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照不宣
唐皓羽把手里剩下的黑灰拍掉，偏头瞥了一眼萧奕，笑了：“你还穿着华服干什么？不换掉？”
萧奕闻言，蹙了蹙眉：“这里没我能穿的衣服。”
之前唐皓羽和萧影住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的衣服可穿，而这些萧奕明显也没法驾驭。
院儿里也没有小馆儿和下人，只能自己动手走一趟。
“那我去拿。”
唐皓羽直起身子，正准备往外走，被萧奕喊住了：“我自己去。”
“哟，”唐皓羽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萧奕，“难得啊，居然要自己动手，杀手大人？”
萧奕斜她一眼，垂眸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往外走去：“你不知道我衣服的尺寸。”
“……”
啧，把这事儿忘了。
唐皓羽低头，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难得有些窘迫。
与此同时，西尘府。
中庭的书房内跪着一个人，鲜血从这个人的手臂上流下来，浸润了书房里铺着的昂贵的地毯。
男子脸上的神色很苍白，微微带着一点儿恐惧，明明迫切地想知道大人的想法，却不敢抬头看一眼面前的人。
西尘就坐在书桌后面，一身黑衣，手里把玩着那枚被人翻出来的玉佩，修长的手指扫过烫金的“楚”字，眼底的神色愈发晦暗。
这次计划稍稍出了岔子，错就错在萧影进去的时机，也就是黑衣人被引开的时机，太早了。
本来西尘希望他们找到的只有一封信而已，结果没想到这枚玉佩也被翻了出来，连带着那恶心人的身世。
西尘眼底骇人的冷意更深，手掌微微收紧了，玉佩在西尘手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男子听到这个声音，脊背发抖，本就埋着的头更低了。
桃花眼微眯，西尘的黑眸移到了男子头顶，如有实质的目光像只手掌一样，将男子的头颅压的更低。
“大人……”
“拾壹。”
“是。”
西尘微微启唇，喊了男子的名字，男子立刻垂首俯身应答，声音微微发颤，却没有丝毫犹豫。
“你坏了我的事，拾壹。”
西尘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玉佩，目光锁在男子垂下的头颅上，平淡地叙述着，语气里却带着一股冷意。
“大人……”
男子的脊背颤抖起来，迫切地想看向西尘，却生生压制住了这种欲望，苍白着脸低着头。
“咔哒”一声，玉佩被扔在了桌上，和男子紧绷的神经一起崩裂。
“大人！”男子双手撑地跪在地上磕头，额头磕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大人！拾壹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只求大人别赶拾壹走！”
男子苍白着脸求情，声音和瘦削的脊背都在微微颤抖。
“你知道，我手底下不缺人。”
西尘的声音不紧不慢在男子的头顶上响起。
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睁大了，看着眼前被自己的血浸湿的地毯，脸色愈发苍白。
男子哑声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起来吧。”西尘的声音又恢复了那轻柔慵懒的声调，男子肩头一震，遵从命令爬起来，却战战兢兢地没敢抬头。
“再给你一次机会。”西尘瞥了一眼男子受伤的胳膊，脸上的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再次提醒你，我不缺人。”
西尘说完，向后倚在了椅子的椅背上，脸上恢复了那副懒散又稳操胜券的神色，单手托腮，摆了摆手。
“下去吧。”
“是。”
男子领命，虽然不明白大人为什么放过自己，但男子的动作没有任何停滞，俯首作揖后立刻退了下去。
男子瘦削颀长的身影从书房门口一消失，西尘托着腮的手拿下来，伸出二指揉了揉眉心。
一个老奴上来，给西尘端了一杯热茶水，双手恭恭敬敬地搁在桌上：“大人。”
“让人把地毯换了。”
西尘揉眉心的手拿下来，打开手边的折子，看了两眼，随手便扔开了，潭水一样的黑眸里冷色愈发明显。
计划得提前了。
……
“你这是在干什么？”
“怎么了？”
“谁死了？”
“……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唐皓羽一脸神色复杂地摸了摸下巴，单手抖开萧奕卧床上的几套衣裳，“你就不能穿点儿别的颜色？”
小馆儿送回来的衣服堆在卧房的床铺上，有萧奕的也有古翊的，可惜两人的穿衣风格都统一的离谱。
一个喜红色，一个喜白色。
混在一起看着特别不吉利。
“你不是也钟爱青色。”
萧奕瞥了唐皓羽一眼，单手抱胸倚在床柱上，也随手抖开了一套衣服，觉得自己的眼光没什么问题。
“那我偶尔也会换换风格。”
唐皓羽挑眉，随口接道，手里的衣服抖开扔下，“何况我喜欢的颜色没这么奇怪。”
萧奕没接话茬子，抬眸看了一眼唐皓羽，用眼神示意门口。
唐皓羽心领神会，抬抬手从床柱上直起身子，转身出了萧奕的卧房，顺便给他把门带上了。
绕着小院儿百无聊赖地走了一圈儿，古翊不见人影，只有萧影倚在树荫底下擦那把七星刀，唐皓羽立刻凑了过去。
那把七星刀在和黑衣人对战时被磕了很多下，萧影正认真摩挲着刀刃的部分，冷不防一个人影凑了过来，萧影险些割伤了手指。
“你有病啊，吓我一跳。”
萧影忍不住炸毛骂道。
“跟你打听个事儿。”唐皓羽神秘兮兮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什么事儿？”萧影看着突然出现的唐皓羽，抱着自己的七星刀一脸的狐疑和警惕。
“萧奕……你哥，那个穿衣癖好是跟谁学的？”
“……”
“没听懂。”萧影实话实说。
“古翊喜穿白，萧奕喜穿红，这都算不上是什么寻常的颜色。”
萧影“哦”了一声：“你说这个？”
说着抖抖肩膀甩掉上面唐皓羽的胳膊肘，继续低头擦刀：“古翊为什么喜欢白的不知道。”
“我哥那就是为了配他耳朵上的红翡翠。”
红翡翠？
唐皓羽这才想起萧奕耳垂上的那颗血红的翡翠。
钉在苍白的耳垂下，仿佛一颗血红的朱砂痣，反而给那张肃杀的侧脸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柔和。
一看就不是萧奕自己的风格。
“那翡翠……也可以换一个嘛。”
唐皓羽蹲在地上摸了摸下巴，微微敛眸偷看萧影的脸色，眼底黑漆漆的光闪烁着，不动声色地从萧影嘴里套话。
“那东西取不下来，不是我哥自……”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萧影察觉到不对，擦刀的动作立顿。
唐皓羽从地上跳起来就跑。
“唐皓羽！”
察觉到自己被套话的萧影气得直接炸毛，没擦完的刀往腰间刀鞘一插，跳起来拔腿就追。
唐皓羽身手敏捷跳上院中央的石桌，还没来得及跳下去，正房的门开了，一个熟悉的红衣身形从里面出来。
暗红色的束腰劲装，黑发高高束起，黑靴皂裤，一柄沉甸甸的黑色长镰别在腰间，又是最初见到的杀手打扮。
萧奕一抬眼，就看见院里两个显眼包你追我打。
其中一个还跳到了石桌上。
“……”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唐皓羽一眼看到的不是萧奕锅底一样黑的脸色，不是那身颀长挺拔的衣裳，而是那只耳垂上小巧的红翡翠。
这样看，确实像是用力嵌进去的，怪不得萧影说取不下来。
唐皓羽甚至想掰过萧奕的脸凑近好好看看那颗翡翠。
刚想到这里，唐皓羽立刻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逐渐荒谬的思维给刹住了。
要是真这么做，萧奕不得用那把长镰给自己两只手都剁掉，或者把自己整个都剁掉也有可能。
“……”
萧奕倚在门口挑着眉，那双眼睛注视着唐皓羽从看到自己后就开始神游，并逐渐变换的脸色。
唐皓羽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顺着唐皓羽的视线，萧奕眉角动了动，伸手摸了摸自己耳垂下的红翡翠。
唐皓羽眼瞳一震，立刻从神游里惊醒过来。
萧影看到萧奕摸上那颗翡翠，神色有些复杂，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尖。
“你那个……翡翠，还挺好看的。”
唐皓羽从桌上跳下来，没话找话一样地“呵呵”干笑了两声，连语言都不会组织了。
完了，脑海里那个想凑近看红翡翠的欲望挥之不去。
萧奕面色冷淡地“嗯”了一声，没理会差点儿被石凳绊了一跤的唐皓羽，转向了萧影。
“古翊人呢？”
“好像在厢房找东西。”
萧奕和唐皓羽同时扭头看向存放杂物的厢房。
“找东西？找什么东西？”
唐皓羽回过头来挑挑眉。
萧影摇了摇头，正说话间，厢房的门开了，古翊低头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只火折子，正一个个的检查。
一抬头，院里三个人都齐齐扭头看着他。
古翊特别不喜欢被人这样围观的感觉，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立刻动了动，眉角蹙起。
“干什么？”
“在找这个？有什么用？”唐皓羽指了指古翊手里的火折子。
古翊微微蹙眉，似乎不是很想接唐皓羽的话，萧奕若有所思地看着火折子，手指在腰间的长镰上点了点。
“我们现在没有线索，既然要搞清楚皇帝的计划和目的，就得直接从皇帝本人下手。”
萧奕黑沉沉的眼睛动了动。
“最快的办法，就是混进藏书阁里，查查皇家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