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千钧一发
“奉右相令，调燕山边境地形册。”
慕容林的声音！
四人几乎是一瞬间绷直了神经，萧奕一把将书合上，萧影夺过，迅速将那册书塞回到原来所在的书架。
“是，大人。”
金羽卫直属右相管辖，自然没有阻拦慕容林的意思。
四人迅速而无声地奔到那处投下月光的屋檐下，萧影轻功最次，率先在桌角一点，飞身跃上了屋檐。
“大人，请。”
慕容林挺拔的身影已经印在了门上。
留在最末善后的唐皓羽伸手一把将桌角插着的香拔掉，麻利地用衣袖抹掉桌上的香灰和脚印。
“唐皓羽。”
唐皓羽抬起头，对上了萧奕的眼睛。
萧奕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难得有几分严肃警觉，逆着月光，从檐上的洞口里伸下来一只手。
两个人影在门口晃动，门口已经传来了金羽卫开锁的声音。
被揭开的瓦片根本来不及安回去。
唐皓羽在萧奕锐利的目光下，将视线从萧奕的那只手上挪下来，转过脸直勾勾地看着门口晃动的人影。
萧奕怔了一下，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压低了声音。
“唐皓羽！”
“大人。”
“唐皓羽，快！”
“大人您请。”
“呼啦”一声，藏书阁的大门被推开了，金羽卫立在一旁，慕容林眉眼冰冷，单手压在腰间长剑上。
“……”
金羽卫上前一步，将藏书阁门口的两盏油灯点燃了。
“呼呼”几声，明亮的火苗在油灯上窜起来，藏书阁内数盏油灯逐一点燃，整个藏书阁皆亮了起来。
明亮的火光让唐皓羽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慕容林沉沉的黑眸扫视过浩如烟海的书架，火光跳跃着，勾勒着几人高整整齐齐的数千卷典籍。
“……”
屏住呼吸紧贴着书架，唐皓羽就藏在一列高高的书架后。
檐上的琉璃瓦在最后一刻被安了回去，萧奕的手覆在最后一枚琉璃瓦上，黑沉沉的眼底神色涌动。
如果当时唐皓羽选择跳上来，琉璃瓦完全来不及放回去。
那样四个人都会暴露。
“……”
慕容林敛了敛眸，侧首吩咐两个金羽卫：“把门带上，你们下去吧。”
“是。”
金羽卫领命历来不问缘由，两人称是，恭敬地将藏书阁的大门关上，随即便一齐退了下去。
偌大的藏书阁内就只剩下慕容林。
以及躲在书架后的唐皓羽。
说着查看燕山边境地形册，慕容林却完全没往地形图册的那一列看，而是把目光移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唐皓羽慢慢探出头，从书架的缝隙里看着慕容林的背影，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微敛，灼灼发亮。
他在找什么？西尘让他来的？
慕容林的脚步停在了将相王侯那一列，手压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上，仰头在书架上寻找标注。
距离太远，唐皓羽看不清书架上的小字，但隐约记得，慕容林查找的那部分，似乎是记载朝堂上的江湖人士的。
慕容林的手掌划过一册又一册的典籍，一边找，一边嘴里似乎在重复着什么，隔的太远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火光跳跃，唐皓羽一面小心不让自己的影子映在书架上，一面将耳朵凑近了书架，企图听清慕容林的声音。
“唐……唐严……”
“！！！”
唐皓羽的呼吸乱了一拍。
慕容林在找父亲的册子？！
寂静的藏书阁里传了书页翻动的声音，唐皓羽下意识扭头，从一册册书卷的缝隙看过去。
心神激荡中，唐皓羽完全忘记了影子这回事。
火光猛地一跳，唐皓羽的身影映在了对面的书架上，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慕容林翻书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完了！
唐皓羽呼吸一滞，迅速转身贴上了书架，手摸上了腰间的飞刀，竖起耳朵听慕容林那边的动静。
偌大的藏书阁里，此刻只有火光跳动和灯芯烧断的裂帛声，就连细微的呼吸声都捕捉不到。
唐皓羽自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身子贴上书架，屏着呼吸朝慕容林的反方向缓慢移动。
腰间的飞刀已经抽出一半，蓄势待发。
移动到书架的正中央，唐皓羽不敢再动了，舔了舔嘴唇，侧耳细听慕容林的脚步声。
慕容林那边依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管是翻书声还是脚步声，甚至是呼吸的节奏，都完全听不到。
“……”
这可真是太吓人了。
唐皓羽眼底神色闪烁，再次舔了舔嘴唇，一手捏紧了腰间飞刀，一手缓缓摸上一册书卷，将它慢慢抽出来。
唐皓羽一点点直起身子，保持着戒备的姿势，一只眼睛凑近了那书卷的缝隙，屏息往外望去。
“刷！”
一只雪白的长剑瞬间从里面刺了出来！
“呃……！”
一声吃痛的闷哼，唐皓羽身形向后跌去，一把捂住了眼睛，鲜血瞬间从指缝里涌了出来。
“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
慕容林低沉却嚣张的声音隔着书架从对面传来，脚步声绕过书架，一步一步朝唐皓羽逼近。
唐皓羽捂着鲜血长流的眼睛，另一手攥紧了手掌里的飞刀。
慕容林提着滴血的长剑，刚刚绕过书架尽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人，一枚飞刀闪着利光便朝他面门直直袭来。
“锵！”
慕容林直接提剑将飞刀一斩为二。
黑眸锐利地眯起，再看时，刚才还跌坐在地的那抹身形已经不在原地了，只有一片衣角迅速闪过书架尽头。
慕容林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滩鲜血，冷笑了一声：“出来吧唐皓羽。”
“还是说，要让金羽卫包围这里，你才能出来？”
唐皓羽靠在书架上，微微仰着头调节混乱的气息，脸上的鲜血顺着脖子和碎发流进衣领里。
眼睛没事，一道极深的剑伤从眼下一直连到耳侧，鲜血直流。要不是自己躲得快，这只眼睛真的要没了。
“唐皓羽，你和那三个杀手，是一起来的吧？”
慕容林的声音和脚步声在慢慢悠悠地逼近，语调轻快悠闲，和西尘一样，享受逗弄猎物的感觉。
唐皓羽缓了口气，黑曜石一般的眉眼敛了起来。
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唐皓羽屏住了呼吸，待慕容林的影子出现在书架转角处，唐皓羽几乎是瞬间有了动作。
手中飞刀朝着慕容林面门掷了出去，同时人借着这一招的力往相反的方向窜了出去，再次闪过书架转角。
慕容林看着地上被削成两半的飞刀，啧了一声。
“唐皓羽。”
慕容林的声音显然不如之前有耐心了，似乎开始厌倦了这场游戏。
唐皓羽倚在和慕容林隔了两个书架的地方，抹了一把脸上止不住的血，舔了舔嘴唇，尝到一股血腥味。
要死要死。
唐皓羽手摸上腰上的飞刀，抿着嘴长长吸了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吸到底，耳侧阴风一闪，唐皓羽黑眸一凛，几乎是凭借本能瞬间侧身闪避。
雪白的剑锋擦着耳侧过去，直接削掉了唐皓羽耳侧一缕碎发。
又来？
一双挑衅而具有杀气的眼睛出现在面前，唐皓羽一惊，径直对上了不再有耐心逗弄猎物的慕容林。
手中剑花一挽，尚且还沾染着鲜血的雪白剑锋闪烁着跳跃的火光，势如破竹朝着唐皓羽面门刺去。
“锵！”
唐皓羽指尖夹着飞刀，以短小的飞刀做刃，挥手击开剑锋，仅仅是一击，唐皓羽的整个右臂便麻了。
慕容林看到了，嘴角微微勾起冷笑。
手中长剑再次攻来，剑花缭乱，招招致命，剑刃反射着墙壁上的火光，流转在雪白的剑锋上，简直刺目。
与当时大殿上在唐皓羽手里时，竟完全不是一个气势。
唐皓羽胡乱拆了两招，鲜血顺着睫毛流进眼眶中，一只眼睛入目一片血红，完全招架不住，被逼得节节败退。
兵刃相接的一声断刃声响，唐皓羽手中的飞刀被一削为二。
“刷！”
长剑直接奔着唐皓羽面门刺过来，唐皓羽根本没有躲的时机！
“刺啦”一声，刀剑入肉。
藏书阁内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只能听到有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
“……”
什么情况？
唐皓羽睁大了眼睛，入目却依旧是一片漆黑。
慕容林长剑刺过来的一瞬间，整个藏书阁的油灯“呼”地一声熄灭，紧接着便是长剑入肉的声音。
刺中了谁？
什么都看不见。
长剑从那人的身体里抽出，随着刀剑和肉的声音，几滴鲜血溅落在地上。
“唐皓羽？”
慕容林不确定地问道，他也不知道刺中了谁，眼睛没有适应黑暗，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人。
没有人回答。
眼前只有一片浓郁的黑暗。
慕容林黑眸微沉，紧了紧手上长剑，挽了个剑花，对着方才唐皓羽所在的方向，再次一剑刺出。
刺空了。
微弱的月光从藏书阁窗外照进来，慕容林摸出火折子，利落地吹亮，再看向方才刺中的地方。
什么人都没有，只留有一滩鲜血。
而与此同时，就在慕容林的正上方，藏书阁的屋檐上，东倒西歪、死里逃生坐着四个人。
唐皓羽以一个熟悉的姿势被人拎在臂弯里，而拎着自己的那个家伙正打量肩头上依然流血的伤口。
“……”
唐皓羽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放我下来。”
萧奕便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