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逢春
十多天的训练转瞬即逝，快得令人记不清细节。
这群新兵虽然还未完全适应军营中的生活，更没法与那些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相比。但至少，他们有了大规模作战的能力。
韩官梓练了十几天的刀，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熟练程度。
当然，剑术和拳术也没落下。
图宏使的是长棍。重达三十多公斤的铁棍，在他手里也能舞得虎虎生风。
上官疏影原本修的是符道。直到她进入军营后，才发现自己还可以修习剑术。
经过十几天的磨合，原本在她手中不甚听话的长剑，现在已经能够“温顺”地随玉臂舞动。
其他人也都有了长足长进，至少会了些杀敌的本领。
只是他们恐怕难以想象，那些被称为异族的家伙将是多么恐怖。
“出发，进军云明！”上官凌云看起来状态好了不少，没有了之前的无奈与慌乱。
但韩官梓还是捕捉到了他看向万人之中的上官疏影时，那带着自责与愧怍的眼神。
韩官梓轻轻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这对父女啊……
……
“冯将军呢？”肖瑟有些疑惑地看向马上的龙仪。他已经环视了一圈，却没发现冯忠的身影。
这近十万人的军队，三军统帅怎能不在？
“呃……将军他半路遇见寒阁的人要找他合作，直接追杀过去了，恐怕还得请肖将军稍候半晌。”龙仪是冯忠的副将，此刻脸上却带着无可奈何的苦笑。
冯忠与寒阁仇深似海，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样啊……那我就先简单概述一下情况。”肖瑟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说道，“我们这边只剩下不到五万人，‘惊天雷’的话基本都用光了。
“但这异族每天都有数万之众前来侵扰。那些怪物又不畏死，就算是重伤了它们，也难以阻挡进攻的脚步。
“要是你们不来，恐怕再过半月就要顶不住了。”肖瑟说话时带着深深的无奈，眉毛都皱了起来。
虽说首战告捷，但那一次就用去了近三分之一的“惊天雷”。后面每天还都有源源不断的异族进攻，很难处理。
为了节省为数不多的“惊天雷”，战士们只有用血肉之躯构筑起高大长城，以伤换伤，才勉强挡住了数波异族的侵袭。
可这样终究是不能长久的，这些铁血硬汉的生命也是有限的。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会觉得痛，他们的生命也会随着异族的利爪落下而自此消弥于世间。
“……辛苦了。”龙仪听完后沉默了片刻，从马上一跃而下。
他从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一壶陈年佳酿。
那可是价值百两银子的醉春霖，一辈子尝得一口的普通人都算是三生有幸。
龙仪叫手下端来两只普通的陶碗，将酒满上。
“肖将军，来一杯？”他淡淡地笑着，作出邀请的手势。
“好。”按理说，军中是不允许饮酒的，更别说当着这么多战士的面。
可肖瑟似乎明白了龙仪的意图，从容接过了那碗醇酒。
“敬你，敬你们，更敬他们……”龙仪对着面前的肖瑟微微躬身，举起陶碗一饮而尽。
“我受之有愧，他们无愧。
“因为他们值得。”肖瑟仰天长叹，将碗中的酒一股脑倒入了嘴里。
不等他将碗放下，龙仪举起了酒壶。
在将士们惊诧的目光下，龙仪将满壶的酒洒在了土地上。
那珍贵无比的酒水，化作涓涓细流浸润了这方寸之地。
生者齐饮杜康酒，亡魂同尝黄泉水。
以酒祭英灵。
……
“喂，老于你听说了吗？陛下最近要颁布一项新税法。”一旁酒店的老板对着还在卖炭的男人说道。
“怎么又是税啊？”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坚毅的脸庞棱角分明。
这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不不不，我听我那朋友说，这次的税法跟以往都不一样。”酒店老板显得很兴奋，像是孩童与玩伴分享自己珍贵的玩具一般。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压榨我们这些……”男人说了一半便不敢再说。
那可是要杀头的话。
“你听完嘛。这次税法好像是对贫民的优惠政策。”酒店老板拍了拍男人的肩，继续往下说道，“额外上交十分之三的税钱，居住在村镇的贫民们就能获得两倍税钱的食物。
“食物按市价算，可以自己拿着缴税证明去官府换，需要提供村镇居住证和财产证明。”
缴税证明、财产证明还有村镇居住证一类的东西，都是仇万梁之前改革时发行的新玩意儿，只是人们都对它们不甚在意。
“什么？！”男人顿时站了起来，失声惊叫，“你确定消息属实吗？”
“过几天官府就发正式通告，应该会贴在清肃楼门上。不信的话，几天之后自己去看吧。”酒店老板不再多言，转身进店招呼客人去了。
“好啊好啊！”男人畅快地大笑，引得街上路人纷纷侧目。
秦烈力排众议，强硬地宣布。
新税法从半月之后开始实施。
……
“殿主，属下找到了那个孤儿的踪迹。”黑袍男子半跪在地，神色恭敬。
“说说吧。”女子悦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她语气清冷，话语却又夹杂着几分希冀。
“此人似乎生活在大杭的云宁镇。对，就是云宁。”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触怒了眼前的女子。
“什么叫做似乎？”穆朝歌有些不理解。
“额……那里似乎有八阶强者镇守，属下没敢进去探查，不能完全确定。”
“八阶？这倒是有些奇怪。”穆朝歌黛眉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一个偏远小镇竟有八阶强者……当真是有趣。”苍老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大长老您来了。”穆朝歌语气中带着尊敬。
黑袍男子赶忙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你先出去吧。若你的消息属实，必有重赏。”穆朝歌对他挥了挥手。
“大长老，殿主，在下先告辞了。”黑袍男子连忙从地上爬起，如蒙大赦般快步走出了大殿。
“我有那么可怕嘛？”孤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还有些尴尬，“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春天到了啊，野草长得快，老朽得替殿主除除杂草啦……”孤尘莫名笑了起来，声音忽地消失了。
“……”穆朝歌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便沉默了下来。
……
“停。”上官凌云抬手示意。
“吁~～”马首昂起，几万人就这样停了下来。
新兵们不明所以地看向上官凌云。
一只白鸽在他手上歇息。
他解开白鸽脚上系着的细线，随后将它送上了天空。
那是一封信。
可当上官凌云看完信后，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上级有令。临唐北部遭遇异族突袭，我等奉命速去支援。”上官凌云简短地号令道。
虽然说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但他确定这就是那个人的军书。
作为战士，第一要义就是服从命令。
“去临唐？不是要支援云明吗？”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行军到一半还把目的地改了，确实是有些不妥。
“肃静！”
苏沐大喝一声。
新兵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再吵吵嚷嚷。
在原地稍稍修整片刻，几万人朝着临唐帝国东北部行去。
……
焦田遇雨，枯木逢春。
春天是个好时节。
万物复苏，冰消雪融。青柳抽芽，芳草露头。
可惜在这样美妙的季节，寒梅已经凋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