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听经帖
自从知晓了叶夕雾的本性之后,萧妤就不再对叶夕雾怀有希望,以往一直盯着的规矩都不再教,只是怕叶老太太怪罪,每月只有初三的时候才到叶府待个两个时辰,挂一个女先生的名头就走。
叶老太太心中再不忿,也没有强逼着人家留在叶府教书的道理。
叶夕雾一时没人管教,性情中的嚣张更上一层楼,在官家女眷中更加骄傲,非郡主公主都不能入她的眼,一边把自己德高望重的先生挂在嘴上,一边把叶冰裳每日同一个尼姑读经认字的事到处宣扬,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尊贵。
怎么知道越是这样越让人对叶冰裳怜惜?原本因为叶夕雾的缘故而不想同叶冰裳交往的官家小姐因此彻底分开了两个人。
县主每每听到叶夕雾这番话都心中郁闷,后悔当初听了大长公主的话,教导叶府女儿,这下子没有结交到深得民心的叶冰裳,还惹到了叶夕雾弄了一身骚。
她心中郁闷,在拜访先皇的贵妃、现在的贵太妃的时候就把这些糟心事都倾诉出来了,贵太妃一生无儿无女,对这位县主疼爱非常,况且她从年轻时就厌烦大长公主张扬跋扈、目中无人,现在心中也厌恶起叶夕雾来,又听县主说叶冰裳因着府中收留的尼姑,熟读经书,常常去盛都附近的寺庙听经,不论讲经人名望如何,寺庙大小如何,都如常待之,就起了好奇心——叶老太太那个性子她是知道的,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菩萨似的孙女儿?
是以在六月十三,叶冰裳收到了一封意料之外的宫中请柬——顺太妃请各位高僧去宫中讲经,这封请柬就是请叶冰裳去听经的,时间就在十日后。
看着手中的请柬,叶冰裳有些恍惚。
她确实想过要借县主的东风入宫中贵人的眼,只是没想过一切这么顺利。这封请柬来得没缘由也有原因,或许是她往日做的善事在之前就已经入了贵人的眼?或许是县主因为没达成那日说的话而对她心生愧疚?
由县主到宫中的贵人,再到今日的请柬,一切都水到渠成,惊人的顺利。
叶冰裳闭上双眼,在心里轻轻询问。
【你在帮我吗?】
漫长的寂静过后终于传来一声轻叹。
【不是。】
不是?!
那是什么?
叶冰裳猛然睁开眼睛。
不是那股力量的帮助……是她本就应得的。
原来,还是有人不会无条件地偏爱叶夕雾,把目光放在一直努力的她身上……
想清楚这一点,叶冰裳眼中隐隐有泪水浮现,随即心中升起满满的兴奋。
她总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顺太妃唯有一位远在封地的女儿,她一生不争不抢,一副出世之相,每日吃斋念佛,唯有每月请高僧到她的宫中讲经这一件事才让她有了几分存在感。
这件事叶夕雾知道了反而笑她只知道念经,连太妃都把她当成念经的姑子,不让她和女眷们一起聚会入宫,而把她当成挥之即来的念经姑子使唤。
叶夕雾的话叶冰裳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能和宫中贵人搭上线,哪怕只是陪着读经书,只要顺太妃肯垂怜,她在叶府的日子就好过一些。
是以叶冰裳自从接到这封请柬就开始斋戒,到进宫那日整整斋戒十日,以示虔诚。
等到进宫的日子到了,叶冰裳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坐在马车上紧张地扯着手绢。她不是没进过宫,可是在女眷中参加宫宴和现在参加讲经完全不同,可以说她是第一个出现在顺太妃讲经中的第一位未出阁的小姐,单从年龄来说,她就足够鹤立鸡群了。
叶冰裳身穿素衣,只用了珍珠装饰的银簪把三千青丝绾起,没有戴镯子耳坠之类的饰品,她本应是半大孩子最天真烂漫样子,如此装扮却显得很清冷,配上今日进宫的原因,很是有一股出尘之感。
来接引的女官自称柳眉,是一位七品顺人,不卑不亢地接引着叶冰裳走进深宫。
柳眉姑姑一路上没有和叶冰裳说些什么,叶冰裳孤身一人跟着她,从不四处张望,静悄悄地跟在柳眉姑姑身后,至于小慧,叶冰裳还没有资格带侍女入宫拜见太妃,小慧自然是在家中等候。
柳眉见叶冰裳年纪虽小,却十分稳重,暗自点头。
这位叶家大小姐是一个懂规矩的,没有白费贵太妃一番心思。
顺太妃身为先皇太妃,比现在的皇妃居住的宫殿还要在宫廷深处,一路上越走越幽静,叶冰裳心中默念静心咒,想要以此减轻心中的忐忑。
可惜,这条路注定不会让叶冰裳静心。
听到宫道旁有有打骂的声音,叶冰裳看向柳眉,发现柳眉也是惊讶的,叶冰裳小手紧紧握在一起,思绪翻涌,想的都是一会儿要怎么办?
打骂的声音很近,即使柳眉和叶冰裳不愿意偷听,也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耳边。
“凭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挡本王的路?给我往死里打!”
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对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拳打脚踢,即使那人已经倒地不起依旧不放过,越打越凶,听着让人心惊。
叶冰裳看柳眉姑姑没有表示,心里叹息一声。柳眉不去阻拦偏偏又不带她快点离开,莫不是真的要她当一回见义勇为的活菩萨?
敲定了主意,叶冰裳心里也不慌了。
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脚下已经快步走到那位自称本王的少年面前。
“臣女将军府长女叶氏,见过小王爷。”
这话说的有一点急切,声音却很轻柔,仿佛有安抚人心的效果。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紫烟惊起,赶紧搅动起两根原本静默的情丝。
起来干活了!
此时不出手,要你们何用?
武陵王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模样,五官端正,只不过过于丰腴,破坏了少年人应有的意气风发,显得有些臃肿。看着盈盈下拜的少女,明眸皓齿,臻首娥眉,心里的气愤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