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辰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母女二人就这样一天天坚持着。

    自从红鸾和沐蓝英打过一架之后，沐府和红鸾年纪相当的公子小姐倒是也不再怎么敢太过分的欺负她。

    女人依旧是白天出门装疯卖傻，更深夜静时候小心翼翼的开始教导女儿沐红鸾诗词歌赋，一门心思的想要红鸾尽可能快些掌握更多的学识。

    似乎，已经没人想得起这个疯女人当初曾是个满腹经纶、艳冠群芳、才色双绝的女中魁首。

    正因如此，她才深知一个女儿家的学识以及眼界才是自身的价值之所在，也才是真正能够助力自己，令自己引以为傲的资本。

    也只有这样的资本，才能让一个女人终身受益无穷。

    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她相信她的一生一定会很是美满幸福。

    所以，她才会更加迫切的想要把自己的一切所知所学都尽快传授给她的女儿。

    也幸亏红鸾是个非常聪慧的孩子，不仅博闻强记是她的强项，举一反三的思维方式更加令她在同龄人中显得甚是出彩。

    女人相信：不用十年，她的女儿，一定会比当初的她更为出色。

    她就这样熬着、等着、盼着。

    盼望有一天能够和女儿一起走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也知道那一组数字红鸾早已经烙进了血液里，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当然，还有那个地址。

    她时常在想：往后余生，红鸾若是没了她，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和事，难过的时候有谁能安慰她，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然而更多的是担心：

    当初幸运逃出去的那两个人，时至今日究竟还有没有在这个人世间活着……

    吹过春风，挨过寒冬。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了。

    今天是春分，也是红鸾的生辰。

    尽管到了春分时节，北国的天气还是很冷。

    一大早，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阵阵春雨，沐府一路上到处都是积水，根本来不及打扫。

    管事居然破天荒没有给红鸾安排活计。

    红鸾陪着母亲坐在茅草房前，静静看着天上不停落下的雨滴。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母亲依然一动不动，就一直那么定定地看着红鸾。

    这时候，途经此处的一高一矮两个仆从恰巧看到母女二人这番光景。

    矮的那个对跟随在他身后的高个子同伴说：

    “这武疯子今天总算不闹腾了，像是还晓得今天是她女儿的生辰。”

    后面那高个子猥琐笑道：

    “我还是中意看她闹腾。那女人虽说是疯了，可脸蛋身材还是一等一的好，你再看这满府中哪个婆娘有她那样的姿色？”

    高个子强行咽了口唾沫，对矮个子同伴低声耳语：

    “最喜看到她一跳一跳的模样，两个奶子一抖一抖的，直看着我的小心肝儿也跟着一颤一颤。”

    “哈哈哈……”

    两个人向着这旁瞅了几眼，脚步伴随着充满邪恶的笑声逐渐远去。

    正在门前泥地上信手涂鸦的红鸾今天一大早起来心里就很不平静，总是慌慌的。就像心里不住地在打着鼓。

    没来由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到了晌午。

    红鸾听到厨房管事周妈跟前的婢女琴琴站在马厩前高声呼喊：

    “红鸾，这都几时了？还不快去厨房拿了你的饭食来！”

    草房前的女人听到先是一愣，然后低了头却不发一声。

    红鸾也是感到奇怪：

    怎么的，今天不再是随便过来个人给她胡乱扔下三两个馒头就走了？

    不及多想，红鸾跟琴琴去了厨房。

    看到红鸾进了厨房，伙夫刘串串指了指面前放着的一个托盘，托盘里端端正正放着两碗打卤面：

    “老爷说了，今儿个是七小姐的生辰，吩咐我做了这两碗面给你母女，快拿去与你母亲吃了吧。”

    红鸾小心翼翼端起两碗面回了草房。

    而后出去拉了母亲进来。

    女人一进屋就压低声音急切地对红鸾说：

    “他们从不会有这样的好心，恐怕是到如今也没能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终是再也没了耐心，容不下咱们母女了。”

    女人低头看着红鸾加快了语速：

    “从现在起，你要记住母亲说的每一个字，不能有丝毫错漏！”

    见红鸾点了头，这才接着说：

    ““这饭一定有毒，不能吃！等下你出去就跟人哭着说母亲又疯了，打了你，还打翻了饭碗。”

    女人凄凉一笑：

    “然后你跑出去小心藏好，不要被人发现，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记住，就算看到什么也不能出来，不能哭，更不能对人说你看到的事！等到事情平息才可以出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管以后怎样，你都必须要想尽办法活着逃出去，一定要找到岳笙叔叔他们，母亲给了他们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是一个木匣子，里面有两封书信。找到他们以后，有机会你就带着它为你爹娘复仇；记住，若是没有机会，那就千万什么都不要做，跟着他们一起好好生活”

    听到这里，红鸾感觉浑身不住发抖。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她却是牢记了母亲说的每一个字！

    女人抱紧了红鸾，红了眼：

    “红鸾，只有这样才是你的唯一生路！”

    突然，她猛地一把推开红鸾，随即劈手打翻面前两只面碗，眼神示意红鸾赶紧跑出去。

    红鸾边跑边哭：

    “来人啊，我娘又疯了，她打我，不准我吃饭，饭碗也给打了。”

    听到红鸾的哭喊声，宅子里陆陆续续赶过来不少人，慢慢围成个半圆向草屋逼了过去。

    跑了一段路，眼看左右再也没有人，红鸾急忙跑到假山后藏了进去，透过假山缝隙向茅屋的方向看去。

    母亲终于被几个汉子拉出屋来，任凭怎样嘶喊挣扎，那些人都是无动于衷。伙夫刘串串手里抓着两把撒落在地上的面条从茅屋里跟了出来：

    “贱货，老爷好心给你和那下贱胚子做了寿面，怎能就这样糟蹋了？”

    一边骂着，一边把手里的面条强行塞进女人嘴里，捂住女人的口鼻，直到女人憋不住气吞咽下去这才放手。

    红鸾见状急忙想要冲过去，想起母亲最后的话，硬生生忍住脚步捂紧了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一任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