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治丧

    顾若婵正在教霏儿弹琴，忽然听见府内响起一片哭声，慌乱间跑出院子拦住一个被安排采买的下人询问。得知大哥丧报，顾若婵也是眼前一黑，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下人已经走了，踉踉跄跄的去往祖母平日常在的正堂。见到祖母时上前抱住老夫人，祖孙俩抱头痛哭。

    此时灵队已到了府门，众护卫等顾言安放好灵位才将棺木抬入院中正堂，下人将化金桶灵座等都摆放完又退了下去。由于棺椁已经钉死，省去了装殓，顾染的遗孀，顾言，顾若婵都跪在灵堂治丧。

    小桃方才见小姐跑出院子也跟了出来，自也听到了下人所说。见到小姐去了正堂，流着泪回去院子抱起霏儿就走。霏儿虽然疑惑小桃姐姐为何哭了，却也乖巧的没问出声。唐昭接过霏儿时问了哭哭啼啼的小桃才知道顾染没了的消息。安抚了一下小桃，将霏儿交给馨儿后才领着小桃前去奔丧。

    唐昭脚程快，到了侯府时见帷堂灵棚已经布置完毕。找人换了一身孝服去帷堂接过香烛恭恭敬敬的拜祭后插好，借着烧箔纸的时候才偷偷看了顾若婵。只见顾若婵一身孝服，早已哭得梨花带雨。顾染的死对于唐昭触动并不太大，毕竟接触的时间不多，而且唐昭见过了太多的生死。但此刻见了顾若婵的样子，心下终于开始抽痛了起来。

    唐昭红着眼眶，悄悄来到顾若婵下首跪下，也不说话，此刻他只想静静的陪着她。侯府中人有看到的，只以为他是代替未来的二少奶奶来的。虽有疑惑，也都没有多问。

    陆陆续续的得到丧报之人开始过来祭拜，唐昭也跟着还礼。一拨拨的人来了又去，唐昭只是麻木的跟着家属还礼。可能人都是会共情的，唐昭也不知道何时流的泪。但是这该死的心为何会这般疼痛？唐昭紧紧咬住牙关，甚至流下了些许冷汗。

    随着天色渐暗，终于不再来人祭拜。小桃悄悄的过来喊小姐去吃点东西——毕竟大少爷没有子嗣，只能小姐和二少爷守灵。可是顾若婵置若罔闻，只是跪在原地轻声抽泣。小桃不住的低声劝着，唐昭听在耳中，心中更加疼痛。他真的想大喊大叫着让她去吃饭，也真的想将她拥入怀里用心抚慰，但他此刻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蜷缩起按在地上的双手，用指甲刺在手心的疼痛来使自己镇定。忽然听见小桃一声低呼：

    “唐公子，你的手怎么了？”

    原来唐昭的指甲已经刺破了手心，鲜血已经流了出来，溢出了拄在地上的双手，自己竟浑然不觉。

    顾若婵听到小桃的低呼才回过神来，转头望向跪在身侧的唐昭，似有惊喜，似有疑惑，但更多的仍是悲伤。重重神情映在唐昭眼中，唐昭只觉得闷得上不来气，却还是低声对着顾若婵说道：“去吃饭”

    语气平淡，但顾若婵却能感受到唐昭发自内心的关怀，红着眼眶低声“嗯”了一下，转头看了看也看着她和他的顾言，由小桃扶着从后面去了后堂。

    顾言也好像才发现唐昭在这，对着唐昭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贤弟，你来了”同样平淡的语气，唐昭直起了腰，低声说道：“兄长，节哀”

    顾言还是那副难看的表情，说道：“天色晚了，贤弟先回去吧。”见唐昭想要说话，忙又说了一句：“回去吧”

    唐昭勉强站起身，也没去管早已麻木的双腿，恭恭敬敬的施了一个大礼，顾言回了三个叩首礼。唐昭这才转身离去。

    到了灵堂外面，小桃恰巧回来寻他。见了他出来，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唐昭，说道：“小姐让找给你的。”说完行了个礼才回去后院找顾若婵。

    唐昭攥着接过来的伤药，对着离开的小桃背影施了个礼恳求的说道：“照顾好婵儿拜托！”

    小桃顿了一下，没回头，也没说话，径自走了。

    唐昭在回家的路上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一会儿是顾若婵哭泣的脸，一会儿是顾言勉强的笑脸，一会儿是新兴侯那偶然间瞥到的苍老了许多的面容。不知不觉到了家里，半日没有进食也不觉得饥饿，甚至连父母和他说的什么也没听清，直接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只是发呆。

    唐家人见他如此反常，担心之下推举出唐母去看看。唐母敲了敲门，进到唐昭房间，只见儿子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床顶发呆。担忧间唐母上前问道：“昭儿，去过侯府了？”

    新兴侯家治丧，不到半日全城就已传开，唐母自是知道的。唐昭这才微微转过头看着母亲，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唐母感念侯府昔日恩德，也红了眼眶，知道儿子此刻不想说话，哽咽着轻轻说了句：“早些休息吧！明日明日是中秋”就此离去。

    唐昭转回头，却没再睁开眼睛，也不知是否睡着了，只是睡梦中又怎会流下这许多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