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风波
老李头也不与他争辩，每日还是照常开铺，一连七日自己的摊子都火热得很，直到一对妇人揪住了衣领时：“你睁眼看看你这卖的是什么药，狗屁神丹妙药，狗屁起死回生。俺幺儿昨日就是吃了你的药，到现在还没有醒呢， 他可是就感染了风寒。俺幺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你得赔钱。”
老李头被怒不可遏的妇人吓得抖作一团，他尝试着挣脱妇人宽大的手掌逃离，刚想将脖子往衣服里钻，却被连毛带头又给提了上来。
妇人的双眼瞪得如同灯笼一般大小，她的亲朋挚友正随声附和：“赔钱，你得赔钱。”
“把手放开，你……你且把手放开。”
分不清哪个妇人的声音了，只知道很洪亮：“赔钱，先赔钱。”
“俺的药是救大病的，都说了起死回生；伤风感冒不能吃，这……这怎么能怪俺呢！”老李头想争辩，可刚说了几句，女人揪住衣领的手掌瞬间攥紧了，无形之中似乎已经握住了颈上的命脉，“赔……赔多少钱，多少钱俺都赔。放开……放开俺要归西了。”
妇人的情绪缓和了许多，声音也低了下来：“你先报个数，俺先看压不压称。”
老李头往后退了几步，在保证有充足的安全距离之下，他猛地拍了一下案板：“没有钱，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钱。要钱，钱就是俺的命。”
不曾料到的是妇人的手臂出奇的长，她猛地伸了出来，像是一条长长的铁链，将老李头连同他的破衣烂衫都卷了过来，案板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脸蛋瞬间红肿了起来。
“不许打人，你不许打人。”
对方似乎没有收手的意思,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招呼了过来。
“不许打人。俺赔钱…赔钱。”
妇人问道：“赔多少钱。”
老李头将面前的钱碗递过去：“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妇人一把扯了来，也不细数，只一股脑全部倒进腰袋里：”一条人命这点钱就想打发俺，你休想。俺家的半大小子可顶一个汉子呢。如今半死不活地躺在床板上，你得给俺医的好了，不然你天天来伺候他。否则每月给医药费。”
老李头快要哭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土坏房将要保不住了，自己所有的财富都将被眼前的女人用唾液卷去。
“你想好了没有，是医是养。”
“当然是医了。”旁边的摊子上，张氏插过活来，“老李头, 你是蠢昏头了吧，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有能力养别人。当然要医了。”
“你说话呀，给个痛快话，不然俺就让你蹲大狱。”
老李头望了望一旁的张氏 ，在其闪烁的目光里似乎想到了什么。
“俺医，俺请人医。”
妇人有些吃惊地望着眼前男人的肯定回答，她问道：“医…那也得不少钱…你还有钱请医生！”
“这你就甭管了。”老李头已有些泰然，“明个一早俺家带上本村名医在此地等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的底细俺清楚的很，休想偷奸耍滑。”妇人还想说话，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有一席话还没有亮出，四下张望了一会，便匆匆离去。
有固村人向老李头问道:“咱们村哪有名医，不就一个许老七。”
张氏这时说道：“真医个病患，老七不一定顶上手，要仅医牲口，老七可就在行了。”
老李头收着摊子的同时仍不住的骂道： “本就不是发财的料，做了三五日生意，赔了半年的家当。”
张氏说：“回去记得和许老七说，明早带些猛药，患者生得是顽疾。”
许二贵门前的枣树下，病骡早已昏厥多日。许老七新研制的臭绿水没有起到疗效，骡子不吃不喝一如倒下之前。
“是不是药不对。”许二贵问。
“不可能，上次给猴子吃得就是这一副。”许老七拍打骡嘴说：“莫不是只对猴子有效。”
许二贵说： “要不再加大药量，这一个骡子比得上三个猴子。肠长也要粗壮些，稀薄的药不一定能吸进肺腑里去。”
许老七点了点头，他从怀中掏出七只小绿瓶兑在了碗里，顿时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一旁田野上的人东倒西歪，牧羊犬咬住了羊的尾巴，势要分出个高低；美人含情脉脉望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有一股柔情正在她的身上游走；枯干的柳树枝上一只提前归回的燕子醉倒了。
被臭绿水触及到的世间万物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罗大头面对前来办事的农民态度缓和了许多。他流着眼泪说道：“俺当村长的第一日，就有人帮俺把家中的三亩地种上了。至今不知道那人是谁，俺真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请代他原谅俺的所做所为。”
许老七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他觉得土地在上升，有白云落在稻场上，四周散发着稻香的气息，天空下起了七彩的雨，田里的农物竞相生长。有一头骡子正向自己走来，骡子的身后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她像是从画中走来的，让观者心生荡漾。”
有男人在呼唤，似一头发情的驴子，着急而期待。寻声望去，老李头的模样印在驴身上，他身上所迸发的独特气息开始让人有些清醒，一盆冰凉的井水正从头顶上浇下。
“老七，老七。”
许老七双眼迷离地抬起头：“再喝一杯吧!”
老李头望着冒着绿色的臭水，咽了几口唾沫说：“俺就一无所有了。”