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忆
再次收到许毅的来信。
亲爱的韩南：
你是否又在漂泊，上次给你寄出去的信被退了回来。你换了住址还没来得及告诉我还是你想用这种方式和我告别。
韩南，你总是这样。让人心疼。让人担心。
我很想你。
我不知道许毅给我写这封信需要多大的努力。在他那个交通闭塞的地方，寄出一封信很难。
亲爱的许毅：
对不起，是我自由放荡惯了，我换了一家旅馆。我遇到一个人。一个女人，她和我讲了她的故事。许毅。真的、每个人的经历都很不可思议．都很传奇。
许毅。我已经在开封待了很久。一天下午我在中山公园坐了一整个下午。
一直到天黑。那一天我没有吃东西。大脑是空白的。
许毅，我还是需要时间发呆。
这封信上的地址是我现在的住址。下次我会及时通知你。请你不要因为我为难。请你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
许毅，你好么？我很想你
把给许毅的信寄出去之后，我感到很疲劳。可能是思念消耗了我大半精力。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思念一个人。以前我认为什么都比不尊严重要。我从不说爱，从不允许自己去发疯的思念一个人。所以才会一直失去。
害怕于去依赖一个人，吝啬于付出感情，怕是最后一场空，所以才一直得不到，可能我缺了一些义无反顾的勇气吧。
这个世界有时也很公平，太具目的性的爱不会长久，它会随着你的目的的达成而慢慢消逝。
总是这样，极端的自卑与高傲同在。
我想我大概需要出发下一个地方，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去哪儿。
没有目标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已经很久不看电影，这天晚上我走进电影院看了一部最新上映的电影。爱情喜剧电影。其实每部电影都需要人去尊重，每部电影的制作都是无数人的心血凝结的结晶。
只要一个人在认真做一件事情，哪怕这件事情再怎么简单，即使很微不足道。但是我想都值得我们去鼓励。我不可否认看完这场电影我比之前还要寂寞。
我想我还是不适合去看很多新电影。相反我更倾向于一个人在屋子里放映一晚上的老电影，没有重复，没有间断。只是不停的，不停的。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我会一天洗很多次澡，一件农服我会洗很多遍，我知道这是强迫症的一种。
我自己明白。但是没有影响我的正常生活，我也不会去干涉。这几年专攻心理学专业，我想我比旁人更要了解自己的情况。曾有人建议我看医生，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其实很多事情最重要的是自愿，你我是否心甘情愿？
晚上回到旅馆，突然感到饥饿。我很久不吃东西。所以我只下楼在楼下餐厅要了一份水果沙拉。
带回房间继续研究地图。我曾有好好规划自己的路线。但是想法总是在变。所以任何计划都不如随心所欲好些。
下一站。云南，丽江。
这一次我是从中国北部直达中国南部。中间没有中转站。路途遙远。
所以我选择飞机。飞机起飞以后，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很多飞机失事的事件。我会想若是我乘坐的这架飞机失事，我是否会存有遗憾。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想留恋也许就是我的父母和许毅。作为他们的女儿我一直没有尽到一个做子女的孝心。作为恋人，我没有给予他足够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从很小的时候就是。父亲带我去公园坐摩天轮，当我转到最高峰的时候我会突然想到若是摩天轮突然发生故障我会不会死掉。我死掉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一直有着自己的一个小世界。
丽江，也是很早向往的地方。一直未能如愿。
人们都说在古城古镇是邂逅最多的地方。我没有想过会有什么邂逅。
只是在机场直接叫了一辆车直奔已经定好的旅馆。我总是选择住家庭式旅店。有温馨舒服的感觉。在我眼里酒店是最梳理的存在。我向往家的感觉。
到达旅店我已筋疲力尽。想起在车上，司机向我推荐各种景点。一定要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他不知道，我没有什么通信设备。只有一台电脑，供我写作之用。和外界很少联系。只是很少的几个朋友还有父母和许毅，我通常都会选择写信，有时会选择公用电话。
并且我不喜欢集体出行，我更愿意一个人体会自然。很多美是需要用心感受的而非交流得知的。看到很多恋人在我身旁走过。我想若是许毅也在我们是否也会如此甜蜜。我一直很不喜欢集体活动。许毅总是很迁就我。若是有人问起，我想只会说他是个温暖的男子。他给我足够的自由，给我永远的家。只要我回头就有拥抱。只是我一直在行走，行走。
我好久没有听音乐，夜晚我拿出随身的cd，我还是依旧喜欢给我带来安宁的曲子。并非局限于某一个人的作品。好的作品并非只是一个人的专利。并非只有古典曲子也会有流行音乐。一切都处于永无止境的变化当中。
到达丽江，没有想要四处走走。反而在开始的两天我更愿意在房间里听音乐。我太需要休息。梦里梦到几年前自己独自乘坐火车去山西。
没有买到卧铺。所以只能选择硬座。在我对面的是两个中年男人。他们的眼神很敏锐。神情中透露出精明与干练。我猜想他们是商人。我并不想和陌生人搭话。反而是他们先和我搭话。我无法拒绝。他们没有恶意，我知道。只是打发旅途的时间而已。我已经记不起当时我们聊了一些什么。大概都是关于旅行。深夜我趴在桌子上睡觉。感觉有人在抚摸我。心里一阵恐惧。睡意全无。发现对面那个男人在抚摸我的腿。我感到很害怕。把腿放在座位上，用胳膊搂住自己的双腿。那个人还在睡梦中。我想他是梦游。他的手依旧在座位下面寻找。那种恐惧至今记忆犹新。我没有人可以依靠。只有自己。自己选择行走，那么必然要承担旅途中各种可能出现的事情。醒来之后那种恐惧依然在。我拿起水杯喝了很多水。已经是深夜。
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长久的不能陷入睡眠。越是深夜反而越是清醒。时间越晚越能轻易的触摸到领会。在我中学时代也是这样，经常把家庭作业留到深夜去做，白日里总是懒散的。虽然惧怕夜晚但是依旧喜欢在深夜活动。我喜欢那种刺激。
我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在火车到达太原之后。我选择了黑车，这是父母的禁忌也是他们嘱托我最多的。我却是从不在意。我和几个人拼车一起出发，司机是一个中年男人，很健谈。
他们在大声聊天，或者吃东西，在电影。我很疲惫却怎么都无法陷入睡眠，所以一直处于清醒之中。我喜欢坐在车里慢慢看窗外的景色，喜欢看着那些大树或是建筑物飞速的向后移动，或是一片漆黑。在中途陆续有人下车，最后只剩下我自己。
许是无聊，司机开始和我搭话。我只是很礼貌的回应他，我并不害怕他会把我带到某个偏僻的地方把我杀掉。这是很真实的故事。有人搭乘黑车结果被司机杀掉抢走财物。曾有这么一句话“人若是开始惜命便就是堕落”，我从不害怕。生命会在何时终结。最后我还是安全抵达目的地。
以前有人讲过，在云南这种地方。需要十分小心注意。少数民族有他们的生活习惯。并且他们很霸道。我在抵达云南之前，在网上详细的查了查他们的风俗习惯。我并不害怕他们找我麻烦。我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有最起码的尊重。不想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给他人带去困扰。
我更喜欢陈旧的，破败的。那会带给我时代的思考。太过于精华，会让人更加寂寞。物极必反，过于奢华容易让人联想到苍凉。那些都市女子，她们总是带着很精致的妆容，神情淡漠或是妩媚。她们是有明确的目标的人。我没有目标。我已经很久没有修饰过自己。也不想再去修饰自己。古语有云“女为悦己者容”。我曾根据一个男生的喜好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后来被他抱怨和从前落差太大。我做回自己。同样那个男生早已不再联系。在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想过为谁改变自己的风格。我只是朴素。我想这让我更加接近自然。
在丽江，到处是外地游客和当地小巧的南方姑娘。我的母亲是南方人。南方姑娘大概比北方姑娘要更能体现女人的柔性。我是个地道的北方人。我很欣赏南方姑娘。她们是小巧的，娇差的，自然的。我喜欢一切贴近自然的人和物。这让我心情愉悦。所以有时我会趴在床边看外面的石板路。总是有人窗前经过。各个国家的游客，中国各个地区的游客，当地居民。
我有时会想。中国这个旅游制度大概本身就有问题，开发很多自然风光的同时也毁掉了很多自然美景。很多江南小镇已经不复往日风采。这虽然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但也破坏了这份原生态，这份安宁。
在很多时候，我都是选择傍晚出门。白天在旅馆里放映一部一部的老电影或者是水煎。我没有参加任何旅游团也没有同伴。我的时间是自由的。不会受到牵绊。我有时会想起安心，她只是我在路上邂逅的路人。我们对彼此没有责任可言。我们的未来和过去对彼此来说都是神秘的。封闭的。我也会抽空和朋友联系。我很珍视她们。她们是我多年学生生涯积攒下来的宝贵财富。我也会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会给许毅写信。
亲爱的许毅：
你好么？想了很久却想不到写一些什么。我已经不能提笔就能洋洋洒洒的写出几千字的信件。我可能已经失去了表达的能力。
我依旧很喜欢写信。我想，你我之间从来都不需要刻意的关心，或是殷勤。
许毅，如今我在这。在中国南方。我一切都好。
请记得回信。
韩南。
我以前写信从来不写落款。不是忘记了。只是不想写。我只想随意些，不想看起来很刻板。信也是有生命的。是鲜活的。
我赋予它生命，它替我传达感情。
窗外有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只小狗经过。越来越枯燥的都市生活。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人与人之间的淡漠让很多人都会选择养一只宠物在身边。小狗总是最大多数的选择。狗是忠诚的。任何人都害怕背叛。这让他们在挑选宠物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选择忠诚的动物。他们害怕交付真心。那小狗让我想起我在家里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狗。已经很多年了。我想现在它的坟前大概也是草木繁盛了。它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只是我在路边捡到的一只小狗。
我把它带回家，遭到父母的巨大反对。对于陌生的东西，他们总是有着极高的警惕性。我不知道是生活使然还是天性。对人的不信任是很伤人的。这让你有可能以后再也无法得到別人的真心。我偷偷把那只小狗留在了家里，后来父母发现也无可奈何。
他很小，身上长着棕色的毛发。我想它应该才出生没多久，我把父母买给我的牛奶分给它。很快它有了精神，开始围着我活蹦乱跳。它并没有像我父母讲的那样有什么传染疾病。我选择相信很多事情，很多人。我相信人都是善良的。
我给他起名小黄。很普通的动物名字。那时候我根本想不出什么高雅的词汇。我只是在描述。仅此而已。小黄长的很快。一年之后，它已经不再瘦弱。只是依然很小。我在怀疑是否它长不大。其实小一些反而是好的。大过于庞大的动物会让我恐惧。
有一天晚上。我找来找去都找不见小黄。我央求父母陪我一起找。找了很久依旧找不到。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觉得小黄可能是死掉了。或者是被人抓了。因为它从不会四处乱跑。它知道那儿是它的家，后来在灶膛里找到了小黄，它已经没命了。烧的很惨，我想当时它一定很疼，我最怕疼。小黄也是。它应该是太冷了。才会去寻求温暖。人的本性是如此，动物大概也是如此。
就像伴侣之间的亲密行为，任何亲密的动作都是寻求温暖的一种方式。这只是本性。但是我们可以寻得身份，可以寻得地位。唯独溫暖这东西越来越少。可能知道得不到，所以慢慢也会失去搜索的能力。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会守着它哭。后来听母亲说，我在小的时候特別爱掉眼泪。容易感到委屈。而我现在已经很少哭泣。即使身处险境也没用。我越来越吝啬眼泪。父亲给小黄做了一个小棺材。我们一起去埋葬了它。我在那待了很久很久。后来父亲在小黄的坟前种了一棵小树苗。我想那棵小树苗现在应该长大了。它已经能够为小黄遮风挡雨。后来我再也没有养过小狗。
在小黄死掉不久。我在夜里经常能听到它的叫声。我告诉父母。他们以为我幻听。其实不是的。我相信人在死后会有灵魂。灵魂会陪在他生前爱的人身边。我想动物也是如此。小黄放不下我。它只是回来看看我，我曾一度做梦梦到它。那是我童年的痛。任何一点失去仿佛天都要塌了下来。我们能够承担的总是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