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阵起
在漫长而寂静的夜又过去后,天亮了。
今日便是入军之时。
这些散人们没有经受过正规的训练,上级决定将他们两万多人分为两个小队,每队一百余人,教头则就由各国派出的精英军士担任。
韩官梓在沉沉地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许多。
昨夜脑中的呓语不复存在,那灵魂撕裂般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看来只是个小毛病。
他这样想着,也没有太在意。
韩官梓几人都被编入了第一百七十三号小队,他们的教头来自大杭帝国。
说来也怪,这教头长得温文尔雅,举止斯文。既没有魁梧的身材,也没有凶狠的面目。
若不是他的自我介绍,恐怕谁都以为这人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老乡这么温柔的吗?”林肃吊儿郎当地调侃道,随意挽了个剑花。
“瞧给你得瑟的。”沈临玉白了一眼林肃,脸上笑意不减。
“韩兄弟,来,你评评理。我怎么就得瑟了?”林肃在打嘴仗这一方面是如鱼得水,自然不可能怕了沈临玉。当即就想拉着韩官梓“结成朋党”。
韩官梓一向不想参与他们的拌嘴,却又不好不说话。
“呃……你们……”
“哎呀,我就知道还是老乡挺我。信你肃,得永生。”林肃咧嘴大笑,把林紫莹整得非常无语。
“真的不想再说你了……别丢我们林家的脸……”林紫莹无奈地扶着额头,黛眉微蹙。
正当几人说话之际,他们的陆教头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
“哎,你们这儿这么热闹?要不带我一个?”陆康声音轻柔,仿佛真的只是朋友间的询问。
“当然可……”林肃话说到一半,突然看见沈临玉正憋笑憋得难受,脸都涨得通红。
他总算意识到不对,回头就看见教头慈爱的目光。
“好了,一会就由你来给大家做示范吧。”陆康嘴角含笑,指了指僵在原地的林肃。
“我……”
几人已经乐得不成样子,笑得东倒西歪,就差没瘫地上了。
“好好好,我明白你的决心了。相信你一定能够起到良好的榜样作用,加油啊。”不等他继续说,陆康直接宣判了他的命运。
“牛魔!!!”林肃在心中呐喊,面上却是毕恭毕敬。
这一来就要当焦点,换谁受得了?
反正他是受不了。
万一有个啥失误,他不得被嘲笑死。
……
散人们虽然未经受过军队的正规训练,但大多数人基础都还不错。
尤其是进攻方面的理论知识和实战经验,甚至比许多正规军都要丰富。
冯忠在启程之前,本来已经安排好了训练计划。但现在战事吃紧,只有再稍微缩减一下训练计划。
毕竟临阵磨杆枪,不快但也光。
这群几乎没有任何配合经验的新兵蛋子,留给他们的时间最多只有十余天了。
半月后,不管他们训练得怎么样,联合卫境军都必须得前去支援了。
……
当紧凑的训练计划从陆教头口中“平淡”地冒出后,第一百七十三号小队的大部分人都有些抓狂。
“每日挥刀剑三千次,负重行进三十里,体能训练半个时辰,还要两两对练至少一个时辰。这真的是正常人能承受的强度吗?”沈临玉着实有些被震惊到了。
和他一样绷不住的还有不少人。
看来,他们都认为这样的训练有些太超标了。
这是把人当驴一样使啊。
不对。
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的啊!
“是有点过了……吧……”韩官梓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
对他来说,这样的训练强度都有些难以承受。
要知道,在这些新兵中,有像韩官梓一样四阶实力的散人不足两百名。
大部分武者都是一到三阶,耐力差得可怜。
据韩官梓估计,恐怕第一天就得有近半的人累得倒下
“训练时间的话……日升则尔等起,日落则尔等息。”他说得有多么轻描淡写,新兵们心中就有多抓狂。
大家一阵叫苦,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放弃。
大概在这些个少男少女心中,都有那么一颗蓬勃向上、永不熄灭的心吧。
……
孙惜雪自上次的不愉快后,再也没上过街。
她还是不懂,为什么自己所见识到的社会和父亲他们教的不一样。
明明他们说,帮助他人就一定有回报;
明明他们说,世间的人大多都是心地善良的;
明明他们还说,日积一善,福享万年。
可是,到了我这里为什么就不一样了呢?
为什么让他人免受凌辱还会被反咬一口?
窗外的夕阳望着她,就像她望着窗外的夕阳一般。
她的眼眸赋予了这抹斜阳无比温柔的橙红,这抹斜阳也为她涂上了世间最美丽的胭脂。
她好像想明白了。
这,
便是尘世间吗?
善与恶夹杂其中,爱与恨交错纵横,白与黑混作一团。
人间,就由无数诸如此类的碎片构成。
有泪水,有欢笑;有悲愤,有欣喜;有瑕疵,有满足;有咒骂,有祈祷。
原来,
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美妙,而是历经坎坷的奔跑。
当鸟儿敢于张开双翼,从山崖乘风而起。
它飞过荒原与森林,峡谷与山峰,火山与冰川,溪流和湖泊;
它看过离别与重逢,听过啜泣与哂笑,遇过恶魔和天使,越过天与地的界限。
终于,它变成了鹰。
一只翱翔碧霄的鹰。
一只展翅凌云的鹰。
一只永不停歇的鹰。
……
第一天的训练终于结束了。
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
竟然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累到实在起不来,其余大部分的新兵都成功挺了下来,甚至不少人还有余力。
韩官梓隐约感受到自己体力恢复的速度比之往常快了不少,大概猜出了些什么。
“至少是七阶的灵术士,看来五国这次是动了真格。”他心中暗道。
灵术士本就少见,七阶以上恐怕不足十人,隶属于五国的就更少。
他们本身的作战能力只能算同阶里面中偏下的水准,但他们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够大幅提高军队持续作战的能力,能让普通军队至少提高五分之一的作战强度,在战场上无往不胜。
因此,几乎没人想去惹一名灵术士,除非你想家都被踏平。
“韩兄,今天真是累死我了,你怎么看起来这么轻松啊?”沈临玉露出一副幽怨的神色,将韩官梓上下打量了一番。
“就是,你不会是什么隐藏高手吧?是的话你就呼吸。”林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韩官梓着实无语住了,顿时没了下文。
他不仅是四阶,还是四门四阶,身体素质自然稍强于这些低阶新兵。
同屋的几人见他们还有气力相互打趣,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哇靠,凭什么啊?
都是新入伍的兵,我们只能在床上躺尸,你们咋还有精神交流?怕不是开了?
“今天晚饭后就没看到我妹了,也不知道她今天练得咋样。”林肃心中还是稍微有点担忧,轻轻叹了一口气,忽而神情一变,“不过我猜,她肯定是累倒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你妹肯定比你强多了。”沈临玉鄙夷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林肃,嘲讽道。
“你丫瞧不起老子?明天包让你汗流浃背的……”林肃不甘示弱,立马回击。
听着两人的拌嘴,韩官梓无声地笑了笑。
这样的生活……好像也还不错?
……
夜深了。
烛灭了。
晚风依旧很温柔,伸出无形玉手,轻轻撩动笼在月颊上的薄云。
皎月的面纱很快被摘了去,它的如玉容颜在夜色下显露无遗,如同九天之上最动人的仙女,任谁看了都心旌动摇。
零零散散的星辰自然而然地藏了起来,怕取走了月的光辉,怕扰乱这唯美的画卷。
对弈者还未回来。
棋局却是变了。
棋盘上只有几粒分散的棋子。初看,几者间仿佛并无关联。
两枚黑子分别落于左上、右上的星位。
两粒白子则各自占了左下小目和右下目外。
而棋盘正中,一枚墨绿的棋子带着无比凌厉的气势砸在了天元之上。
阵起天元。
此乃极古之着,今已无人敢下。
布局者自有布局。
这是棋局千变万化的始源,也是占据领土的最佳时机。
请君入局,清者入迷。
可想,这是一盘大棋。
绝世之棋。
妙手迭出,胜负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