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气方刚
易天明不在家，身为长子的易玄宇就是家里主事的，哪怕他仅仅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
昨晚母亲说家里母猪这几天要下崽了，他要准备在猪圈守着了，猪崽现在可贵了，长得好的能卖三百，要是损失一个可就亏大了。
他家猪崽的种还是养种猪的秦长尽来种上的，一次配种是要拿一个猪崽的钱来抵，现在猪崽都要出生了，钱还欠着。
“今天他还带着大黄收拾了他的恶狗，说不定那个老家伙要来找麻烦！要是真来了，咋办呢？”他心里不停盘算着，好的是开学父亲给的生活费还剩下三百零八块五毛的巨款。
傍晚，雨再也没停歇，雨中的夜色弥漫，已不足以看清任何事物。大黄突然警觉起来，跑到门口对着雨里一阵狂吠，叫了一阵又摇着尾巴跑进了雨里，是易玄宇父亲回来了。
父亲肩上扛着四岁的妹妹易莉，左手提着他的工具包，右手提着个装满东西的大米口袋。
易天明有着一米七六的个子，轮廓分明的脸能够看出他年轻的时候是极其俊俏的。身上肉虽不多，但由于常年劳动下力，也全是腱子肉。他是一个博学健谈的人，上到天文，下到地理，中还知医学与玄学；只是时运不济，命运弄人而已！
“瓜娃子，给你！”他用力的说。（瓜娃子是易玄华的小名，也只有父亲这么叫他。）
“什么呀？”玄华好奇的问。
“你个人看啊！真是个瓜娃子！”（那是一双会发光的红色混着蓝色的鞋子。）
他接着又说：“老大，把这二十斤面提灶屋里去，记得给你爷爷拿五斤去，天天就跟着你爷爷吃！”
（其实易玄宇也是有小名的，四年级开始就没听他父亲叫过了，老大这个名称也是在姐姐走后喊出来的。）
分发完他袋子里的东西，他就拿上酒去了易成贵的那间屋子。易玄宇也跟着去了。
易天明是跟易成贵分了家的，伊始，给易天明的就两间房子，易成贵住了三间。后来不知为何，易成贵只有一间屋子了，这间屋子不大不小，厨房、床铺什么都是备齐了的。
祖孙三代就这样聚在一起，烤着烧在地上的柴火，听易玄宇讲中学的样子，老师的样子然而一位不速之客打破掉了这份和谐——秦长尽来了。
秦长尽本来不矮，因为弓着腰看着就矮小许多了。（据说是想跟儿媳发生点违背伦理的关系，被儿子儿媳拿火钳打了的。儿子一家已经多年没回来过了。）
一茬一茬的花白胡子栽在他那张尖脸上，是那么滑稽，是那么令人生厌，看久了又难免让人怜悯。
“天明回来了呀！这些天挣了不少钱吧！”让人反感的带有嘲讽的音调发出来。
“秦长尽叔，快坐，老大去拿个杯子倒点酒来。”易天明一如既往的平和的说，“天气不怎么好，没干几天活儿。”
“哦！”易玄宇心里是极不情愿的，他从心灵深处讨厌眼前这个老家伙。
秦长尽盛气凌人的说：“宇娃娃念初中，怕是学习不行哟！小学数学考过九分的。我孙女秦胜男在广东东莞上初中，班级还选她做副班长了”
易天明动了动身子，一脸笑着，说“胜男打小就是读书的料子，老大比不上比不上，得靠他自己。”
“来来来，抽烟，昨天村长给的好烟。你怕是没抽过几回呢！”那胡子跟着笑容上下浮动着。
易天明接过烟点燃，干脆不做声了。秦长尽又说：“母猪要下崽了吧？这个”
“尽叔啊，还等两天就给你，娃娃上学还要生活哩！”那是一种无奈的语气，高大的身躯里发出的最低沉的音乐。
“天明，不是我说你呀！咋就混的这般差劲哩！我像你这个年纪，那可是如鱼得水啊！”老家伙越来越起劲继续说着，“养不起就少生几个崽子嘛！找个女人又是个神经病”
“操，老家伙！我家里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数落，不就是差你几百块钱吗？又不得差你的。”易玄宇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实在憋不住了，满腔怒火瞬间倾泻出来。
“不差我的？差好久日子了，宇娃娃，说话跟我少来霸字。”他也站起来凌厉的说道。
玄宇的拳头捏起了又松开，松开了又再捏起，随手拿出早就数好了的钱甩在秦长尽脸上。
“给你，请立即离开我家！”他还是忍住了，毕竟祖父与父亲在，又怎好动手，要是老家伙被打坏了，还是得父亲擦屁股。
甩在秦长尽脸上的钱落地下去了一张，老家伙竟立马蹲下去捡了起来，原本弓腰的，眼下就像是给易玄宇行礼。
“好哇！没想到这种人还有人撑腰说话，说都说不得。”极尽讽刺意味。
“你说，那种人？”易玄宇上前一步怒气值拉满地问道。
“易玄宇！”易天明叫住了他。秦长尽眼看这个年轻娃娃真敢动手，急匆匆地走了，嘴里也不再嘟嘟囔囔的。
是呀！在这个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时代，何处又少了这些人呢？那是底层生活的一面真实写照。
“后面怕是有麻烦哟！这种人惹不得。”田美萍跟易天明在里屋语重心长地说。
“怕什么？天塌了还有我顶着哩！”易天明坚定的说，“玄宇长大了，有了血性，不是那个遇事只喜欢哭鼻子的娃娃了。”
“是呀，跟你那个时候一样，血气方刚，这个词还是当年你告诉我的。”田美萍依偎在他身上，温柔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