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张扬

    这几人一个个跟进牢门后，红鸾先是环顾牢房了一周。

    只见黑黢黢的地牢中，一扇小小的牢门最多仅能容纳一个人进出，另外三面墙上连个也不曾有一个。

    除过角落里那个稻草铺就的草榻躺着个还剩下一口气的花略奴之外，其余一切用具皆是一无所有。

    北里长风问道：“那拔下来的箭矢何在？”

    朱郎中赶忙打开药箱取出一支长不过二尺的小小箭矢恭恭敬敬双手呈上：

    “小人正准备将此物证带去给两位大人过目。”

    北里长风取过小箭定睛看去，心里着实吃了一惊，连忙将小箭递给身旁的裴文照。

    裴文照看到此物时，一张面孔顿时变了颜色，继而看到秦鹰双眼也一瞬不瞬着落在那小箭之上，一脸迷茫。

    北里长风一言未发，只是将那箭矢郑重收了过来。

    这一切都没有瞒得过红鸾的眼睛。

    看到花略奴躺在草榻上不死不活的模样，几人知晓当下也不是问话的时候，便又一个个有条不紊的退出了地牢，离了牢房回到县衙后院。

    几人一落座，秦鹰看了一眼北里长风，便急切切问道：

    “王爷，那支箭有什么问题吗？为何看你二人好似非常紧张？”

    只见北里长风听到后紧闭双眼，眉头皱到了一处，一张俊脸冷若寒冰，没有应答。

    倒是裴文照颇有些为难的神态，看了一眼北里长风，咬牙说道：

    “那支箭，是……是镇北大元帅祁风华身边的亲卫军专用箭矢……”

    莫说小小的红鸾听到这消息大吃一惊，就连那任职两年的青年才俊湖州县令秦鹰，一时间也感到腿脚似乎有些发软。

    只见他面色发白，颤抖了声音问道：

    “莫不是祁大帅就是这些年拐卖妇女小儿的幕后黑手？这怎么可能？”

    这时间，缓过心神的红鸾看了他一眼，眼光里颇为不屑，没有一点客气：

    “你也知晓不可能，我问你：若是你做下这等事而杀人灭口，会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会不会要你最亲近的手下去冒着暴露的风险亲自做这件事？会不会有意留下这样重要的线索？这么做，与绑了自己个儿前来官府投案又有何分别？”

    北里长风和裴文照二人眼神交互后，转向红鸾的双眼充满笑意。

    裴文照“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

    “表弟，你可真是给我丢人呐，我要说你什么好……”

    北里长风也是忍俊不禁，问道：

    “红鸾，你小小年纪心思为何如此细致缜密？我总感觉你心思过重，不当是你这年纪该有的。”

    听了这话，红鸾一时沉默，低了头去。

    少顷抬起头来，眼眶微红：

    “烨哥哥，红鸾自小没了爹娘，家族里竟也没有一个是好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则罢了，最可恨的是那些个伯伯婶婶兄弟姐妹没有一个拿我当过人，就连家里的仆役丫鬟对我也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倘若不是当时娘亲时常告诫我说，君子劳心小人劳力这个道理，红鸾还不晓得要吃多少苦头。也正是因此，母亲过世后我才会强忍冲动，不再像先前那样跟他们拼命，然后挨更重更多的打骂。后来，有时候实在饿的急了，想要吃一个馒头半个饼子，会通过表面的哄骗讨好他们达到目的。也会想尽方法报复他们还不让他们抓到我的把柄。”

    顿了顿，掩去声音中的苦涩，红鸾接着说：

    “以前娘亲告诉过我，这便叫做虚与委蛇。所以我才会从最开始的谎言欺骗，发展到后来的一步步算计，每一步算计都需要考虑好下一步该如何去做，一步做不好，被拆穿之后就会得到一顿皮肉之苦。算计的好了，反而可以看到他们之间互不信任自行争斗起来。”

    接着，话锋一转：

    “若我是那幕后黑手，必定会好好想个借刀杀人的法子，亦或是找个蠢人替我来顶包。最好这蠢货还是我最见不得的那个，一石二鸟岂不是更好？”

    说着，又低下头去继续道：

    “以前，这种事我也没少做过。只要是每一处思虑的细致了就好。”

    看到红鸾垂落的泪水，北里长风愈加感到心疼，可在裴秦二人听来，心下更多的是吃惊。

    裴文照问道：

    “红鸾，你父母是何人？”

    红鸾看北里长风点了点头，擦去泪水回到：

    “小女母亲是河东崔氏之女崔鸢儿……”

    红鸾话还没有说完，那秦鹰便猛的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鸢儿姐姐……她……她是你的母亲？是嫁给那个沐晋义的崔鸢儿？”

    红鸾没有想到秦鹰反应会这样大，一双大眼里满是疑惑：

    “大人，您可是识得我的母亲？”

    秦鹰语带哽咽：

    “好孩子，我娘子便是你母亲嫡亲的堂妹！”

    “这么说来，您是我的姨丈？”

    秦鹰双眼含泪，戚然道：

    “对，是该叫姨丈没错的。”

    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搂在一起抱头痛哭，北里长风对裴文照丢了个眼色，两人轻轻退了出去。

    隔壁间里，裴文照深深叹了一口气：

    “秦鹰妻子崔沅庆，小崔鸢儿十岁，是下官妻子族妹。崔鸢儿未婚时在娘家的日子里待沅庆很好。经常教她写字读书。沅庆也很是爱听鸢儿对她讲外面的各种人和事，有时候也会跟着鸢儿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去玩。正是因此，沅庆比起一般女儿家多了些见识和不同于普通女子的见解。”

    说着，裴文照像是回忆起过往很多事情，思绪一一浮现在眼前：

    “当初沅庆待字闺中时，听说鸢儿出事后整日里以泪洗面。也是那时候，我多次带着秦鹰前去崔府陪伴好友，也就是我那舅兄崔广济，他二人便是那时候相识相交。后来两人年岁渐长情投意合，这才成就了这段好姻缘。沅庆一直记得鸢儿的好，时常对秦鹰诸多提起，所以秦鹰自是对鸢儿有了孺慕之心敬仰之情。”

    北里长风轻轻点头：

    “原来如此，我只是晓得秦夫人与红鸾母亲同出一族，这一层却是没料到。本也没做打算对你们说起红鸾身份，但事已至此，也就不再隐瞒你们两个。好在红鸾如今也算是见到你们两个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