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噩耗

    新兴侯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原本花白的头发现在一丝黑色也看不到，眼窝深陷，嘴唇也白得吓人，听着耳边长媳的恸哭声，无神的双眼望着摆在堂中的棺木，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一日，亲自查验过那具无头尸身，通过腰间的痣还是证明了他最不想知道的结果。之后之后是刘显张罗的棺木。呵！这些官员还真的是知道老子兵败了定然会被降罪，竟然就此匆匆离去可怜我的染儿啊新兴侯还是流下了泪水

    “父亲！父亲！大哥他”顾言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望着大堂正中摆放的棺木，顾言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抱着棺木放声大哭。这些时日还在为随时可能请期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当上午看到姨娘的家书时，顾言还不敢相信，只希望这是一个梦。他没敢告诉任何人，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这卫所府宅，却还是看到了他最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事实。

    等顾言哭了好一会儿，新兴侯擦去泪水，强撑着说道：“言儿，为你大哥扶灵，咱们回府”

    顾言强忍心中悲恸应是。

    几名侯府的护卫上前扶起抱棺哭泣的顾言，接着准备抬棺去宅门前的大车上。顾言想上前，却被刘显拦了下来摇了摇头，只好过去扶着长嫂。另一边姨娘扶着新兴侯，一家人放声大哭，随着棺木出了宅院。

    回嘉兴侯府的路上，新兴侯恍如梦中，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也感觉不到饥饿，只是不停的迈步落步。他没敢让儿媳看到自己丈夫的尸身，害怕这个平日看着柔弱的儿媳也追随丈夫离去。他已经对不起顾染的娘亲，不能再对不起这个长子了

    这条路很长，马车很慢。一路上遇到很多人，大多见了都远远避开，有那没避开的知道是新兴侯府的灵队后，也是面色复杂难明的看着马车过去。梁庄被屠的消息早已传开，仿佛是新兴侯府造成的一般。往日里民众敬畏感激的神情历历在目，此刻却将这侯府众人当成瘟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新兴侯突然好想笑，笑自己的可悲，笑这世人的无情

    不到八十里的路程，众人晌午前出发，虽然马车速度很慢，却还是在第二日清晨进了嘉兴城。新兴侯踉踉跄跄的跟着走了一路，姨娘早已在后面的马车中照顾半路上晕倒的儿媳。这时顾言见侯府已近，来到父亲身边扶住随时可能摔倒的父亲，低声说：“父亲孩儿昨日不曾报与祖母知晓”

    新兴侯借着顾言的手臂勉强站直身体，闭上了双眼平缓了一下气息复又张开，说道：“刘显，你先一步回府里发丧！”

    新兴侯的声音并不大，但在沉默的车队里却清晰可闻，刘显红着青黑的眼眶，应声道：“是，侯爷！”说罢牵过一匹马先行一步回府通知消息。

    老夫人此刻正与张婆妇在后院正堂中闲聊，忽见刘显闯了进来直接跪在地上。刘显往日里性格沉稳，作为一个家生子，跟随新兴侯身侧四十年，从不曾逾举进这后院。老夫人诧异间已看到刘显身上的孝服，心下紧张起来，慌忙问道：“可是振武出了事？”

    此时后堂门口处来了一大拨人，远远的不敢离门口太近。原来刘显敲开府门直奔后院，想拦着的护卫下人都跟了过来。只听刘显颤声回道：“侯爷无恙”

    老夫人听了才放下悬着的心，又听刘显低沉着说道：“是大少爷”老夫人听了双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堂外众人瞧见，早已乱成一片。

    众人折腾好半天，老夫人幽幽醒转，想起方才刘显所说，悲恸大哭道：“言儿我的言儿”

    之前这些下人只知道刘显回来报丧，并没听到刘显说话。此刻听了老夫人所说才知道是大少爷出了事，悲伤间又乱了起来。侯府内主人家平日里待下人很好，极少叱骂惩罚，现在无不为大少爷伤心流泪。

    老夫人经历过多次生离死别，虽然心如刀割，但听到院中下人都在哭泣，仍旧强打起精神唤来管家安排发丧事宜。之后又问了刘显才知道，家中带去的护卫家将竟也大多战死。老夫人更加悲恸，险些再一次晕了过去。这些战死之人都是侯府的底蕴，加上很多人老夫人都是见着慢慢长大的，甚至有些人还是后院这些婆妇的子孙。此刻真是悲怒交加，再也坚强不下去了。

    幸亏之前喊过来了郎中，老管家见老夫人无事，强忍心中悲恸（老管家的孙子就是和顾染最后战死那个），安排其丧葬事宜。府内下人按照吩咐行事，倒也没有彻底乱下去。待安排好各项事宜，老管家才深吸一口气走向跪在堂中请罪的刘显。

    此刻刘显回完老夫人问话后正跪在地上为没能护住世子请罪。老管家进来对着刘显拳打脚踢，刘显也不躲闪，任其打骂。直到老管家累了，也跪在刘显前面请罪。刘显哪能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心思，恨不能此刻自刎谢罪，只能把额头死死的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