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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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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三人远离了老夫人住所,新兴侯面色不渝的看着后面还牵着自己女儿手的唐昭,恨声说道:“你!跟我来!”说罢一甩袍袖,匆匆而走。

    唐昭正看着清减了许多的顾若婵暗暗心痛,听见新兴侯的这句吼声,迎着顾若婵望着他担忧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便上前跟上新兴侯脚步。

    老管家就在后院门口等着,迎上新兴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侯爷怒声说道:

    “送一盏茶到书房!还有。没我的准许,谁也不准靠近!”

    唐昭跟在后面低眉顺目,腹诽着新兴侯只上一盏茶的小气行为的同时,还是跟进了书房。

    新兴侯虽然愤怒,但进入书房后,却稍稍冷静了下来。自顾染出事以后,他很少来这书房。毕竟,这里留有太多他和长子的美好回忆。

    唐昭本以为连个座位都不会有,却没料到新兴侯还是让他坐了下来。只是当新兴侯端起茶盏轻轻品茗后,书房内除了他那轻轻啜水的声音,再无其它声响。

    唐昭没敢直视上首坐着的新兴侯,但他知道此刻那雾气缭绕的茶盏后面,一双眼睛一定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这种不正常的安静持续了很久,饶是唐昭之前有过军中效力,面对过王守仁张永等人,却也第一次感觉额角有冷汗滑落。

    似乎是新兴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在看到了唐昭的额间薄汗后,终于重重放下手中茶盏,发出“砰”的一声,唐昭被突兀的声响惊得颤抖了一下。新兴侯更加满意了,好像重拾了昔日的权柄般,有些森然的说道:

    “唐公子果然深谙兵法,竟在我侯府搞起了暗度陈仓的把戏!好!好得很!”

    唐昭此前见过几次新兴侯,打交道并不太多,但也知道这位侯爷面冷心热,自己心中从不惧怕。此刻心中虽然有些忐忑,却还是站起身直视着新兴侯,诚恳的说道:

    “小侄与婵儿早已两情相悦。更何况今日伯父已在祖母面前应允,望伯父成全!”说罢行了个大礼。

    新兴侯本想好了万番言语来斥责唐昭的逾举,却被他一句话憋了回去。只见新兴侯面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间,紧握着的双拳微微颤抖,恨不能上前撕碎了唐昭。

    面前的小子怎么敢的?再说我侯府家规甚严,怎会让这小子钻了空子?新兴侯百思不得其解。是了!定是言儿!——新兴侯还以为是顾言暗中牵的红线。毕竟顾若婵以前几乎足不出户,除了一些小姐间的诗茶话会,基本出门都是与老夫人一起的。

    唐昭不知道新兴侯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现在既然事情已然被新兴侯知晓,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坦然面对就是了。不过现在的他却也只能躬身在这仿佛等待裁决一般的等着结果。他也不知道这半盏茶的时间新兴侯的面色变幻了多次。

    最终,新兴侯长吐了一口郁气,幽幽说道:“罢了。唐贤侄,坐吧”

    唐昭听出新兴侯话语中的妥协之意,也知道不能咄咄逼人,恭声说道:“多谢伯父。”起身后还未落座就见到新兴侯再次端起茶盏。唐昭忙又说道:“伯父可要换盏新茶?”也不等新兴侯回复,就起身去门外喊老管家换茶。

    老管家倒是个玲珑之人,见唐昭唤他,不一会儿就送上来两盏新茶。唐昭见老管家退了下去,望着新兴侯仍旧有些难看的面色,抢先诚恳的说道:

    “伯父,小侄知道自家门楣尚配不上侯府门第。小侄自也不会如此这般草率的就让婵儿进我唐家。”

    新兴侯仍感有些胸闷,虽说听了唐昭这番话面色稍霁,还是说道:

    “我侯府遭此一劫,已然今非昔比,却更不能让往日同僚轻看了去。昔日种种,譬如朝露。本侯不想追究了。本侯不是轻易毁诺之人,也希望唐公子谨守今日承诺。再说言儿婵儿都在斩衰(指守孝),我侯府静候十七年唐贤侄的佳音。”

    两人都不是虚为委蛇的人,既然话已说开,新兴侯看唐昭顺眼了少许。之后的谈话和谐了许多,新兴侯甚至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其实他从第一次见面就对唐昭很有好感,只是门户之见让他对这门亲事有些抗拒罢了。但他想着自家在朝堂没有一点助力,他日若要报仇,还是需要有人在朝堂帮忙发声。那些文官对自己这类勋贵观感如何,上次向张提学家求亲被拒就可见一二。而唐昭虽说出身卑微,背后却有王家背书。虽说王华现在早已致仕,但他的门生故吏还有许多尚在朝堂。况且唐昭的才华他也见识过了,他日还是有很大的几率能够登天子堂,这样想来自家确实不算很亏。

    只是他二人还不知正德十六年是个多事之秋。

    自皇帝落水受惊之后,杨一清深怕自己受到牵连,苦思冥想后,还是将当日他与皇帝间发生的事情和对话原原本本写信告诉了内阁首辅杨廷和。杨廷和对皇帝的言辞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他是帝师,而且平日里正德对他颇为信重。

    但杨廷和没想到的是,这封被他随手放在书房的书信却被长子杨慎看到了。杨慎虽只是翰林院修撰,但因着父亲的关系,已然成为京城年轻一代官员的领袖。平日里就对正德行为十分不满的杨慎,因为这封书信十分愤怒,在不久后的一次诗会中酒后透露出来。很快满京官员竟大都知道了皇帝的这番言论,有两位前朝老臣私下密谋后,威逼利诱随驾御医暗中改变了正德的药方。

    自此,正德的身体每况愈下。正德十六年正月刚过,御驾返回京城。正月十四日,京郊祀礼,正德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正德十六年三月十四,正德强打精神,召来杨廷和等朝中重臣,留下遗言:

    “朕疾不可为矣。其以朕意达皇太后,天下事重,与阁臣审处之。前事皆由朕误,非汝曹所能预也。”随后崩于京城豹房。

    这位一生都在对抗文官束缚的皇帝最后以这样的方式摆脱了束缚,只是他这遗言却被后人诟病——没人想要相信这位历史上抗争最为猛烈的皇帝最后低头认错。朝中百官却不以为然,虽面上悲恸,实则内心庆幸不已。正德无子且无亲兄弟,下一任天子自然要由兖兖诸公商议推举而出。

    最终,杨廷和与朝中重臣商议后选中了时年十四岁的兴献王世子朱厚熜即皇帝位。兴献王此时已薨逝两年,这位世子却还未曾继承王位,窥一斑而知全豹。

    百官以为这位即将上位的偏远乡下(湖北安陆)出来的天子可以轻易拿捏,憧憬着众正盈朝,弘治皇帝时期文官在朝堂上肆无忌惮的时代回归。却不知这位登基后取年号为嘉靖的少年天子将带着大明走向更为混乱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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