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输
冷色的灯光填满了尸体之间的缝隙，他们突出的眼泡盯着电灯，像是期待再次看到暖阳。
一些血水滴在地上，顺着地板砖的缝隙，进入洞口，流向地下一层。
安三岁将那名锦衣卫的尸体放下，然后又放下了一个人皮鱼的尸体。
他先看了看锦衣卫的身上
才发现他的身上有两个牌子。
一个是他写着锦衣卫的牌子，上面是他的职称和名字，登州百户，刘曼真。
另一张则是贴纸，是螃蟹的标志。
人皮鱼的身上同时有着人类与鱼类的特征，像是没有变化完全，还留着一些人类才有的毛发，他身上也有一个标志，上面写着优质原材料。
而他长大的嘴中，除了肉勾留下的窟窿，还有一些未咬烂的树枝。
外来者是螃蟹，而吃下树枝的人类员工，是罐头的原材料。
安三岁拧紧拳头，他很愤怒。
方恒高傲自满的样子，舍人保己的卑鄙想法。
工厂中邪类的恐怖统治，对所有饵料予取予求。
他们甚至得不到人类的身份，被祂以嬉闹的心态，挂上的不同的标志。
这无法让人原谅。
“这里好看吗？”一道声音从安三岁身后响起。
安三岁转过头，看到了一个长着尖牙利齿的小女孩。
她的皮肉腐烂，留着几个散发着恶臭的孔洞，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连衣裙。
“你是谁？”安三岁强忍着怒意，问着。
“我是囡囡！”小女孩思考了一下，随后大声叫喊道，看上去很兴奋。
“我的爸爸总是很忙，忙到没时间看我，我知道他工作的工厂里生产了一种美味的鱼罐头，我想吃，爸爸却不让我吃，真小气！”
她装模做样的扭动自己的面部，可是表情依旧显得很兴奋。
“于是我偷偷跟着爸爸来了这里，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地下。”
“有个老爷爷找到了我，他说他是管仓库的，有数不尽的罐头吃，就让我过去玩，还能让我天天见到爸爸！”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储藏室内的灯光开始闪烁。
“他的游戏好奇怪啊，虽然并不好玩，但我喜欢有人陪伴我的感觉。”
“也能吃到美味的罐头。”
“只不过爸爸看到我的时候很生气，他跟老爷爷吵架。”
“所以老爷爷把他刻在了树上，跟我说这样就能一直看到他了。”
“厂里职位最高的叔叔也来和老爷爷吵架，他们都被刻在了树上。”
她笑得很开心。
“最后大家都不来和老爷爷吵架了，老爷爷制定了新的规则，大家幸福的生活在了工厂里。”
她开始大笑，身上的孔洞极速爆裂，一具充斥着腐朽臭气的肉体从孔洞里翻了出来。
那是一个阴森的老人，邪类意志从远处迅速靠来，冲入了老人的身体中。
安三岁看着他的胸牌。
他是储物室的管理员。
“那个臭娘们以为能把我困住，可一个受害者，怎么能束缚住我这个加害者的意志呢？”
他癫狂的大笑，身上穿着的连衣裙被突出的骨骼戳破。
“我把她同化，将他们圈养，分割！”
“这个世界上，沉默者永远是我最完美的武器。”
安三岁再也控制不住，判官模式的火焰已经喷涌而出。
身上带着的短棍，一招扫向老人。
老人只是怪笑一声，身上发出一股磅礴的意志将安三岁压倒在地，彻底封锁了他的灵性。
“你分割了所有人，知情者是你的驯鹿，员工是你的罐头，外来者则是螃蟹。”
“你要掩盖一切的罪行，罪行源头就是那保安的女儿。”
“反抗你的人被刻在树里，驯鹿因知情而被制成了罐头。”
“你害怕有人说话，便禁止了交流，你怕有人私会，便缩短了工作时间，你把最后的救赎隐藏，一切都是因为你！”
老人的面容开始逐渐扭曲，意志的让他的肉体开始崩碎。
“所以呢？一切都没有意义，意志选择了我，我就是这片领域的主宰！”
安三岁的怒火几近将他吞噬。
“鬼面骰！”
鬼面骰开始疯狂转动。
结果刻印在腹部。
4和7。
鬼面骰想要摆脱意志的压制，但灵性的剥夺，让鬼面骰无法再吸收灵力。
“你有什么东西，能反抗我？”
“但是没有用！”
“你终将属于我！”
老人的肉体彻底崩碎，意志碾过安三岁的身躯。
他又体会到了死亡的滋味。
那是被挤压，被剥夺的感觉。
恐惧首次越过了愤怒。
“鬼面骰”
话语说到最后，已经是徒劳无功。
鬼面骰像是没了油一样，无法做出有效的挣扎。
首先破裂的是自己的腿骨。
腿部的知觉被剥夺。
接着是胯骨，腰椎，肠子。
意志逐渐逼近心脏。
肺部的破碎让他难以保持清醒。
他后悔了。
“或许我该听方恒的。”
“或许我不应该进来。”
“不当锦衣卫就好了。”
“我才刚开启新一次的人生”
“我不想死。”
在最后的最后，一切都无所谓了，他只想活命。
但意识依然逐渐沉沦。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传入耳中，紧接着就是员工的惨叫。
雷霆轰碎了工厂内的一切，工厂这个基本概念已被阻止。
“不！”
老人原本以为方恒会放弃安三岁。
但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棋差一招。
邪类意志依托于真相存在，而在真相的概念都破灭后，邪类意志也烟消云散了。
安三岁头一次生出了庆幸的感觉。
他似乎是活下来了。
舍弃别人的生命。
活下来了
玻璃房外，夏真言和其他几人沉默的看着画面中的安三岁。
那种窒息的压迫感，让他们每个人都感同身受。
如果大家都在安三岁的那个环境下，天晓得他们会舍弃什么来保全自己的生命。
如果是瞬间死亡也就罢了。
但是在恐惧，绝望的情况下。
人会做出最卑鄙的事情。
医疗组早已准备好了。
在方恒和安三岁出现的一瞬间，他们就将这眼神都死掉了的少年抬上了担架。
“恭喜你，方恒，你赢了这次切磋。”夏真言对方恒竖了个大拇指。
方恒神情极度烦躁。
“我觉得我做的没问题。”
他像是辩解。
夏真言还是笑着说：“没问题，确实是你赢了。”
“你救下了安三岁，他会感激你的。”
而少年，依旧躺在担架上，不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