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蒙难
众护卫见二人无事，方才放下心来。回去路上，见二位大人似乎有事相商，遂远远的拉开距离。
两人缓步走在大街上，都不曾开口。直到快到了孙府，孙燧才说：“伯安，你今日就走吧！望，珍重！”说完望着王守仁深深的施了一礼。
王守仁也在望着孙燧，看着他深邃坚定的眼神，又看着他朝自己深施一礼，王守仁也端正的回了一个大礼，随即转身大踏步离去。
王守仁回了临时府内，召集众人，收拾行装，带着老黄早日间送来的公文，晌午前就离开了南昌城，一行人直奔吉安而去。待等王府下人送来晚宴请帖时，早已走了多时。
孙燧自也接到请帖。上午宁王堂中之言言犹在耳，孙燧沐浴更衣，静坐堂中，直到入夜，方才起身对着京城方向遥遥叩拜，离府赴宴。
宴席进行到一半，丝竹骤断，忽见大批甲士闯入堂内。堂内诸官尽皆惊惧。
孙燧面容沉肃，满饮一杯，看了看堂上正中端坐的宁王。
只见宁王转身离席，转入后堂，须臾间，龙袍冠冕加身转了出来，来到正堂座位前站定，大喝一声道：“今上非先帝亲生，乃是宫人自民间抱来。现太后醒悟，传密诏于朕，要朕即刻承袭大统。现，朕将率尔等，奉诏讨贼！”
就见场内诸官一片哗然，众甲士尽皆跪地叩拜，口称吾皇。
孙燧一摔酒盏，拍案而起，厉声喝问道：“既已奉诏！诏书何在？”
宁王闻言色变，恨声道：“朕已即位，现在欲往应天，尔等且伴驾左右！”
孙燧怒极反笑，大骂道：“逆贼！安敢作乱？本官岂能随你这逆贼做那不忠不孝之人？”说罢就要离席。
堂内甲士上前直接按住，往堂前一押，要其下跪，口称请万岁定夺。孙燧拼命挣扎，竟致胳膊扭断，也不跪下。
突听席间一人大喝道：“逆贼安敢羞辱国家忠臣！”众人望去，乃是按擦副使许逵！这许逵向日里与孙燧交好，嫉恶如仇，曾多次处罚攀附宁王的贪官污吏，早就被宁王恨上了。
宁王见他出来，命令甲士推二人出东门斩首祭旗，二人犹自大骂不绝。
宁王见二人被推走，清了一下嗓子，道：“诸公以为如何？”
众官员低头讷讷不言，忽听耳边传来叩拜之声，紧接着，众人尽皆跪服在地，口称万岁。
宁王大喜，当场许诺众人官职尽升三级，随即安排出征事宜。
王守仁一行轻车简行，第二日夜间就到了吉安，深夜时分，快马来报说是宁王已反！知府伍文定也听说此事，连夜来访，面求机宜，却被唐昭拦了下来。原来王守仁方才正在正堂和唐昭议事，得到消息后便遣退了唐昭，自己独留堂中。
唐昭也知时候不对，就退出大堂等候——伍文定到时唐昭已站了一会儿。两人对视一眼，再不说话，此时堂内堂外一片安静。
直到天色微明，正堂大门才被打开。两人见王守仁双眼通红，面色疲惫，都低下头去，余光扫见正堂满地白纸。就听王守仁说道：“伍知府到了吧应德去把大家都召集来，我们议事吧。”说罢又回了正堂。
等众人到齐时，唐昭扫了一眼地上的白纸，上面赫然写着：誓死报国！
王守仁见众人到齐，便开口一一吩咐事宜：有就地召集军队的，有城内募兵平叛的，有去周围府城请求援兵的条条件件，有条不紊。
待一切安排完毕，喊来唐昭俞大猷，说道：“是时候了。你和俞小子带着小笙走吧。宁王与钱宁早就勾结，此番宁王作乱，钱宁不日也会下狱。我这已写好书信，你二人带着去老夫家里投下，自会有人帮你们处理。”
两人闻言登时跪了下来，只听唐昭说道：“蒙大人不弃，在我兄弟二人危难之时收留！现在大人身欲犯险，我兄弟二人怎能做那不义小人？”
俞大猷也附和道：“小子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况且今日我若一走了之，他日师傅知道，必会清理门户！”
王守仁再三劝阻，二人就是不听，最后也只好作罢。
江西各地本就人心惶惶，现在宁王真的叛乱，恰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量民众出逃，各地一片混乱，接到王守仁公文时，许多州府县城甚至都没了官员，只有临江赣州等几个知府答应带着手下少数官员兵丁前来汇合。
王守仁又召来伍文定，命其召集吉安府内各官衙主官前来议事。见众人到齐，开口说道：“众所周知，宁王已反。本官已传令周边，命各府县前来剿贼。本官得报：宁王现在已集结兵丁八万，汇聚洪都，余贼也在向其靠拢。但本官这边各地州府援兵尚在路上。诸公何以教我？”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却也没人上来提个建议。
伍文定见众人只在下面议论，站起说道：“大人，此贼往日里横征暴敛，贪婪无度，本地之民闻其名无不咬牙切齿。大人何不伪做朝廷邸报投于城中，以乱其民心。”说罢坐下。
王守仁点了点头。又见唐昭站起说道：“伍知府此言大善！大人再于邸报中写明朝廷大军已在平叛路上，或可乱其军心。”
王守仁又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再说。遂总结道：“伍知府和应德的计策都很好。我再补充一下：宁王信赖的，只有刘李二人，我准备再修书一封给此二人。是故需要一有胆有谋之人去往二人处投递。”
王守仁刚说完，俞大猷便站起主动请缨，大声道：“此事非我莫属！诸位莫要与我来争。”
此行乃是九死一生，堂内只些文官小校，见他如此，高兴都合不拢嘴，谁还来与他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