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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夏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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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好像小了点,我挪动了步子,离织娘又近了些,热气扑面而来,火并没有完全灭下去,我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但硬逼着自己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弹。

    “她所说的“家”是什么?”弟弟率先发出疑问道,他想从大戏手里接过油纸伞,可在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伞之后他还是默默收回了手臂。

    “可能指的是……店铺?”我猜测道:“还是……店铺里的所有纺织品和刺绣工艺。”

    “是后者?”弟弟的疑问句一出雨就小了下去,这其中不难猜出是巧合,但弟弟还是怀疑起了为什么这里的雨还能搞巧合。

    随着雨越小火也就燃的越慢,我知道自己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了,天在转睛下起毛毛雨的时候街道上出来了人,织娘转过身体拉着我便快步离开了那里,我悬着的心放回了心窝子中,只因我社恐怕出来的人们看出什么端倪来,到时候我又不好解释,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我长十张嘴也说不过来:为何我会胆大包天的在雨天站在快被烧毁的房子前面壁思过?

    况且那房子极有可能是林甫扬同意才会燃烧至此的,但那对汪大婶公平吗?

    我明白自己在心里问了一个好问题。

    那对诚诚恳恳了一生的汪大婶公平吗?

    还是说那对她之前并未有任何问题的儿子公平?

    至于织娘我更难说,我不知道该去怎么安抚她,也不知道她此时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她现在好像非常失魂落魄,弟弟捅了我一下说她马上要变成跟大戏一样的人了。他说我们三人行中马上要变成四人行了,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以为他的意思是织娘也变成灵了。

    “她现在至少不是灵对吗?”我问道,弟弟却说除我们以外的人现在压根就看不见她,怎么能不算跟大戏是一样的呢?

    我瞥了眼织娘没有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又回到了上乡愁,那里被重新点起了香,织娘站在上乡愁的门口又开始踱起步子来,只不过这次的她少了着急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我和弟弟互相对视了一眼,弟弟问我:“她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吗?”

    我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因为织娘现在的情绪我无法彻底感觉到。她像是早料到一般情绪能很快平复下来,但又像是不能一下子接受般情绪还会随时高涨跌落。

    “她知道她失去家了,她知道她没有家了……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帮她寻到家?”弟弟不确定道,之前我对他说过汪大婶临死前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他应该早已记在心中,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拎出来说,我倒是恍然大悟了。

    “对啊。”

    “所以,所以她必须回家,或者说找到能证明她家里的某样东西。”弟弟声音提高了不少道:“她得有归宿?你同意?”说着,他冲门口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我看向织娘,她停住了脚步,一回头,我俩四目相对,我使劲压制住了内心的紧张上前询问道:“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深表遗憾,但不知织娘可否愿意与小女一一”

    “回家。”

    我看了看弟弟,确定可以这么说以后心里的弦稍微松了松。

    织娘盯着我看了许久。

    明明自己的家在刚刚已经被烧了,何来再有家?这个想法只是我的心理活动,可织娘仿佛不这么认为,她抽动了一下嘴角,艰难的开口问了句:“我可以吗?”

    这句话是我来恩乡故之后头一次听到最清楚的一句话,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她是古人还是我是现代人之间这种艰难的语言交流,我头一次能清楚的听到有人能这么问我,当机立断道:“可以啊。”

    “为什么不可以?”

    织娘微微抿了抿嘴,她不说话,弟弟叫我别问了。

    “她现在精神深受重创,估计是心思不在你的话上。”

    “精神?深受?重创?”

    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弟弟,示意他去跟织娘对话,好好开导开导她。

    “哎呦喂,你太瞧得起我了。”弟弟翻了个白眼,尾音都要飘到天上去了。

    “那你凡事总不能让我来吧?”我怒道。弟弟说我也是女的,她也是女的,我俩都是女的交流起来又没有什么语言障碍。搞得他是男的,织娘是女的,他俩光天化日之下正常交流起来就有障碍了。都是人,咋还有性别语言交流分区呢?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可以这样。

    其实说白了他就是跟我一样,心中有股不敢跟陌生人说话的恐惧。但起码我比他好一点点,他那纯粹是步子都懒得挪一下,大戏又不说话,跟织娘交流这件事自然是落到了我的肩膀上。弟弟他只负责记他故事里的情节,然后带着我们在这里一顿乱转悠,帮织娘找到家。我问他如果不帮织娘找家会有什么后果吗?他说后果倒没什么严重的后果,但如果不帮她找到家,故事是没有办法进行下去的。好嘛,就这一句话直接给我听愣到原地了。

    如果不能按照故事情节走下去,就代表故事结束了我还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如果不能回到现实世界那我就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如果我要一辈子没权没势,身无分文的待在这里,哪怕我死都不会有人给我收尸的。

    更有可能会在林甫扬那大叔嚣张的安排下,把我丢到荒郊野岭去,到时候奶奶的画指定发臭。

    咦。

    我是不敢再想下去,不然到时候那味肯定很冲。奶奶专门画画的心爱书房要是被我的臭味给玷污,估计她老人家会火冒三丈心想哪个角落死了只老鼠吧。

    弟弟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的时候我神情恍惚的他以为我刚刚看过那场大火,心里也出现阴影了。

    “没有。”我开口否定道,只不过是心里抽的疼而已,真是奇怪。

    织娘美丽的面庞再次出现到我眼前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被吸引过去。也不知道奶奶是如何想出这么个角色人物来的,还是说美女都对推动剧情有很大的帮助?我见大戏和弟弟对她本身没有任何介意,弟弟心里还巴望着赶快助她寻到家呢。

    织娘调整好心态,冲我和弟弟行了礼,然后走到前面的台子上取来了一卷画轴。我抬眼确认了一遍刚刚那台子上是没有东西的才又放心的收回了目光,只要是故事中经常出现的人物所拿的东西定然不会害我和弟弟几分,那台子上能变东西就变变东西去吧,至少不会为难我到哪个地步去。

    她把画轴递过来,放到了我的手里,我的手与她的手背相触,这才意识到她的手究竟是有多冰凉,刺激的我差点往后退。

    弟弟见我没有动作一把从我手中抢过那画轴,打开细细研究了起来。只看了一眼他便发出了一声惊呼,大戏两手垂在身侧,也好奇的凑过来了脑袋。

    “看。”弟弟指着那画轴说道:“这上面一圈看下来,从左往右都是奶奶的故事里的情节诶。”

    我扒着那画轴看了很久,这么说的话弟弟现在是有帮手了?他不用比我在在意的更多,甚至只要一遇到不顺的地方打开画轴就可以看到想看到所经过和发生的事情?这么看起来确实是好的,但是把画轴往后翻翻就会发现后面还是一片空白,前面那些画也只不过是我们现在所经历过的,弟弟“啊”了一声,又把画轴收了起来递给了旁边的大戏。

    “你知道我们要想在没有外界和什么空间金手指的帮助下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吗?”弟弟问我道。

    “不停的做事情,尽量不引人注目,按照故事情节往前走。”

    “你看后面这空白地方还一一这一一么一一长,这说明什么?说明后面故事还多着呢,但是我们不能停下探索它的脚步,我估计这几天下来饭是吃不上,觉也是睡不成的。”

    ???

    “不是,这怎么活?”我质问道:“你是铁人吗?”

    “但是虽然后面空白的故事长,剧情多不代表我们如果能按照剧情往下走的话说不定不到三天就能搞完呢。”

    弟弟说的话我一时间没听懂,最后才得知他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现在行动快的话不到三天就可以把这个故事讲完,然后就能回去了。

    这个想法和建议呢,是非常好的,但是我觉得这个想法和建议它又是漏洞百出。

    现在我们不是铁人,我们更不是超人,哪有那么多的实力啊?

    我把这句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弟弟,他却说在这种没逻辑的故事里我们不想当超人也难。

    你看我信吗?

    我当然不信。

    这三天之内又不光只是带着织娘寻家,那大戏也不能忘掉呀。那大戏不能忘掉那汪大婶的死也不能忘掉,那汪大婶的死不能忘掉林有惜和方友华所发生的事情也不能忽略。况且谁知道这中间会不会发生什么插曲,后面也许会死更多的人,这样恶性循环下去我和弟弟到最后面就别想健健康康的从这画里出去。

    “其实它本是难实现的。”弟弟安慰我说道。

    “你也知道它本是难实现的。”这下变成我知道他脑子比我不好了,那信心是百倍增啊。

    “但是我觉得……”弟弟闭上嘴,他像是在嘴里把剩下的话咀嚼了个遍,也不知道该如何完完整整原原本本把它原本的意思说给我听。

    “也许我们另有办法呢。”我反过来安慰他道。

    “说的好像你真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似的。”弟弟撇了撇嘴表示不信,我本也没有指望他会信。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了声音,嗓音粗犷清脆,不像是其他动物能发出来的叫声,仔细听去,我弟恍然大悟:“乌鸦!”

    织娘终于抬了头,弟弟见窗外的乌鸦飞走了以为它还是像上次一样想领着我们去那儿有屏障的地方观望,于是他说完话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拽着我往外跑,我一向不想不了解事实经过就到处乱跑,但奈何他抓我抓的实在紧。织娘和大戏他们自然也是抬脚跟了上来,路途中我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大戏离那屏障越最近他的心情就越低落,到后面他本意是不想走了,但是碍于我们还在往前一蹦一跳的跑,他也不好直接停下脚步。

    待我来到那屏障前,使劲扒拉那玻璃的时候看它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么坚毅,我便陷入了沉思。

    早知道刚刚使点劲儿,把弟弟拖在原地了。

    织娘也没有动作,弟弟还在研究那屏障,我终是将目光投向了大戏,却见他双眼睁的老大就盯着屏障外面的世界看。

    “他怎么了?”弟弟刚问出这一句大戏便伸手去触摸那屏障,没想到他的手居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穿过去,除织娘以外的我和弟弟都震惊了。但大戏他只是触摸了一秒钟便又闪电般的缩了回来,眼睛里透露出惊恐往后退了几步便以极快的速度远离了我们身边。

    弟弟见状急忙和我追了上去,大戏在前面停下了脚步,然后彻底背对着我们不动了。

    我试图跟他正常交流,但我发现我无法和他沟通,就连我简单的问他一句话,他也不回答我,只是脸上的难受飞速隐去,他又变回了那个面无表情的人。

    “他不曾喜欢去那里。”织娘这个时候开口道,我和弟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也是在心中确定了就是这个可能性。

    “他为什么不喜欢那里?”弟弟想进一步询问时大戏却摇摇头制止了他。

    大戏那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像是在瞒什么,又像是在忍什么,但最终他都只是摇摇头,抬眸望向前方。前方没有平坦山丘,那里只有一片枯萎的地,地上铺了些许枯叶,曾经那里长满了叶莲子。

    “那里……”弟弟陷入了沉思中,他不顾我的反对径直往前跑,跑到那叶莲子长过的地方蹲下身手一直在埋那根部的土,把我都看懵了。

    “你干什么呢?”我大声训斥道,好像突然才意识到那地上铺着的是叶莲子,是故事中最后才枯萎的叶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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