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宁王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王守仁喊他，唐昭方才回过神来。就听王守仁说道：“应德，该向孙大人告辞了。”唐昭这才站起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三人出了正堂，见老黄，俞大猷等人早已在外面等候——原来几人虽也有宴席，酒水却也只是浅尝辄止。

    孙燧突然对着王守仁施了一个大礼，道：“我还有一事相求伯安。”

    王守仁吃了一惊，自他与孙燧相交以来，何时互相行过此等大礼？慌忙回礼说道：“德成兄但说无妨！”

    孙燧指了指老仆小僮，说：“此二人从家乡随我来到此地，虽称不上聪慧，但好在勤勉，求伯安临行前将此二人带上。”

    老仆小僮慌忙跪在地上，就听老仆哭着说：“老爷，老奴不走！老奴跟随老爷五十余年，朝夕相伴，老奴不能没有老爷”

    “老黄”

    “老奴知道老爷心思，若老爷执意如此！老奴今日便撞死于堂前！”说罢连连叩首。小僮见爷爷磕头，也是不住叩首。

    孙燧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小笙不可留在此地。”

    老黄闻言大喜，道：“是，是，是！多谢老爷！”

    众人见此，心中一阵苦涩，既感叹主仆情深，又暗恨时局动荡。就见孙燧对着王守仁说道：“那就麻烦伯安了！”老仆也是转过来对着王守仁连着磕头说着：“多谢王大人！”

    王守仁点点头，带着众人并哭哭啼啼的小僮离开了。

    众人回到府宅，安排好小僮，唐昭也回了自己房间，俞大猷要与兄长一同守岁，便也跟了进来。

    两人喝着茶水，本应欢声笑语的时刻，却寂然无声。

    唐昭在思索，想着从当初德州俞大猷愤起救人，二人一路逃亡，就因着那刘继山的一道命令，沿途被官府缉拿。这就是权力么？一言已决生死！又想着今日孙大人府上发生的一幕幕，想起孙大人说着报国之心时落地有声的铿锵语气，忍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为什么啊？为什么孙大人明明可以提前就走？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唐昭越想心中越乱，禁不住有些烦乱。

    俞大猷见兄长有些狂躁，也收起了往日里的玩世不恭，斟酌着说道：“兄长可是为了白日里孙大人府中之事？”

    唐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是，也不是。罢了，今日守岁，不去再想太多，你我以茶代酒，干了这杯。”

    俞大猷知其不想多说，也喝了茶水。唐昭便开始说起了往年的事

    两人一直聊到深夜道了喜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这一夜唐昭辗转反侧，一直也睡不着，直到听到五更的梆子声才沉沉睡去。待等第二日起床要给王大人拜年时，方才得知王大人早早就去了王府拜贺。

    唐昭刚睡的时候，王守仁就起来了，命下人带着昨日里准备好的年礼便去了王府。递上贺帖年礼就要告辞时，被王府管家拦了下来，只说着王爷有请。往日里年节王守仁也曾来王府送上贺仪，但自从退回了宁王的回礼后，这王府管家看到自己正眼都不会多瞧一下，哪像今日这般笑脸相迎。王守仁也不知这宁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一下，阻止了俞大猷等人要跟随的脚步，跟着管家就进入了王府。

    到了正堂，管家命人奉上茶水便退了出去。王守仁等了两盏茶的时间，就见管家又领着孙燧走了进来。二人见了礼，也不说话，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各自坐好。

    又等了一会儿，人还未到，就先传来了宁王的笑声：“两位大人可是稀客啊！今日本王府可是蓬荜生辉。”只见宁王从后堂转了出来，身边跟随着一名老者。两人一看，原来是前刑部侍郎李士实。

    宁王手下有两大谋士，一个叫刘养正，是个屡考不第的举人，几次会试都没有中，自认为怀才不遇，直到宁王相邀，过来投奔。另一个就是这李士实，七十多岁告病辞官，回到家乡。被宁王威逼利诱，甘为走狗。李士实在京城与张王两位大人是旧识，因此今日宁王才带他出来迎客。

    宾主见礼落座后，就见宁王对王守仁嘘寒问暖，王守仁面色平静，一一作答。宁王问哪，王守仁答哪，也不多言。宁王说了半天，口干舌燥，这才端起茶水，清了清嗓子。

    王守仁和孙燧对视了一眼，知道要说正题了。

    就听宁王好似忧愁的说：“今上喜玩乐，整日里四处游玩，不理朝政，置祖宗基业于何地？”

    不等二人答话，就听半天也没说话的李士实大声问道：“世间岂无汤武（伐夏的那位）？”

    王守仁闻言愣了一下，平静的说道：“汤武亦需伊吕（伊尹吕尚，皆为贤臣）。”

    宁王笑着接口道：“世有汤武，必有伊吕！”

    王守仁也笑了：“既有伊吕，又何无夷齐（伯夷叔齐，忠臣典范）？”

    孙燧见两人针锋相对，宁王脸色又开始转黑。赶紧起身，说道：“多谢王爷款待，下官实还有事，请王爷允许下官告退！”

    王守仁趁机也赶紧请辞，宁王面色晦暗，挥了挥手，连话都懒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