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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冬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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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上前蹲下身体推了推弟弟,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从那地面上来了个阴暗的爬行,两只手撑地站起来的时候,我差点吓得魂都要飞了。

    小纸人见状也上前来查看情况,一见我弟变成这样了,他仿佛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往后退了几步,厉声警告我别接近他。

    “他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同时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这种反应怎么跟算子准那诈尸的反应有一拼啊。

    小纸人还没有回答我,大戏已经上前把弟弟给一巴掌拍晕了,我吓得一激灵,刚刚还没飞出去的魂,在外面转了一圈又迅速回来了。

    “他真的没有多大事吗?”我听着小纸人在我旁边一个劲儿的安慰,我说他这种情况不大,因为他中的是微毒,并不是那种像算子准过于严重的毒素,否则他再过一会儿就变成一具干尸了,因为他这个情况比算子准那个要特殊一点,算是第二种中毒方式中的微毒,如果是第一种中毒方式的微毒的话,他现在真成干尸了,还特意给我强调两遍,我整个人听后都不好了。

    “这算大难不死吗?”

    “算。”小纸人说完以后就指挥大戏把那木盒子拿走了,两只鸳鸯跟在他后面一摇一摆的走到了屋里。然后又让我从方友华那里要来剑,小纸人再次指挥大戏让他趁主角俩人不注意的时候也拿到屋里去,我问这是要干什么,小纸人说是在为我和弟弟回家做准备,说着它又让我把弟弟的上半身从地上搬起来,别让他头朝着门就行。

    “头朝着门会受凉的。”小纸人坐在弟弟的衣服袖子上认真道,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向屋里,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问道:“为什么要把所有东西都拿进去?”

    小纸人没搭话,它看起来是想说的,但是看到公鸳鸯的脸色也说不出话来了:“要不等你弟弟醒过来之后我们在商量。”

    我一脸茫然,幸好方友华赶过来看向弟弟,又询问我他是不是刚刚被那影子攻击了。

    “没有。”我否认道,碰了碰弟弟才发现此时他的脸色才开始慢慢变白,嘴唇也已经有些发青了,我问小纸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它却让我去后院的墙角处书里花的那个洞。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像是故事剧情突然被人扰乱或者插进来了一小部分的原因,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一想到如果找到那个洞,我和弟弟说不定就可以先回家后心里就又放宽了不少,瞟了一眼大戏他的脸色看起来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总觉得他在隐忍什么一样。公鸳鸯已经把自己又缩了缩,看起来就跟一个没有生命的雕塑一样,我有些好奇他们这是都怎么了?

    “万一我们找到织娘告诉她,他俩无法帮助我们了,织娘该不会把我们劈了吧?”

    “胡说,她哪里有那么凶残?”

    “血口喷人!”

    我本试图去阻止他们继续吵架的,但小纸人已经拦住了我的视线,我看它有些怀疑地眯起了眼睛,赶忙解释是自己不敢一个人出去,这句话半真半假,但小纸人看我那恐惧的样子,这话应该也挺合理的。

    我们出了房子,它坐在我的肩膀上告诉我实际上不用担心太多的,因为我们该接受的东西还未到达极限。

    “那你们在吵什么?”我问道,小纸人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它说的非常有道理,但当务之急,我是想搞懂现在该发生的事情,故事原剧情不应该按照公鸳鸯的指示往下走的吗?

    它想让我保管木盒子里的刺绣,我觉得这个任务并不艰难。

    但是我感觉小纸人好像和大戏有些担心,他们在担心什么我也不知道,可结合小纸人之前对我说的所有话来看,我也并不是完全不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当回事儿,毕竟这里和现实世界相差甚远,基本两个地方。

    可如果弟弟要留在这里当他们的救赎呢?

    等等。

    什么救赎?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到了。

    他要救赎谁?救赎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

    我下意识抬头看看小纸人,它也正看着我,然后问我有事情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个问题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

    “能不重要吗?我必须要搞清楚这里面的状况啊,如果说我之前被骗了,即使不按照原故事剧情也可以回家,那我之前走的那些路不都是白走吗?”

    “白走吗?”小纸人的神情暗淡下去:“你舍得大戏吗?不想帮织娘找家了吗?”它听起来像是在挽留我,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我需要回家,现实里还有我放不下的东西。”

    “其实这两个不冲突的。”小纸人道:“你不是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吗?”

    ?

    “你咋知道的?”我惊讶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那是马上要放了,又不是放了,我最近还没有复完习呢。”

    小纸人“噢”了声,它说:“那你想回家便回吧。”

    我满头问号,但还是跟着小纸人来到了后院,在后院那一堵墙处摸索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我插着腰思考这是个什么事?过了会儿才像脑子被敲了一闷棍似的恍然大悟。沿着墙角处走了一遍,然后又拿脚尖去抵了抵下面,这才发现原来是右面墙角那块有个洞,弯下腰看看大约就是个老鼠洞,也不知道墙的背面是什么。

    “你能去墙的背面看看吗?”我问小纸人,它摇了摇头说不能,不然就按照故事剧情往前走了,这样是不明智的。我脑袋里的问号还没消去呢,又长出了一堆新的问号。

    “这还跟故事剧情有联系啊,有什么联系啊?”

    我愣了愣一想好像又不对劲啊。

    “哎?有联系你为什么叫我来?”

    小纸人看着我说它正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我问什么决定它又说不出来了,我理所当然的想到了肯定会跟故事剧情有关的。然后小纸人让我在墙角处记下那洞的位置就和我又回到了屋里,林有惜从弟弟的旁边站起身体,我看看弟弟发现对方已经醒了,正瞪着眼睛也看向我。我趁他不说话侧头去听外面的动静,确定那要死不活的乌鸦没有在乱叫之后才发现原来现在这么看还是挺正常的,可能除了算子准的尸体还堆在外面,我又看看窗外,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

    “你答应了吗?”弟弟这个时候张开嘴问我。

    “答应什么?”我下意识问道。看看弟弟那一股精神样也不知道林有惜和方友华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他醒过来的,感觉挺奇妙的,我想去询问大戏,但不知何时他已不见了踪影。那公鸳鸯和母鸳鸯也不见了,这么一看,现在唯一还在的就是小纸人了。

    “我严重怀疑,可能有理怀疑你刚刚把我支走原因是不想让我看到他们怎么救治我弟弟的。”我小声对小纸人道。确定林有惜他们听不见,不然肯定会对我产生一种根本上的怀疑,就算没产生怀疑这么一种细微的小举动也足以让他们记下那么会了。

    “你该不会答应要走了吧?还是不想留这了?”弟弟立马问我,我更奇怪了。

    “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留这?难道你当初不跟我是一样的想法吗?你也不想回去了?怎么个事?”我真的是好奇的很。咋了,他发了会儿疯就宁愿忘记当初我们来这的初心了?不对,简单说,我们都不知道是何时来到这里的。还不是他把汽水洒在那画上面,我们才来的这里,到头来他又不想认了吗?还是说要让我一个人回去把他自己留着啊?

    先用一下小纸人刚刚对我说的话:这是非常不明智的,不明智过头了,严重不明智,不明智的不能再不明智了。他但凡这个想法多延续一会儿,我觉得弟弟就不用回现实去参加期末考试了,然后妈妈一看他人在现实里压根就没再冒个泡,是不是就要报警找人了?

    那这事情一闹大且不说带来的后果有多严重,就单单现实中假如没有我和弟弟两个人,我的家人说不着急是假的。

    难道弟弟就没想到这点?他难不成还在执着于如何留在这里救赎某某某?

    救赎谁啊?是救赎林有惜呢,还是救赎方友华呢?他们都有什么救赎的?简单说压根就没法救赎。如果弟弟他硬要按原故事剧情走的话,那最好就是不要去插进原故事剧情。林有惜,先不管他是真死还是假死,还是方友华也要真黑化还是假黑化,还是要背叛林有惜去跟他爹那不算好人的坏人串通一伙儿,一个鼻孔出气,那都跟我没关系啊。

    也跟弟弟本来是没有关系的呀,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没有帮织娘找到家,我们就不能回去了?这是必要的吗?原故事中应该有人会负责帮织娘找家吧?并非是我们。如果按照这个思路一直想下去的话,那就是我们影响的故事剧情,而不是我们要帮助故事剧情,那不更应该回去吗?

    “反正要回你回。”弟弟嘀咕道,我无话可说,准备想想他脑子里的哪根筋又搭错了。

    “好吧,就算你说的,如果我们要救赎某某某的话,那我们有那个实力吗?也没有那个实力啊。赤手空拳,身无分文,搞得好像我们很厉害一样。”

    “可是有时候也不一定要以那些为主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行呢?”小纸人插进来了话,我眯着眼睛看它:“你确定吗?”

    方友华此时已经绕过我和弟弟往外走了,因为我刚刚清楚的听到门外传来了吱呀一声响,像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外面的门被打开了?”我想上前凑热闹,弟弟立刻说他要留着,然后靠在墙壁处不走了。我把他从地上硬拽起来,然后往外半拖半跑道:“那你也换个地方躺,你不怕其顺门那些人早上起来见到你跟死去的算子准在一个房子里对你大开杀戒下通缉令吗?”

    “那纸人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我走到门口,弟弟忽然叫住我,指了指里面问道。我回过头看一下小纸人,不知它何时已经从我的肩膀上滑了下去,我大声询问它,林有惜顺便在我旁边也停下了脚步,有些好奇的盯着我。

    “你不走吗?”我再次观察四周,确定没有见到大戏的影子后心里顿时感觉空落落的。

    “可是故事本该在这里就结束的,如果你直接要留在这里帮助我们,或者说你已经改变主意,我们可以随时送你离开这里的,但问题是你不能一个人回去。”小纸人解释道:“所以我们不会对你透露出其他信息,以及你们不能在按照故事剧情走下去,这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你们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留在这里,要么就离开,但前提是必须是下定决心的。已经确定好的,不然你离开了也没有用。”

    “还要这样?”我心里的空落落还没散去呢,弟弟已经推了我一把,把我推了出去,我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走吗?那你就赶快走呗。”

    “???”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难以置信的,语无伦次的,乱笔画道:“我们不一起走吗?不是,你到底怎么个事儿啊?你到底跟大戏他们商量什么了?有什么事其实我不知道的?”

    林有惜和方友华看我的眼神更疑惑了。弟弟上前先跟他们解释了一番,然后趁其顺门的人还没有一个人睡起来以后拽着我们仨人就往实顺门跑,以至于我都没有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小纸人还在不在那里站着。弟弟边跑边继续跟方友华他们解释,林有惜跑到实顺门门口就停下了脚步:“我爹对于算子准的事会处理的。”

    “但愿如此吧,你赶紧回去跟他通报吧,别到时候其顺门的人都醒过来了,看死个人不得吓晕。”

    林有惜本想对我说几句话的,却被弟弟推走了,催促着他们赶紧走,林有惜和方友华对视一眼微微额首就对我们道了别。弟弟又把我往实顺门的另一条街口拽,说我往前走,如果看到那道屏障了,那道屏障在郊外,就说明我可以出去了,可以回家了,他迫不及待的赶着我呢。

    “你真的知道你在干嘛吗?”我反应过来怒火中烧道,压根就没想到之前还那么正常,怎么到最后就这么离谱了呢?

    离谱的我就感觉这就不像我认识的恩乡故。

    弟弟不顾我的反抗硬把我一路拉到了实顺门的另一条街囗,然后指着外面说:“我做了我的选择,你也有你的主意,不对吗?”

    我疑惑的盯着他,明明现在不是冬天,但我却觉得他这话里的温度和冬天别无一二。我呆了好久,最后才反应过来他这不就是在跟我告别吗?我越想越气,知道弟弟不可能真正留在这里的,于是重重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子转头就往外面走。

    “我去你的!”

    我沿着前面的路走了好一会儿,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吧。时不时回头看看,也没见弟弟追上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就在路中间蹲了下来,一直没有从自己的沉思中回出神来。

    不会吧不会吧?他该不是真要留那里吧?那我是不是也要回去留在实顺门啊?但是我回去了那林甫扬要是逮着我,他还能待见我吗?但我总感觉林甫扬正巴不得让我赶紧滚出恩乡故。

    就算我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回去找弟弟的时候,前面突然驶过来一辆马车,那马跑得飞快,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把我吓得一哆嗦从地上站了起来。但好在马车夫大老远好像就注意到我了,那马在前面很快放慢了脚步,稳稳停到了我的面前。我顿时上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着马车夫回首对着马车里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有个老人很快从那里面被人搀扶着走了下来。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看看左边,望望右边,努力找着合适的话题。首先跟他道了声好,老人歪头看我,好像没有搞明白我在说什么,旁边的人跟他说了句话,老人摇头冲他摆了摆手。

    我知道自己那如蚊子叫一般的声音自然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想听清是很难的,最终我在原地为难的挪了挪脚步看向了那匹马。

    “敢问前方是由猛虎野兽出没才导致马儿尤其慌张?”

    这次我声音大了,老人听后直起了身体,看着那匹马问道:“这马儿如不跑,你还可知它受惊?”

    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老人又笑开道:“它未曾受惊。”

    “那是怎么回事呢?”

    “这前面的路啊,不可过了,我忽地才想起后方的路旁有条林子能进。”老人解释道,乍一听也合理。

    我趁机往左后方瞟了一眼那阴森森的林子,悄悄咽了口唾沫。老人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担忧,又说道:“你别看这林子树密,外看似也不可进,但它实际上要比前面的大路有用嘞。”

    “此话怎讲?”

    “人们常常会因它的外表止步,宁愿再绕好几里路都不肯过它,但当你进去以后,它就与外面天差地别了。”老人说着指了指林子前开着的那小簇野花又道:“所以有时候人不一定往前走,那些被你忽略掉的事物也可以称为后路。”

    我眨了眨眼睛,确定里面没进沙子之后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老人走上前看看我,觉得我这种年轻人烦心事多是正常的:“有些东西你不去尝试和了解,怎么知道它没有用呢?”

    说完,老人转身又回到了那马车上,他冲我道了别。眼看马车要往前驶去,我赶忙冲着里面喊道:“那些被故意忽略掉的呢?”

    老人在马车里面沉默了会儿,然后他的声音传了出来。

    “要学会接受和承认。”

    “试探没有用,躲避没有用,尝试才有用。”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叹了口气,两手一垂在路中间又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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