗？”
欧阳舜一惊，扭头看着波澜不惊的白想安低声道：“我来打发他走，你先回避好吗？”
白想安侧头看向一脸关切的欧阳舜，面纱下的嘴角轻弯，似笑非笑道：“来者即是客，殿下说是吗？”
欧阳舜有些摸不准白想安的意思，低声催促道；“先回避，我来打发他走。”
白想安笑了笑，下一刻笑意就瞬间从脸上消退，朝前走了两步，红唇轻启，眼里想射着冷箭道：“请大将军进去。”
欧阳舜实在看不透白想安的做法，只好跟着道：“不错，来者即是客，当郑重相待。”
侯加程独自落在在前厅内，刚进前厅时欧阳舜就强制性攥住白想安的手腕将人带去了前厅的屏风后。
侯加程一身暗色常服，披风上也只是简单的用银线绣了些卷云纹。
他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拔出半尺长刀看了看，从亮滑的刀面上看到自己阴鸷的右眼被微微惊到，不耐烦的合上长刀试图忘记。
角落里，一个小婢女正时不时偷偷往侯加程身上瞟。二人无意间撞上眼神，小婢女害羞的迅速低下头。见此，侯加程瞬间玩味四起，邪魅的笑着朝小婢女勾了勾手。小婢女被他这副皮相迷得神魂颠倒，双眼含春的走了上去。
“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侯加程身子微微朝前倾，手指穿过婢女的衣带将人往自己面前拉了拉。自带蛊色的声音低低的一字一句飘进婢女的耳朵里，白想安站在屏风后看着婢女脸上的春色都害怕她当场献身。
侯加程：“借姑娘……的手帕一用。”
小婢女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侯加程的随意又勾人的眼睛，缓缓的从衣袖里掏出手帕 双手捧起奉了上去。
侯加程接过粉色手帕扔在旁边的桌面上，玩笑的脸上瞬间沉了下去，摆摆手示意小婢女退下。
欧阳舜和白想安简短的争执了几句，他实在不想白想安再与侯加程有过多的牵扯。
可白想安只说了一句话就彻底堵住了欧阳舜的嘴。
“殿下拿我当什么？白想安的事情不用欧阳世子多管。”
欧阳舜无可奈何的看着一心气自己的白想安，没办法的闭了嘴。但很快他就想出了应对之策，朝前走了两步将白想安一步步逼退到屏风前无路可退。
就当白想安看着欧阳舜逐渐朝着自己贴近的身体以及准备拔出藏在袖子里的短刀时，他只是伸手抱住她。白想安失神的看着欧阳舜的耳尖，还没来得推开他身后的屏风就轰然倒下了。
白想安又惊又怕的下意识往欧阳舜怀里躲，欧阳舜得逞的顺势揽住她的后腰将人牢牢抱在怀里。侯加程条件反射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拔出长刀朝着声音传来处走了过去。
屏风将珠帘撞得到处摇晃，珠帘碰撞的清脆声随着侯加程逐渐走近的轻微脚步声慢慢减弱。
侯加程举着剑，持作战姿势朝声响处走了过去。看到欧阳舜搭在白想安后腰的手时，强忍住砍掉他手的怒意紧握住了刀柄。
侯加程用剑尖挑开柱子上的帷幔，摇晃的珠帘背后，他只能看到白想安未埋在欧阳舜肩膀里的一半侧脸。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光影洋洋洒洒的悉数落在了三人身上。
白想安露出的那一半侧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皮肤十分白嫩，因为受到惊吓而不断扑闪的眼睫落入侯加程的眼里，让他忍不住想扳过她的脸仔细一观她那一双熟悉眼睛。
阳光同样落在侯加程身上，阴影打在他的一半侧脸，白想安通过正对着侯加程的镜子恍然回忆起了那夜国寺重逢的场景。
那夜摇晃的烛火和此刻的阳光一般，将他映得像个恶鬼让人害怕。
欧阳舜张扬的摸了摸怀中人的长发，低头轻嗅白想安的发香，双眼挑衅的看着面前还举着剑的侯加程丝毫不惧。
“大将军特意拜访，不知有何赐教？”
侯加程收了刀，强忍住一刀刺下去的冲动，闭了闭眼深呼口气控制自己。
欧阳舜看着他因气而上下起伏的胸口发笑，趁机刺激他道：“大将军身子不好吗？我这刚好有一颗急效救心丸，那便赠与你了。同朝为官，不必感谢！”
侯加程脸色差极了，捏紧的拳头随着一声怒吼朝着欧阳舜砸去。
白想安想从欧阳舜怀里离开，刚动半分就被某人的大手压了回去。下一刻，欧阳舜抱住她原地转了个圈，侯加程的拳头实打实的砸在欧阳舜的背后。
侯加程没想到欧阳舜居然没躲，松开拳头狠狠按在欧阳舜肩头，冰冷的双眼看着白想安警告道：“再不放开我未婚妻，我就打断殿下的一只手。”
白想安看着侯加程的脸色，担心的扭动着身子试图从欧阳舜怀里出来。
欧阳舜脸上挂着笑，紧紧攥着白想安的一双手在背后让她不离开自己的怀中，二人一同面相着侯加程，欧阳舜故意抚上白想安的墨色长发，细长的手指挑起一缕发丝在手心把玩。
“不知道大将军是在用什么身份让我将她放开，是连婚书都拿不出的未婚夫婿吗？”
侯加程成功被惹怒，额上的青筋微微暴起。猛的出手打向欧阳舜，白想安被欧阳舜推开，两个男人很快就从前厅内打到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